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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八

年初一公墓那一片热闹,来给祖宗上坟祈福的人还不少,私家轿车停了一个长排。幸亏穆昱宇一早让林助理过去打点一切,等他跟倪春燕姐弟到的时候,林助理已经领着一帮人等了有一会了。穆昱宇下了车,旁若无人地伸出手臂,让倪春燕把手放进他的臂弯内,拍拍她的手背,冲她安抚地笑了笑,用口型说:“跟着我。”

随后,他又伸出另一只手给倪超,说:“小子,快点,你穆阿姨等着你呢。”

倪超好奇地左看右看,小声地问:“可是阿姨死了呀。人死了什么都不知道的,为什么我们还要给她拜年?”

倪春燕尴尬地喝止他:“胡扯什么,快跟上,别乱说话。”

“她听得见的,”穆昱宇对倪超正色说,“人死了以后都住到天上去,扒着云头往下看我们呢,你说了什么,吃了什么,你穆阿姨一清二楚。”

倪超吃惊地吐吐舌头:“啊?那她知道我兜里带了果冻吗?”

“你兜里有果冻?”穆昱宇瞥了他一眼,轻飘飘地说,“那你要藏好,这里可多你看不见的人了,他们会趁你不注意把你的果冻偷走的。”

倪超惊疑不定地四下看看,赶紧捂住自己的口袋。

倪春燕忍住笑横了穆昱宇一眼:“干嘛吓我弟弟?”

“开个玩笑,”穆昱宇勾起嘴唇,拍了拍倪超的肩膀说,“别怕啊,他们都怕穆哥,你跟紧我就没事。”

倪超忙点头,越发坚定地靠近穆昱宇。

他们三人很快到了穆珏的墓前,林助理已经带着工人和公墓管理方等在那了,看见他们,林助理忙跑了过来,笑着说:“先生,新年好。”

他转头对倪春燕说:“倪小姐,小少爷,过年好。”

倪春燕轰地红了脸,扭扭捏捏说了句:“过,过年好。”

“行了,大家都好,”穆昱宇接过话说,“大过年的你辛苦了,忙完今天,我给你放多三天假。”

“那敢情好。”林助理瞧着老板春风得意的样子,斗胆笑着加了一句,“如果开门利是能更厚点就更好了。”

“看你今天的活干得怎样吧,”穆昱宇勾起嘴角跟下属说笑,又问:“都准备好了?”

“都好了。”

“那咱们开始。”穆昱宇下令。

“是。”

他带着倪春燕先过去上了香,然后亲手点了鞭炮,在噼里啪啦的巨响过后,只见林助理指挥着众人拿着工具过去开墓。倪春燕看得目瞪口呆,拉着穆昱宇的胳膊结结巴巴说:“这,这是干嘛?老人家不是讲究入土为安吗,怎么反倒,这是要迁地方吗?”

穆昱宇说:“不是,有样东西对我妈来说太重要,必须跟她葬一块,不然老太太能天天晚上做梦烦我。”

倪春燕吃惊地看向他。

穆昱宇微笑了,摸摸她的手,温言说:“还记得上回咱们在我妈那个房子里找着的照片吗?照片上的男人在过世前,让他儿子给我妈带了一样纪念品,我也是前段时间才拿到。”

他从衣袋里掏出那个装着军功章的木盒递给倪春燕,说:“喏,就是这个。”

倪春燕手忙脚乱地接过,稍微打开看了一眼马上合上还给穆昱宇,样子好像瞥见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一样。穆昱宇好笑地问:“怎么?震住了?”

倪春燕有些感慨,低声说:“我就觉着吧,你妈不亏,她念着的男人也想着她,他们俩谁都不亏。”

“亏不亏的不好说,我只知道,这不是我做事的方式,”穆昱宇伸出手臂揽住她,带着志在必得的笑容说,“到死了才拿个什么东西要合葬有屁用啊,人活着都不痛快,死了能安心?”

倪春燕慢慢红了脸,想了想不甘心地瞪了他一眼,啐道:“那可是你妈,怎么说话呢?”

