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章
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吉祥图案犹如一只船,满载着古人对美好生活的憧憬和对理想的追求,在绚丽色彩和诗意之梦中,驶向幸福彼岸。
中国传统吉祥图案有多种不同类别,这些不同类别是人们依据各种标准划分出来的。民间年画中的娃娃图案,按照娃娃吉祥图案的审美特征和寓意方式,可将其分为以下几类:
一、娃娃谐音祥图
娃娃吉祥年画以具象影射抽象时,是采用谐音含蓄曲折表意,即物象的名称与观念词音同字不同。
中国人逢遇喜庆吉祥,喜欢讨个“口彩”,应用的就是汉语的一个重要特征——谐音。汉字有许多读音相同、字义相异的现象。利用汉语言的谐音可以作为某种吉祥寓意的表达,这在吉祥图案中的运用十分普遍。
常见的有蝙蝠谐“福”,喜鹊谐“喜”,于是,潍县年画中有《双喜即日到》《五福今天来》一对年画,作为门神年画可贴在门上。以蝙蝠谐“福”的类似年画还有《五福临门》,每逢新春,五福临门都是人们口中说得最多的吉祥话之一,贴一张“五福临门”的年画艺术品,顿时蓬荜生辉。
中国人逢遇喜庆吉祥,喜欢讨个“口彩”,应用的就是汉语的一个重要特征——谐音。
二、娃娃隐喻祥图
中华文化历经数千年的洗礼,形成了自己独有的内敛、含蓄、温和的特质,充满了文化隐喻。
娃娃图中的隐喻祥图也称为象征祥图。娃娃吉祥年画和娃娃图案大多有隐喻、象征的特征,带有喜庆的气息,欢欣悦目的色彩,吉利祥和的寓意。如《和气致祥》《吉祥如意》《麒麟送子》等,都有象征的特色。这类象征年画隐喻表达了古人希冀幸福、富足、多子、长寿的美好愿望。
《五子夺魁》,胖娃娃手举一帽子,帽子称为“盔”,“盔”与科考第一名的“魁首”的“魁”谐音,因此是隐喻表达了科举高中的寓意。
《福寿双全》中,桃寓意寿,石榴多子,古有多子多福之观念,石榴是福的象征,桃和石榴隐喻福寿双全。
三、娃娃文字祥图
有些娃娃图与文字搭配,在吉祥文字“福”“禄”“寿”“喜”等字上,画一个娃娃。用文字表达人们美好心愿的手法,早在汉锦上便运用得极为广泛,到了明清时期则得到了空前的发展。
自古以来,“福”都是人们梦寐以求,极其向往的人生境界。每逢春节来临,几乎家家门上都贴有倒的“福”字,意喻“福到家里”。
自古以来,“福”都是人们梦寐以求,极其向往的人生境界。每逢春节来临,几乎家家门上都贴有倒的“福”字,意喻“福到家里”。
由单纯的福字,演变为民间年画中的“福”,突出一个用大红色作底的“福”字,几乎占据整幅画面,表意“洪福齐天”。
“福”字中往往由“刘海戏金蟾”“麒麟送子”“和合见喜”等与福有关联的娃娃组成,周围串以象征荣华富贵的牡丹花与桂花,上方有极富装饰情趣的梅竹石三友图。整个画面动中有静、庄重富丽,既生动活泼,又和谐统一。
各字有不同的组合变化,如“寿”字,字头经过加工美化,早已被图案化、艺术化了,成为一个吉祥符。据《吉祥物在中国》的统计,“寿”字有三百多种图形,变化极为丰富,可用多种字体表示。字形长的叫“长寿”,字形圆的,叫“圆寿”(无疾而终),也有用多字来表示,如“百寿图”。
