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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对朝廷里的事情,我一开始一点儿也不熟悉。对于国王和大臣们的脾气秉性,我倒是有所耳闻,从书上也学习了不少,但绝没有想到这样的一个国家,还会发生这么可怕的事情。

就在我准备去拜见不来夫斯古国王的前夕,朝廷里一位重要的人物突然来到我的住所。他并没有让人禀报他的姓名,只是说要见我一面。他让送他的轿夫先回家去,我把他和他来的时候坐的轿椅一起放进了衣服口袋里。我告诉自己的心腹,要是有人来找我,就说我已经睡了。我把大门锁上,把轿椅放在桌子上,然后在旁边坐了下来。我和这位客人相互之间免不了一些寒暄和问候。我觉得他的脸上带着一些忧郁和不安,就想知道其中的原委。他说他希望我能够认真倾听他的话,因为这事关我的清白和生死存亡。他说:“最近为了你的事情,国务会议的几个委员会早就召开了好几次秘密会议,国王已经定下来了。

“你应该清楚,自从你到这里之后,海军大将就把你当作他的敌人。他一开始就想除掉你,而且自从你大败不来夫斯古之后,他作为海军大将颜面尽失,因此对你的怨恨更加刻骨铭心。这位大将与财政大臣、陆军大将、掌礼大臣和大法官拟了一份弹劾书,一起指控你犯有叛国罪,还有其他重大罪行。

“在这宗弹劾案的几次辩论中,国王应该是偏向于你的。他一直以来感激你的功劳,竭力替你脱罪。但是财政大臣和海军大将却以免除后患的理由坚持要除掉你。他们想在夜里放一把火烧死你,让你痛苦地死去,让你身败名裂。陆军大将计划率领两万名弓箭手,备好毒箭射杀你。他们还想让你的几个仆人偷偷将毒液倒在你的衣服上,这样你自己就会把皮肉抓烂,受尽折磨而死。其他的大臣也大多同意这些意见,倒是国王陛下决定保你不死,最后争取到了掌礼大臣的支持。

“关于这件事,国王也让内务大臣瑞德萨发表了看法。内务大臣一直以来都把你当最好的朋友看待。从他对你的评价看来,你对他的好感不无道理。他承认你有过错,但罪不至死,国王陛下在这件事上完全可以宽宏大量。因为所有的人都知道你们之间的亲密友谊,所以内阁成员都觉得他是在为你说话。不过既然国王要他说,他也就愿意明明白白地提出自己的看法。他说,要是陛下能想到你的功劳,对你完全可以网开一面,他可以下令只把你的两只眼睛弄瞎。你虽然看不见任何东西了,但并不会损害体力,一样可以为国王效忠。

“内阁成员没有一个人同意这个观点,尤其是海军大将。他认为,你既然撒泡尿就可以将王后寝宫的大火扑灭,下次你可以用同样的方法把洪水引来,将整座王宫淹没。你能把敌舰拖来,同样也可以把敌舰再拖回去。他还污蔑你是一个叛国贼,一定要把你处死。

“财政大臣也发表了一样的观点。他说,你的生活耗费了大量财力,国库已经到了捉襟见肘的地步,要是再这样继续下去的话,国家早晚会被吃穷的。他认为,内务大臣提出,让你成为瞎子也不是什么好的方法,说不定反而会引火烧身。国王和内阁成员就是你的审判官,完全可以判你死刑,并不需要有法律明文规定的什么证物证词。

“但国王还是很宽宏大量地说,既然内阁成员们觉得弄瞎眼睛的刑罚太轻了点,以后还可以加其他刑罚。这时你的朋友内务大臣再次恭恭敬敬地讲了他的看法,来回应财政大臣提出的反对他的理由。他说,国王既然为了你浪费了大量财力,完全可以减少一些对你的供给。这样一来,你祸害国家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要是你经常吃不到足够的食物,很快就会饿得昏过去。那时你的体重减轻了一大半,饿死之后腐烂的味道也就危害不大了。

“国王采纳了这个建议,但是让所有人保密。这些事情一定不能让别人知道,但把你弄瞎的判决必须写在对你的弹劾书中。除海军大将,大家都同意了这个意见。海军大将是王后的奴才,王后一直让他坚持把你处死。自从你用尿灭了王后寝宫的大火,她简直是恨透你了。

“三天以后,你的朋友内务大臣就会来你这里宣读对你的弹劾书,随后还要向你宣告国王陛下以及内阁成员们是多么的宽宏大量,正是依靠这仁慈与宽宏,你才仅仅被判处双目失明。国王陛下十分相信你会欣然接受他们给你下达的判决。”

听了他所说的这一切之后,我觉得毛骨悚然。他很快向我道别,我顿时感到手足无措,脑海中涌现出毁坏整个城市的想法,但考虑到以前国王对我的优待,便很快转变了自己的观点。既然国王打算用这么残忍的手段来对付我,我自然应取消以前承诺的那些义务。

最后,我趁着朝廷还没有向我宣读弹劾书,赶紧给我的朋友内务大臣写了一封信,告诉他国王已经同意我离开,我决定当天早上就前往不来夫斯古帝国。还没有等他回复我,我就来到了海边的港口码头。我抓了一艘比较大的战舰,在舰头拴上一根缆绳,然后拔起锚,脱掉衣服,将衣服连同腋下夹来的被子一起放到里面。我抱起船,半涉水半游泳地到达了不来夫斯古皇家港口。那个国家的人们早就在那里等候我的到来了。他们让两个人带着我前往不来夫斯古的首都。我把两人拿在手里,一直走到离城门大概两百码的地方。我先让人去禀报他们的国王,我已经顺利到达。过了一个小时左右,我得到朝廷的回应,说国王陛下已经率王室及朝廷重臣一起列队迎接我。我接着往前走了一百多码,看见国王和他的仆人从马上下来,王后和贵妇们也一起过来了。从对我的态度来看,他们一点儿也没感到害怕。我卧在地上吻了国王和王后的手。我告诉国王,我对能够见到这么伟大的君主感到非常荣耀,并且愿意为他效劳。关于利立浦特国王那里的一切遭遇我只字未提,因为我到那时为止并没有听到任何旨意,可以完全当作没有这回事一样。我现在已经不在利立浦特国王的势力范围之内了,而且我估计他们不会把那件事情公之于众,然而不久我就发现,我这种想法错了。

知识百宝箱

了解了英国政治,能帮助我们更好地读懂《格列佛游记》。在英国政治体系中,议会、国王、内阁扮演着重要的角色。1688年的“光荣革命”之后,英国逐渐建立了君主立宪制。议会成为国家的权力机关,拥有立法权。国王拥有许多重要权力,如任免重要官员、召集和解散议会、批准和公布法律、统率军队,等等。内阁是国家最高行政机关,由占议会多数席位的政党组成。而文中提到的财政大臣、内务大臣都是内阁成员,内务大臣主管国家内政,财政大臣类似于财政部长。 PO/2/A4odY4IcJdDvAoSku5ffktuPkomez+9HnDKEnTD/VCAVqkLL/j5cmRjrBB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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