穆昱宇挑挑眉毛不作声。

今天是大年初一,工人们都是拿了几倍工钱干活,再加上手头也没其他活等着,于是几个人不一会就把墓开了。林助理过来请穆昱宇去请骨灰盒,穆昱宇让他们姐弟一边等着,自己正正衣裳,走了过去。他先对着穆珏的墓碑跪下,正正磕了三个头才起来,绕到墓坑那,蹲了下去,双手将穆珏的骨灰盒捧出来,打开了,把那枚军功章郑重放进骨灰中,再把盒子盖好,放回原处。

他站起来时有点用力过猛,眼前一阵发黑,脚步踉跄了下。穆昱宇回头苦笑着对穆珏的照片说:“妈,我不就议论了你的事两句,您至于发火吗?”

照片中的女人和煦温柔地笑着,似乎回到旧日戏谑儿子的模样。

“得,您的感情真伟大,这么说总行了吧?”穆昱宇无奈地摇头,带着宠溺看自己养母的照片,“你跟你喜欢的那个男人都特无私,特奉献,牺牲小我成全大我,高大全占齐了,可是妈,我还是想掏心窝子问您一句,您后悔过吗?”

“你们一辈子发乎情止乎礼,这是很牛,儿子我拍马都赶不上。可老实说,一个高级军官就算要换老婆也不是什么不能做的事,怎么你们就没想过争取争取呢?”

他索性弯腰,平视着自己养母的照片,摇头说:“我知道您这会一定要骂我了,自私自利,没道德底线,没廉耻,不讲规则。没事,您尽管捡难听的骂,我无所谓。但我真觉得吧,有时候就是加把劲的事,幸福就到手了,可你要不做,就永远得不到。”

“当然,我知道我庸俗,只顾自己不想别人,”穆昱宇微微笑了,轻声说,“可我悄悄跟您说一句,得亏了我是这么个人,要里子不要面子,不然今天我不会这么高兴。”

他笑容加大,说:“妈,您看见了吧,就那边站着那个,倪春燕,你认得的,不错吧?那是我给自己挑的媳妇,这回我真是奔着幸福的康庄大道去的,您说得对,结婚这种事,确实是选了不同的人意味着不同的生活。我跟你说,这事怪着呢,我们俩昨晚确定了关系后,我这心一直高兴着,高兴得我整天都想笑,要不是还有点自制力,别人见了得以为碰见个二傻子。”

他呵呵地低笑了几声,对穆珏说:“妈,您不知道,我活了这么大,头回知道过日子能高高兴兴的。”

他凝视着穆珏的照片,照片上的女人永远停留在他记忆中优雅和善的模样,这一瞬间多少往事汹涌而至,许多年的心情都浓缩成一种酸楚,说不清道不明,各种滋味无法一一细辨。他想起很久以前,第一次见到穆珏时,这个穿着绣花开襟毛衣,浑身洋溢着书卷气的女人拉着他左看右看,眼里含着泪神情激动。那个少年的他对此只觉厌烦无聊,他带着敌意和冷淡观察着这个女人,那时候他想什么,他故意把手在墙上蹭脏,想待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土弄到这个女人漂亮的毛衣上。

可他还没动手,就被那个女人哭着一把搂进怀里,他如愿以偿地蹭脏了她的毛衣,可他却并不快意,因为女人的眼泪掉进他的衣领里,而且她很吵,她一直呜咽着说:“可找到你了,我可算找到你了。”

那个时候,少年完全没想到,这个他嫌弃很吵很烦的女人,是他这一生真正意义上的母亲。

往事一幕幕重叠在一块,穆昱宇忽然有些鼻子发酸,哑声说:“妈,您说您要这会还在该多好,咱一家人齐齐整整的,该有多好?”