用各种书法或变体形式配以娃娃吉祥图,可以组成“百福”“百禄”“百寿”“百喜”图,常与室内艺术品或屏风雕刻结合起来,体现出书法艺术、民族艺术和传统文化相应相生,颇具意味。此外,还有很多吉祥字。如“双喜”字,是双喜临门、大吉大利的意思。
四、娃娃综合祥图
很多娃娃吉祥图案是综合运用了各种艺术手法的成果。综合手法的最大特点是可以赋予图案更丰富的含义,使作品成熟丰满。
例如梅花寓意梅花开五福,牡丹寓意富贵,金钱寓意财富,心形寓意爱情和恩爱,将各种动植物和物品综合在一张年画上,配以娃娃,表现得更为生动。
年画中常见的《福寿三多》,也称为《三多图》,由石榴、桃、佛手和娃娃组成,寓意多福(佛)多寿(桃)多男子(石榴,石榴子多),“三多”组合在一起,便成了人生幸福美好的象征。
娃娃图如按主题分类,主要有如下类别:
一、天官五子类
天官五子类多见于门神年画,这类年画图中,天官笑容满面,手抱五个善童,或慈祥地携带五个童子。
五童子手中各捧仙桃、石榴、佛手、春梅和吉庆鲤鱼等吉祥物,寓意“福星高照”“福寿康宁”“福至心灵”。
明朝时,天官成了神州大地公认的福神,福神的形象也逐渐趋于统一,天官形象经常见诸民间流传的《天官赐福》和《天官五子》年画,潍县、朱仙镇、武强、南通、凤翔等地年画中,皆有《天官赐福》和《天官五子》年画。
天官身边往往站着一童子或环绕五童子,服饰华丽,手捧花瓶,瓶中插玉兰、牡丹,寓意“富贵满堂”,或天官赐福、平安富贵。也有的是一对儿童,更多的是五童子环绕天官。
二、赐福财神类
清代流行一种“赐福财神”,图中间为天官手执如意端坐元宝之上,金山、银山、花卉、云龙和一个大“福”字陈于上方,聚宝盆、赐福财神类娃娃年画往往在财神身边配以手持“日日生财”旗帜的童子位于下方,或者和合二仙和招财仙官、利市仙官立于两旁。
有了娃娃,画中就充满着福气和财气,表达了人们渴望天官赐福、财神送财的富裕理想生活。
三、鸿福临门类
民间祝福,常用“鸿福临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等吉祥语。《韩非子》载:“全寿富贵之谓福。”年画中以“福”为题的作品,象征着福寿康宁、四时安乐。
鸿福临门年画中,都离不开蝙蝠。“蝠”与“福”谐音,蝙蝠自古代表福,“五只蝙蝠”代表“五福”。
在民间,蝙蝠常被倒置,这意味着“福到了”。在民间吉祥图中,天上的如意状云纹,有祈求高升和如意的内涵,且蝙蝠又倒飞而下,此即有福从天降、福到、富到之寓意。
有时,蝙蝠结合回首之鹿便有“福到禄回”“福禄双全”的内涵。
童子捧瓶,瓶中飞出五只蝙蝠,华服文官翩然降临,寓意五福临门。
五福捧寿类年画往往是五个童子环绕老寿星或寿桃,寓意五福捧寿。
四、五福捧寿类
五福捧寿类年画往往是五个童子环绕老寿星或寿桃,寓意五福捧寿。有的年画只有一个童子或三个童子,但五只“蝙蝠”是不可少的,蝙蝠围绕一个“寿”字,组成圆形或方形图案,称为“五福捧寿”或“五福贺寿”,含有“富贵”“长寿”之寓意。
五福捧寿类年画中,还有《福寿双全》《福天寿海》等年画,寓意相同。
五、牡丹富贵类
牡丹代表富贵,富贵虽然不是福神,但在古代民俗文化中,它与福神离得最近,古人认为有了富贵就会有福,所以,在某种程度上,富贵就是福的象征。
娃娃图配以牡丹,牡丹有美色和美誉,寓意吉祥,因此常与寿石组合为“长命富贵”,与长春花组合为“富贵长春”等。
