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惊喜变成了惊吓

在豆同学12岁以前，我一直在企业里工作，并且很多时候都在忙，要么在办公室加班，要么在外面出差。而豆爸也常年在外出差。所以从9个月大开始的漫长时间里，豆同学很多时候都是与保姆一起度过晚饭时光。直到他9岁那年，我换了一份工作，才终于可以经常回家吃晚饭，并且很少出差了。所以，我一直认为我对孩子小时候的陪伴非常不足，虽然我不工作的时候都尽量陪着他，但时间总量是很少的。

2013年，我辞去工作，回归家庭，开始有了更多的时间陪伴他成长。而彼时，他已经快满12岁，刚进入小学六年级第二学期。

那是一个十分令人难忘的春天。就在学校组织外出春游回来的第二天，他们的一位同学坠楼身亡。朝夕相处了6年的同学，前一天还在一起欢声笑语，突然就没有了，这对于孩子们来说是个巨大的冲击。我万幸自己这个时候在孩子身边，有时间并且有心境陪伴孩子走过这个特殊时期。

至今仍然记得，我当时主动跟他们班上的家委会联络，告知我现在有空，询问是否需要帮忙。放下电话之后，豆同学感叹地说：“妈妈，我们这个班都快解散了，你终于有空了。”

一句话说得我十分心酸。我立马表态：“儿子，你相信我。整个中学6年，我一定会陪着你！”

没想到他撇撇嘴说：“我已经长大了，不需要你陪了！”

这话虽然有点打击我，我却并没有太认真，而是相信自己接下来的调整一定会开启我与他之间新的陪伴模式。

第一件事就是去接他放学。我想给他一个惊喜。

以前最不忍心的就是送他去幼儿园时回头看见他一边哭一边追出来的样子，而最开心的就是去接他时他一路飞奔过来扑向我的怀抱。然而，我却并没有去接送他多少次，更多的时候，都是保姆在做这件事。所以辞职以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兴致勃勃地去接他。

那天，我算好时间，提前十分钟等在校门口。放学铃声响过以后，跟在校门外等待的其他家长一样，我的脖子也伸得老长，在一队一队走出来的孩子中寻找豆同学的身影。

终于看到他了！我兴奋地冲他挥手。然而，他没有我期待中的欣喜若狂，也没有一路飞奔过来。相反，他的脸上表情复杂，脚下磨磨蹭蹭。他一边向两边看一边走到我跟前，嘟哝着说：“妈，你怎么来了？”继而说“快走吧！”然后一步不停地自顾自向前走了。

我有点发愣。虽然他的脸上有一丝掩饰不住的喜悦，但同时呈现出来的扭捏和尴尬的表情，以及不咸不淡的招呼和自顾自的脚步，依然给我泼了一盆冷水。我紧走两步追上他，想揽着他的肩膀，没想到他闪一闪让开了。

直到大约两百米以后的第二个拐弯处，回头看不到学校了，他才慢下来，靠近我，并且挽住了我的胳膊。

我有些疑惑地问他：“怎么了，看到我来接你不高兴？”

他说：“高兴啊！可是，我都这么大了还要妈妈接，同学看到多丢人啊！”

原来如此。那一瞬间我知道了，那个早上上学时可怜地问“今天你能不能来接我”，那个在校园里远远看到我就高兴地奔过来扑进我怀里的小孩儿，已经长大了。当我想给他一个惊喜的时候，其实给了他一个惊吓。他再也不会盼着要我接送了。感觉一个时代已经过去，我有些遗憾自己曾经错过的陪伴，同时也庆幸自己及时停了下来。还有时间，相信以后还会有更多的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