他抬头看天,避免眼底的液体溢出来,随后他住了口,伸手拍拍穆珏的墓碑,站起来,转身走了。

他走回倪春燕跟前,发觉倪春燕神色担忧,她一见他便忙不迭地迎上去,一句话也不说,弯下腰,替他仔细拍干净西裤上沾染的泥土。

她这么做完全是无师自通的,却又自然顺畅,仿佛已经跟他相处了十几年,替他操心了十几年,只需看他一举手一投足就能获知他最真实的感受。

她知道他此刻挂念亡母,心情哀伤,可她没有说些无用的话语安慰,而是默默地替他拍干净身上的土。

穆昱宇感慨万千,他扶起她,轻声说:“春燕,我跟我妈说了。”

“说啥了?”倪春燕头也不抬,顺手就扶正了下他的外套。

“说咱们俩的事。我告诉她,我找着我想娶的女人了,我打算跟她结婚,两人一块好好过日子。”穆昱宇拉下她的手,握着,然后从怀里掏出准备好的戒指盒,打开了,里面是一枚黄灿灿样式古旧的金戒指。

“我连戒指都准备好了,你别嫌它老土,这还是我妈给买的。我老家的规矩,结婚时婆家要送媳妇四样金首饰,她一早就准备好了。这个戒指对我来说,可比几克拉的钻戒还有意义,”穆昱宇给她看,“当然你要坚持换钻戒,我也可以听你的。”

“不,不用,不是,”倪春燕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我是说不用钻石的,又贵又不保险,还是金子好,啊,我不是说我喜欢金的,我只是……”

穆昱宇无声地笑了,拉过她的手,郑重地戴上去,倪春燕的手皮肤白,戴上金戒指,倒有种富丽堂皇感。

“很合适,”穆昱宇满意地点点头,“很好看。”

“哎。”倪春燕叫他。

“嗯?”

“你,你真想好了?”倪春燕看着他,犹豫着说,“如果你没想好,这个别给我……”

穆昱宇微微笑了,低声问:“你说呢?我像没想好就会冲动做事的人?”

“穆昱宇,”倪春燕含着泪,猛地一下捶了他肩膀,咬牙说:“我可告诉你,这回你要敢再变卦,我他妈跟你没完我!”

穆昱宇笑容加大,将她拉入怀里,郑重其事地说:“我不会的,相信我。”

他们俩正相拥,忽然一旁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姐,你们冷吗?干嘛要抱一块啊?”

穆昱宇一回头,看见倪超自顾自啃着一个果冻,眨巴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们。

倪春燕惊呼一声,马上推开他,脸上绯红一片,强作镇定说:“小,小孩子问那么多干嘛?”

“哦,你们不是冷,你们是处对象。”倪超点头,认真地说,“电视上都这样的,抱一块了然后亲嘴,以后就会有小娃娃了。”

“小超!”倪春燕尖叫打断他,“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穆昱宇笑出了声,他发现这两天他笑的次数比以往一年都多。他一边笑,一边用夸奖的口吻说:“没错,我跟你姐是处对象呢,你以后别叫我穆哥,要改口叫姐夫。”

“姐夫也是你的名字吗?”

“不,姐夫的意思是你姐姐的丈夫,也就是你姐嫁给我。”穆昱宇难得有耐性地跟他解释,“人要问你,我是你什么人,你怎么答?”

倪超理所当然地说:“穆哥呀。”

“不对,你要说,我是你姐夫。”

“可你还是穆哥呀。”

“对,”穆昱宇仅有的耐心快没了,“可在咱们的关系上,我是你姐夫,懂吗?”

“可你还是穆哥呀。”小白痴委委屈屈地说,“你难道不叫穆哥了吗?”

“你……”穆昱宇说不下去了,看向倪春燕诉苦说,“这孩子真难教。”

“往后我慢慢跟他说,”倪春燕笑着说,“跟小超说话,最要紧是不能急,一急他能把你气死。慢慢教他,我弟弟一点都不笨的。”

她爱怜地摸摸倪超的头,又强调了一遍:“小超一点都不笨,是不是?”