吉祥年画图案中,我们常见的有娃娃形象,在中国各类民俗题材中似乎无处不在,有五子娃娃、三元娃娃、莲花娃娃、抱鱼娃娃、麒麟娃娃、喜娃、寿娃、财娃、福娃等等,令人目不暇接。
莲花生人/清
娃娃图案首先源于对生命力和生殖繁衍的崇拜。
生殖繁衍是人类生命不息的必然,是人类的本能,生存与繁衍不仅是人类延续的主题,也是整个民间艺术的生命主题,人类对生命的崇拜以及生命繁衍的永生意识是永恒的。年画中大量的娃娃形象,强烈表达了人类的这一意识和愿望。
首先,娃娃体现了生存和繁衍这一人类的基本主题内涵。娃娃形象生动活泼,饱含生命活力,是隐喻人类生殖繁衍崇拜的典型形象。娃娃是生命延续的直接的显性表现,所谓生殖繁衍,即生育娃娃,繁衍下一代。
以娃娃形象隐喻生殖繁衍是人类认知世界之后的典型图形言说,暗合了隐喻的本质,即通过另一种事去理解并经历某一事。古代民间艺人们采用娃娃满月似的面庞、胖乎乎的身体、生机勃勃的神态,隐喻生命绵延不绝。
莲花生人/清
从娃娃图的搭配物品,也可以看出源于生殖繁衍崇拜的形式。与娃娃搭配最多的是莲花,莲花取其谐音“连”“连连”“连理”,莲花的果实莲蓬又多子,因此,各种莲花童子的年画在各地年画中比比皆是,如潍县年画中的《莲年有鱼》,凤翔年画中的《吉庆有余》,杨柳青年画中的《连生贵子》等,都表现了胖娃娃和莲花的美好形象和吉祥寓意。
古代高密扑灰年画《莲花生人》,从画名就可以直接感受到其生殖繁衍的主题。莲花多子,鱼也多子,皆寓意多生贵子。《莲花生人》中的娃娃隐喻对生殖繁衍的崇尚,隐喻古人对生子、对生命延续的本能渴望。
连生贵子/杨柳青年画
年画图上的莲谐音“连”,笙谐音“生”,桂花谐音“贵”,胖娃为贵子,合为“连生贵子”。所以,《连生贵子》年画也名《莲笙桂子》。
谐音寓意在中国古代应用之普遍,可以从《坚瓠集》上的一则明代故事看出来——程敏政以神童至京。李学士贤,许妻以女。因留饭。李指席间果,出一对曰:“田荷(何)而得藕(偶)。”程应声曰:“有杏(幸)不须梅(媒)。”李大奇之。
程敏政,字克勤,10岁时,巡抚罗绮以神童荐,诏读书翰林院,二十余岁时进士及第,曾任东宫直讲,学问赅博,为一时之冠。故事中,李贤与程敏政对对子,采用的是一种特殊的对联修辞方法,即“谐音格”,这是利用汉字读音相同或相近而字形字义不同,通过选择适宜的词语行文生义,构成谐音双关。
这副对联的上联,字面的意思是,因种荷而得藕,暗中却以“荷”谐音“何”,以“藕”谐音“偶”。其中用了一个《诗经·豳风·伐柯》的典故。
《伐柯》诗曰:“伐柯如何?匪斧不克。取妻如何?匪媒不得。”说娶妻必须通过媒人,就如欲伐斧柄必须用斧头一样,故后世又称为人做媒为“伐柯”“作伐”。
下联对得很妙,妙在哪里呢?妙在接上联所用《伐柯》诗,表面是说有了杏便不须梅,暗中则代以“幸”“媒”二字,反用“匪媒不得”做了回答。
出题和应对皆即席就事而作,工巧贴切,堪称敏捷。
吃饭谈话都谈的是谐音寓意,可见谐音寓意在古人生活中的流行。
和英文比较,汉字有其自身的特性,为谐音双关提供了广阔的天地。在汉语中,一个读音往往对应好几个汉字,因此,利用读音的相同和相近便可取得一定的修辞效果。比如瓶谐“平”,表示“平安”,桂花、桂圆谐“贵”,百合、柏树谐“百”等。
