致顾毓琇，1964年

一樵先生：

久未奉候，前因东西奔走，琐事延搁，复以课务夹杂，阻断诗思。前次大札垂询诸诗人等事，本已代为抄出曹丕“西山一何高”全诗，方拟另检他籍，不意偶因别事中断，迄未能继事。顷获所惠大著《松风集》，良用感愧。

黄节《魏文帝诗注》于“折杨柳行”下引《宋书·乐志大曲之五》曰：“默默，折杨柳行。”朱乾《乐府正义》曰：“折杨柳曲起已远。”《庄子》：“《折杨》《皇荂》，《毛诗·采薇》有杨柳依依之句，故折赠行人，后世遂成故事。”云云。纵按《庄子·天地》篇：“大声不入于里耳，《折杨》《皇荂》，则嗑然而笑，是故高言不止于众人之心，至言不出，俗言胜也。”司马彪云：“大声，谓咸池六英之乐。”荂，一本作华，实系一字，见《说文》。李颐云：“《折扬》《皇华》，皆古歌曲。”成玄英云是“古之俗中小曲”。考《庄子》原文，此颇可信。然则曹丕此诗，原依何曲所作，颇成疑问。《古今乐录》引王僧虔《技录》云：“《折杨柳行》歌，文帝‘西山’，古‘默默’二篇，今不歌。”王僧虔（西纪426—485）之言如可据，则此歌曲在宋、齐间已不流行。此与“曹魏改奏”以“长歌行”之曲，是否有关？

（整理者按：原信至此）

---

[1] 马瑞志（Richard Burroughs Mather, 1913—2014），生于河北保定，美国汉学家。加州大学柏克莱分校东方语言系博士毕业，论文研究《维摩诘所说经》。1949年加入明尼苏达大学，协助开办中国研究课程，1984年荣休。著有 A New Account of Tales of the World （《世说新语英译》，1976）、 The Poet Shen Yüeh (441－513) : The Reticent Marquis （《怀情不尽的隐侯——诗人沈约》，1988）及 The Age of Eternal Brilliance: Three Lyric Poets of the Yung-ming Era (483－493)（《永明时代三诗人》，2003）等。1930年代与Virginia Marjorie Temple（1915—2012）结婚。

[2] 杨联陞（1914—1990），字莲生，原籍浙江绍兴，生于河北保定，旅美学者。先后于哈佛大学攻读硕士和博士学位并任教，1946年完成博士论文《晋书食货志译注》（ Notes on the Economic History of the Chin Dynasty ）。著有 Money and Credit in China: A Short History （1952）、 Studies in Chinese Institutional History （《中国制度史研究》，1961）、 Excursions in Sinology （《汉学津逮》，1969）、《国史探微》（1983）等。

[3] 初稿此处作：“……如‘渔隅喻’之类，或‘渔 罭喻’（前面所用饫字可再设法改用腴字，或堉［肥壤］字），‘渝盂腴’未尝不可改作‘榆棫（或萸）矞’。” 310LuR9YDn5ZKGmwvJDiS3aj3ghU1bn7MrHIuqldz+M3QtEopiWUTGisxm69Nui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