“嗯!”倪超骄傲地重重点头。

穆昱宇叹了口气,对倪春燕由衷说了句:“你真不容易。”

倪春燕微微一笑,轻声说:“谁都不容易,难道你容易?各有各的难,不过摊到我头上这个,年轻时还不觉得什么,现在越来越觉得挺好。”

她一面说,一面替倪超剥开果冻外层的塑料纸,对穆昱宇说:“你别看我们小超这样,他的好多着呢,又听话又心疼我,会帮我做这做那,也没那个机灵劲去学些歪门邪道的东西,这样的孩子你说嫌他什么?吃得又不多,偶尔给他买个零嘴就高兴得跟什么似的,要真说起来,是我对不住他,没本事让他过好日子……”

“你做得很好了。”穆昱宇揽住她的肩膀,低声说,“以后交给我,我来帮你分担。”

倪春燕垂下头,想了想说:“这孩子我再怎么难都会带着,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他的,因为他是我亲弟弟。可你不同,将来要是有天你觉得烦了……”

“你怎么不想着我点好呢?”穆昱宇问。

“话不是这么说,这种事,忍一天容易,忍久了却难。”倪春燕强笑说,“我的意思是,要真有那么一天,你别冲他发火,有什么你跟我说,要我们走也就是一句话的事,不用为难……”

穆昱宇有些恼火,但他忍着脾气,因为他知道这是倪春燕最真实的想法,他忽然从心底涌上一种疼,替这个女人疼,替她无忧无虑的弟弟疼,这种疼令他必须要说什么,必须要表个态,他看着倪春燕,认真地说:“家里养个长不大的孩子很难吗?不过就是添双筷子的事,我穆昱宇自问还负担得起。”

他没让倪春燕再说下去,而是再度郑重地将她揽入怀中,他想告诉她很多话,比如信任,比如依靠,比如承诺,他想说他给得起她想象得到的美好,甚至比那个更好,可他什么也没说,语言就如魔咒,说出来可能苍白无味,可能备受曲解,但人只要明白自己要做什么,能做什么,那将比说再多的话都实惠。

他是坚韧而理性的人,他还知道,怎么做会最大程度地满足相互之间的需求。

身后传来一声咳嗽,穆昱宇松开倪春燕,回头一看,只见林助理有些尴尬地站在旁边,见老板终于看向他,忙堆了笑说:“先生,那边已经完工,请您过去视察。”

“过去吧。”穆昱宇一手拉着倪春燕,一手护着倪超朝穆珏的墓地走去。

他们三个人站定了,倪春燕带着倪超给穆珏鞠了三个躬,然后拍拍倪超的脑袋说:“来,给穆阿姨拜年。”

“穆阿姨过年好。”倪超乖巧地说。

“没话对她说啊?”倪春燕摸着他的头问,“在家你不是说很想穆老师吗?说吧,穆老师听得见的。”

“哦,”倪超踏前一步,清脆地问:“阿姨,你不是说会变彩虹吗?为什么我等了好久都没见到你变的彩虹?”

“我跟姐姐又搬家了,我不喜欢周围那群孩子,他们说人死了什么都不知道了,你现在听得见我说话吗?”

“我还是给你唱歌吧。”倪超站直了身子,清清喉咙,开始唱穆珏教给他的唯一一首歌《Time to say goodbye》。

他一开始唱得怯生生,把声音憋在喉咙里,后来慢慢地发现没人阻挠他,于是他的胆子变得大起来,唱到最后,他完全放开嗓子,少年的歌声嘹亮清澈,恰如冬日照耀在积雪枝头的一抹阳光。

是时候说再见了,这是穆珏留给所有人的最后一句话,她永远优雅得体,永远没有麻烦任何人,在她生命的最后时刻,她都从容赶赴,甚至来得及跟大家说再见。

“她说过,就像中学时代要去参加集体旅游了,很兴奋,因为会再见到很多老朋友,她可能都想好了再见到他们该说什么,”穆昱宇带着笑,哑声说,“你说,有当妈的临走了还跟儿子扯这些的吗?”

倪春燕说:“穆老师是怕你难过啊。”

“你怎么知道?”

“天下父母心嘛,”倪春燕微笑着说,“好比我爹,稀里糊涂了一辈子,要走了才想起跟我说句对不住,又叫我一定要好好的,唉。”

“你妈呢?”