《连生贵子》年画上的吉祥娃娃深入人心,源于古代多子多福的观念和对子孙绵延的向往。繁衍生息,是人类的本能,也是中国人的人生目的之一,甚至是很多中国人人生的唯一目的。古人对于繁衍生息、人丁兴旺的生殖现象,历来是十分重视的,因此,以多子多孙、瓜瓞绵绵为题材的吉祥图案也是层出不穷,丰富多彩,不仅有百子图、莲花娃娃等,还有麒麟送子、天仙送子等。
兄弟同乐/杨家埠年画
捉蛐蛐,玩小鸟,最容易唤起童年的回忆。两个胖娃娃沉醉在他们的世界,其乐融融。然而,童年戏耍中也有世俗的追求,左下的瓶中倒插三戟,寓意平升三级,官运亨通,寄托了父母对子女的殷切希望。
小时候兄弟同乐,长大了争功名利禄,光宗耀祖。一幅赏心悦目的年画,曲折表达了深刻的含义。
中华文化是含蓄的,民间年画体现了这种含蓄,很多寓意在年画中都是委婉曲折表达,而不是直接表白,这增添了文化的丰富性,也增添了民间美术的艺术性。这些传承千年、生生不息又生机勃勃的娃娃吉祥图案,犹如一个个神秘密码,成为古人对吉祥喜庆梦想的载体。
可以说,古代的每一张娃娃吉祥图案都留有悬念,即使是我们经常见到的、被公认为浅显易懂一目了然的吉祥图,都或许还有我们尚未发现的某一处深层寓意。
家财万贯吉祥如意/杨家埠年画
吉祥喜庆是娃娃图的特点,娃娃图案是我国传统纹样中含义最丰富和最有意趣的一种,通过娃娃活泼可爱的画面、具体的造型姿态,通过象征、谐音、表意的手法,表示抽象的吉祥概念。
《家财万贯 吉祥如意》年画中的娃娃形象富有浓厚的吉祥意味,画中的娃娃穿红着绿,喜眉笑眼,圆润饱满的形象,充满了喜庆之感。
娃娃形象配以其他饰物增强吉祥喜庆之寓意。笑嘻嘻的娃娃一手持玉如意,一手持铜钱,面对堆成山的金元宝,寓意富裕美满、财源茂盛。
元宝成山/杨家埠年画
年画上胖乎乎的娃娃蓝衣红裤,手捧金元宝,面对堆成山的金元宝,寓意家里元宝成山,富贵万代。
吉祥娃娃源于审美鉴赏的需要,娃娃的生命力,在于它具有生动活泼、纯真无邪、人见人爱的美。娃娃形象是新生命的表征,每件年画艺术品中的娃娃形象都张扬着勃勃生机,浓浓地渲染着生活的希望,隐喻着人们对活力美的追求。
娃娃形象经过千百年发展,已经形成一个特别的隐喻符号体系,成为人们喜闻乐见的独特的艺术语言符号,是历史长河中积淀下来,古今艺术家一代代传承,并不断完善、提炼而成。
吉庆有余/杨家埠年画
五彩大鸡、黄色小鸡,“鸡”谐音“吉”,与鸡在一起的娃娃隐喻吉祥如意。
大鸭小鸭栩栩如生,鸡鸭肥美,寓意生活富裕有余。莲花与荷叶、莲蓬相连,向日葵欣欣向荣,胖娃娃兴奋地手舞足蹈,构图完美地表达了吉庆有余的寓意。
文化的含蓄决定了娃娃吉祥图的基本特征,即用象征手法表达思想感情。
象征是一种委婉含蓄的表白方式,比用直截了当的语言更能表达出含蓄、细微以及耐人寻味的意蕴。在中国传统吉祥图案中,象征、暗喻是常用的手法,如用鸳鸯象征“恩爱夫妻”;一只悬丝垂荡的蜘蛛,蕴含着喜事临门的祝福;五只嬉戏窝旁的小鸡,寄托了对子弟成才的祈盼;一对双栖双飞在梅花与竹枝间的绶带鸟,是对夫妇恩爱、白头偕老的赞颂,梅花又名“五福花”,梅花有五瓣,被寓意为“花开五福”,年画中,还常常以瓶中梅花和竹象征青梅竹马,这些都是通过象征手法表达寓意。
吉庆有余/杨家埠年画
娃娃吉祥图案的美常常尽在不言中,不言而喻,这充分反映了中国人偏爱含蓄、不喜直露的习惯。比如画一个娃娃、一朵莲花、一条鱼,寓意年年有余,生活富足。
民俗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隐喻,娃娃民俗图案很多都是明于心而不明于口、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象征。如画一个胖娃娃手持一串金钱,钓起一只金蟾,名为《刘海戏金》,即刘海戏金蟾,金蟾步步吐金钱,给人们带来财富。
多数娃娃图案都可以曲折理解其象征意义,但有些娃娃图,可能即使是创作者也说不清道不明,况且全部古代娃娃吉祥图案都已找不到创作者,我们现代人,只能秉着多元化的现代理念,多向度解读,多视角理解。在解码和解读中,才可以领略到吉祥之妙。
丹凤朝阳/杨柳青年画
绘两个胖娃娃和凤鸟在一起,初生的朝阳从云海中冉冉升起,寓意丹凤朝阳。丹凤朝阳又称“朝阳鸣凤”。
《山海经》载:“凤凰生于南极之丹穴”。丹穴为朝阳之谷,凤凰故称丹凤。
凤为百鸟之王,《诗经》载:“凤凰鸣矣,于彼高岗;梧桐生矣,于彼朝阳。”图中丹凤面对太阳作欢鸣腾飞状,象征美好和光明。此图案寓意天下太平、吉运当头。
狮童进门/杨家埠年画
娃娃吉祥图中的物品往往取物的性格构成吉祥寓意。性指性质、精髓、属性和气质,格指格调、神采、风度和韵味等。
自然界的各种动植物由于生态、环境、条件、遗传等因素,形成了各种不同的生态属性,人们就借物喻志,附会象征,构成性格祥图。狮子是吉祥兽,狮童进门,童子手持一绣球,以双狮戏绣球、狮子滚绣球寓意吉祥之兆。
画中一大一小两只狮子,称为“太狮(师)少狮(师)”,太师少师都是古代的官名,有升官进禄之寓意。
取物之格调的吉祥物有很多,类似的有富贵花牡丹,取其贵意为象征。芝兰同用,比喻君子之交。
狮童进门/杨家埠年画
取物之性质精髓的吉祥物有松竹梅,其性高洁,故誉“岁寒三友”。菊花秋季开放,凌霜耐寒,多为文人所咏唱。在吉祥图案中,菊花又被赋予吉祥长寿的含义,人们爱它的清秀神韵,并赋予它高尚坚强的情操。
性格构成的吉祥年画注重精气神韵,即精髓、气势、神采的生动、自然流畅的美感,体现了“神似”大于“形似”的审美观念。构成吉祥物的东西看来似乎都是平常之物,之所以为吉祥物,主要是取其性格的比喻和象征意义。
年年有余/清
骑麒麟而来的胖娃娃抱鱼,加上荷花莲叶,寓意为年年有余,也叫莲年有余。过新年的时候,家家挂一张儿童抱鲤鱼的年画,既表达欢庆之情,又图来年吉利。
年画“连年有余”在古代是畅销年画,木版年画的各种形式几乎都有这个题材。这类年画一般是将人们喜闻乐见的娃娃和鱼、莲花等组合在一起,靠谐音表达主题。
采用谐音寓意吉祥的年画,有两种寓意方式:一种是以单个的物象来表达吉祥意义;一种是采用两种以上的物象来构成一个寓意,也有表达一种或多种的吉祥意义的。如事事如意,就采用柿子、如意结合;早生贵子采用枣、花生、桂圆、莲子等吉祥图案。
还有以“荷花”谐音“和”,以“盒”谐音“合”,寓意和合二仙。以“鹿”谐音“禄”,寓意得禄荣升。
以谐音寓意吉祥在节俗文化中体现得特别明显。如一些地区的春节习俗中,初一早上起床后要吃柿饼和橘子,寓意“百事大吉”。
关于谐音含蓄表意,在文学史上还有很多故事。清代文学评论家金圣叹因哭庙案被杀,临刑前同子女告别,口占一联云:“莲子心中苦,梨儿腹内酸。”
“莲子”即“怜子”,“梨儿”即“离儿”,也是谐音双关,表达的是与儿女行将人天永隔的凄苦之情。
这种谐音字法的运用,在唐代欧阳炯《女冠子》词中也用得很妙:
秋宵秋月,一朵荷花初发。照前池,摇曳熏香夜,婵娟对镜时。
蕊中千点泪,心里万条丝。恰似轻盈女,好风姿。
下片“心里万条丝”,“丝”音“思”。全词将初发之荷拟人化,让读者联想到的是一位绰约多姿的怀春少女。
也学古人布阵图/高密年画
三个小娃娃,玩古人布阵的游戏,寓意人小志大,有将帅之志。
娃娃形象寄托着民间艺人对构图美、线条美、造型美、色彩美、活力美的追求,民间年画艺人在表现胖娃娃时,不刻意关注形似,而更注重神似,有的高度概括,有的非常夸张,有的线条简洁,有的丰满繁复。他们或静或动,或顽皮或乖巧,无不喜气可爱。
簪花童子/东昌府年画
科举考试,是古代大多数读书人为官入仕的唯一途径,而科举考试中的状元,更是万众仰慕的佼佼者。进入隋唐时期以后,科举制度兴起,参考者人人都想当状元,因此禄星开始走红,科举考试让禄星大受欢迎。
东昌府年画《簪花童子》是一对门神画,两个娃娃手捧花篮,寓意加官进禄。
簪花,表示考中状元了,要游览百花园,遍采百花,故而簪花有得中状元之意。
簪花或许还有探花之意。科举考试中,考第一名为状元,第二名为榜眼,第三名为探花,能中探花,也入三甲,成就功名富贵。
与东昌府年画《簪花童子》类似的还有漳州年画《进禄簪花》,《进禄簪花》年画中的主角手托小鹿,鹿与禄谐音,进禄乃升官之意。
以花篮表示考中状元加官进禄是一种隐喻。隐喻是象征的桥梁,象征祥图是通过隐喻来表达的。为什么娃娃图案采取隐喻性表达呢?这是因为,我们的许多经验和活动在本质上是隐喻性的,隐喻普遍存在于我们的思维、行为之中,使得大部分抽象思维成为可能,它是人类最伟大的一种智力,充满智慧的人一定会利用隐喻进行思维,因为隐喻可以使人们在不同事物之间建立联系,加深对事物的理解。
簪花童子/东昌府年画
娃娃图案是如何通过隐喻来表达真实意思的呢?娃娃图案的隐喻一般是从人们最熟悉的、有形的、具体的、常见的娃娃形象,以此来认知生疏的、无形的、抽象的、罕见的概念,从而建立起不同概念系统之间的联系。
隐喻给娃娃形象的解读带来了新鲜的视角。人类生活本质上就是隐喻的,隐喻无处不在,不仅仅是一种修辞手段,更是人类思维的基础,中国艺术中的娃娃形象是中华文化的产物,隐喻着人们对生殖繁衍的崇尚、对吉祥喜庆的期盼和对美的追求。
值得注意的是,娃娃吉祥图通常都不是单纯的娃娃图,而是在娃娃的身边配有一些动植物和物品,用具象物品表达抽象概念,由具体的物象引申到抽象的观念,其间的桥梁是象征。
花灯童子/高密年画
花灯童子表现的是元宵节闹花灯的场面。
这类现实生活写照的娃娃形象活力四射,抱鱼的娃娃、堆雪人的娃娃、放风筝的娃娃、捉迷藏的娃娃、形态各异的百子图,这些生龙活虎的娃娃形象都表现了活力美。
戟磬有鱼吉祥如意/高密年画
戟磬有鱼图案为童子抱鱼,一戟一磬。戟是一种古代兵器,磬是一种古代乐器,“戟”与“吉”谐音,“磬”与“庆”谐音,“鱼”寓“余”。戟、磬、鱼即寓意“吉庆有余”。
吉庆有余表示吉祥吉庆且裕余,与戟磬有鱼相互对应的,还有四时报喜,成一对吉祥年画。还有图案绘花瓶之中插三支利戟,戟上悬挂一磬。“瓶”谐音“平”,寓意平安有余。
高密年画《戟磬有鱼》上书吉祥如意,也可作为画名,但更准确的画名是《戟磬有余》,或《吉庆有余》。凤翔年画和杨柳青年画中也有此图。
钓鱼童子/高密年画
鱼者,余也,表富裕。手绘年画《钓鱼童子》,表现了年年有余的主题。