“不知道啊,”倪春燕摇摇头,“她都丢下我们这么多年,估计也没脸回来了吧,其实我早就不恨她,恨什么呀,终归是自己亲妈,没她就没我们。”

“你这么想,倒真是你。”穆昱宇笑了笑,拍拍她的肩膀,“回吧。”

“嗯。”倪春燕忽然想起什么,问他,“你呢?”

“什么?”

“没听你提起过你亲爹亲妈……”

穆昱宇沉默了一下说:“我亲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她一走,我那个爹就要再婚,拖着个拖油瓶不合适,就把我送亲戚家去,亲戚对我并不好,不给饱饭吃,上学上得也很马虎,幸亏后来我妈找上门带我走。我妈跟我亲妈,原来只是朋友,可她心地好,一听说我的事,就千辛万苦找来了。”

倪春燕同情地看着他,咬牙骂说:“这么说你那个亲爹真不是个好东西,还有那亲戚也是,呸,这些王八蛋最好一个个别让我碰见!”

“别气了,”穆昱宇好笑地说,“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似的想养活自家孩子,再说了,我那个爹要不来这一手,我还遇不到我妈呢。”

“可你一定吃了很多苦。”倪春燕心疼地看着他。

“不苦,”穆昱宇摇头,“千金难买少时苦,没那段经历,我没今天这点出息。”

“嗯,”倪春燕挽住了他的胳膊,有些遗憾地说,“要是我早点遇见你就好了,那样就我来养活你。”

穆昱宇扑哧一笑,说:“你怎么养活我?你忘了,我跟你一样大,我小时候不也是你小时候?”

倪春燕“啊”的一声红了脸,她确实忘记了。

“得,记着你这句吧,要以后我不工作了,你可得养活我。”

“嗯。”倪春燕正儿八经地点头,“那我还是开面店吧,要养活你们,还得干回老本行才行。”

穆昱宇哈哈大笑,心情愉快地说:“好,你上回的店我还给你留着呢。想开始随时可以。”

“你,你为啥不卖了它?”

“这个事嘛,说来话长,等回了家,我再慢慢跟你说,小超,走了。”穆昱宇招呼倪超过来,问,“饿了没?姐夫带你们吃好吃的去?”

“好呀好呀,”倪超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我要吃肉,我要吃虾。”

“行,那你叫声姐夫听听。”

“叫姐夫给买吃的吗?”

“是呀。”

“那好吧,”倪超点点头,笑眯眯叫了句,“姐夫。”

穆昱宇慢慢笑了,他看见倪春燕因为这个称呼而脸红,他心里一阵高兴,张开双臂,把这俩人一手一个抱住,哑声说:“走,咱吃好吃的去。”

“哎,你别太惯着他……”倪春燕忍不住轻声说,“你这样我以后很难教的。”

“不怕,我心里有数。”穆昱宇拥着她轻笑着说,“春燕,往后咱们就这样吧,一家人一块,不分开。”

倪春燕抿紧嘴唇,默默点了点头。

“咱们往后不要住别墅,我重新买个楼房单元,咱们住那去,地方不用很大,够住就成,不过那样就没那么多人给你使唤,你没意见吧?”

“我,我好手好脚,为啥要使唤别人?”

“我还琢磨着,咱们得赶紧生儿子。”

“你,”倪春燕红了脸,悄悄给了他一肘子,咬牙骂:“你整天都想些什么呀你。”

“正经事啊,生儿子可是头等大事,我连名字都想好了,穆斐然,文采斐然那两个字,小名斐斐,怎么样,好听吧?”

倪春燕想瞪他,却终究咬了唇,慢慢地点了点头。

阳光落在他们身上和煦温暖,这是旧历新年的第一天,这也是他们正式在一起度过的第一天,这天天气真好,好到穆昱宇禁不住想,它确实是个好兆头。但就算不是风和日丽的开端又如何?他终究是有人相伴了,只要他不放手,这个人就会一直在他身边。 qKSFG1hy9znvEPN4XWA2eLiY0/KLUJpRTIhQ6hBN+N7O9xvhGC2VSpbaPHIw/Ra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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