娃娃形象的年画艺术品,表达着人类对社会、对生活的理解、感受与追求,包含了民族文化价值,隐喻着深邃的美的追求,成为美的视觉形象载体。
钓鱼童子/高密年画
此年画是高密年画《钓鱼童子》的经典版本,与手绘同名年画不同的是,这是一幅木版水印年画,纹饰线条更加细密。人物形态生动传神,多了花篮中的寿桃等吉祥物。
娃娃图案最集中出现在民间年画中,它色彩绚丽、构图喜庆、寓意祥和、传承千年,成为中国传统文化的象征性图案和标志性符号。
作为文化符号,大多娃娃吉祥图案为人们喜闻乐见,但很多吉祥图案的寓意并不为人们完全理解,或见仁见智,众说纷纭;或会其意而说不清,有神秘性;或至今也未为人所真正理解,如同神奇密码。有些吉祥娃娃的寓意一目了然,有些娃娃图案的隐喻性,只能给我们带来想象,静静等待着我们去破译。
映雪读书/绵竹年画
“映雪读书”是一句著名成语,利用雪的反光读书,形容读书刻苦。
典出南朝梁任彦升《为萧扬州荐士表》:“至乃集萤映雪,编蒲辑柳。”注引《孙氏世录》:“晋孙康家贫,常映雪读书,清介,交游不杂。”
孙康由于家境贫寒没钱买灯油,晚上不能看书。一天半夜,他从睡梦中醒来,发现窗缝里透进一丝光亮。原来,那是大雪映出来的,可以利用它来看书。于是他来到屋外,不顾寒冷,看起书来。手脚冻僵了,就起身跑一跑,同时搓搓手指。此后,每逢有雪的晚上,他就不放过这个好机会,孜孜不倦地读书。正是他这种苦学的精神,使他成为饱学之士。
牛角挂书/绵竹年画
“牛角挂书”和“映雪读书”一起,成为描述读书勤奋的成语。典出《新唐书·李密传》:“闻包恺在缑山,往从之。以蒲鞯乘牛,挂《汉书》一帙角上,行且读。”
李密用蒲草做的鞍鞯骑牛,在牛角上挂一卷《汉书》,一边走一边看书。越国公杨素正巧在路上看见,慢慢地跟在他后面,问他读的是什么书。李密回答说:“《项羽传》。”杨素于是和他交谈,觉得很惊奇,回家后对儿子杨玄感说:“我看李密的见识气度,不是你们能比的。”玄感因此就倾心结交李密。隋炀帝大业九年,玄感在黎阳起兵,派人入函谷关迎接李密。
春风得意/绵竹年画
春风得意取材唐朝孟郊《登科后》诗:“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孟郊年轻时不愿为官,只爱写诗。40岁后应试,连续两次未取,第三次才考中进士,一时兴奋,乃作此《登科后》诗。
后来人们用春风得意称进士及第,也泛指功成名就,踌躇满志。
年画图通常以春风杨柳放风筝,表现春风得意的寓意。
吹箫引鹤/高密年画
古有吹箫引凤的传说,此年画将吹箫引凤变化为吹箫引鹤,同样表达吉祥寓意。
鹤亦称“仙鹤”。羽毛雪白,颈背和翼部分呈黑色,头顶有红色肉冠。体态潇洒优雅。相传鹤是长寿仙禽。《相鹤经》中称其“寿不可量”,《淮南子》中记:“鹤寿千岁,以极游。”
《诗经·小雅·鹤鸣》有“鹤鸣于九皋,声闻于野”之句,意为白鹤在深远的沼泽中鸣叫,声音嘹亮传遍四野。用鹤栖息于野草之中并善于鸣叫,来比喻隐居山野而品德高尚的贤能之人。
鹤雌雄相随,规行矩步,情笃而不淫,具有很高的德性,所以古人多用翩翩然有君子之风的白鹤,比喻具有高尚品德的贤能之士,把修身洁行而有声誉的人称为“鹤鸣之士”。
吹箫引鹤表达了对高洁的追求。类似主题的年画还有《一琴一鹤》,取材《宋史》载神宗曰:“闻卿匹马入蜀,以一琴一鹤自随,为政简易,亦称是乎!”冀其为政简易,如其行装也。年画用“一琴一鹤”称颂为官刑清政简、廉正不阿,也用以称颂品德高尚者。
子壮如虎/高密年画
骑虎娃娃,雄赳赳、气昂昂,寓意子壮如虎,后继有人。
民间年画中的娃娃形象色彩清新艳丽,绚丽多彩,具有强烈的视觉冲击力,表现了民间艺人对色彩美的追求。民间艺人大胆地挥洒着艳丽的色彩,这些大红大绿大紫色彩是大俗的,也是大雅的,强烈的对比色彩不但不刺目,运用在娃娃形象上反而和谐悦目。
欢乐图/杨柳青年画
三童子,一吹笙,一吹箫,一舞蹈,表现了太平盛世,歌舞升平的好一幅欢乐图,画面喜庆吉祥。
娃娃图案虽形态各异,但都是满月般圆圆的面庞,眉梢带笑,明眸皓齿,莲藕似的四肢,胖嘟嘟的小手,既具备娃娃实体对象的自然特点,又超越其自然形态,形成了特有的视觉造型符号。
流传千百年的娃娃形象,为民间艺人提供了一个个原型,民间艺人又在原型的基础上灵活创作,赋予时代特色和地方特色。很多娃娃又经过文人画家的艺术升华和提炼,变得更有雅俗共赏的艺术魅力,虽然历经千百年岁月的洗练,但娃娃形象的原型造型始终如一,表达了人们对造型美的执着追求。
四时报喜/凤翔年画
胖娃娃身边满是桃、西瓜、葡萄、百合等四季瓜果,寿桃等吉祥嘉果配以打开的西瓜,西瓜中的众多瓜子表示多子,寓意多子多寿。《四时报喜》年画祝长寿、多子多福、万代绵长、美满和睦。
图中娃娃身穿开裆裤,扎小辫,高兴地手掰西瓜,天真有趣。该年画水印套色,大红大绿,大块色对比强烈,形象传神,寓意四季喜庆常来。
生子是喜事,多子多寿与四时报喜相通。
钱龙引进/凤翔年画
钱龙,用铜钱串起来的龙,钱龙引进寓意钱财进家,源源不断。
在北方有一个民俗叫二月二引钱龙。钱龙是一种特有的面食的称谓,在腊月里就蒸好的。钱龙的形状更像鱼,每个男孩子都会有一个,表示从小就要有承担起养家糊口重担的意识。
二月二还要起早担水,讲究去争第一担水,甚至天没亮就会起来,水是财,鱼就在水里面,表示要早点引回钱龙。
鱼引钱龙/平度年画
鱼引钱龙/平度年画
与《钱龙引进》类似的年画还有《鱼引钱龙》,也是把财富引进家里,鱼寓意富裕有余。不过,《鱼引钱龙》除了表示进财,还有另外一层隐喻的意思,就是鲤鱼跃龙门,鱼化龙,寄予了父母期盼孩子成为人中俊杰、成才成龙的愿望。
莲灯太师/杨柳青年画
莲灯是花灯,为莲花造型的花灯,用于正月十五闹元宵。
两个娃娃一个手持莲灯,一个手捧狮狗,观灯戏狮狗。
此年画以“莲”“灯”“狮”谐音,寓意“莲灯太师”。根据古代官制,太师为三公之首,故《莲灯太师》年画寓意升官。
年画中的娃娃代表着新生,诠释着最鲜活的生命。捧着花瓶的娃娃、骑着红鲤鱼的娃娃、踩着莲花的娃娃等,都是吉祥喜庆的化身、幸福生活的天使。人人都向往的东西,自然成了民间艺人表现的主题,年画艺人画得越来越多,娃娃图案传播得越来越广,娃娃年画图也越来越深入人心。
双喜娃娃/武强年画
双喜字上,十个娃娃或坐卧,或攀爬,活泼可爱,喜气洋洋。
年画艺人巧妙地将娃娃融入文字中,别出心裁,匠心独具。
利贯金城/武强年画
财连银汉/武强年画
这是一对老版娃娃门画,表现手托元宝和金钱的娃娃坐在元宝上,旁边放置着钱囤和聚宝盆,背侧则有挂着成串金钱的摇钱树。娃娃穿彩衣,梳小辫,戴长命锁,面庞丰满俊秀。画面突出堆积的财宝。
上面刻画的题名“财连银汉 利贯金城”已经模糊不清,这个题的意思是喻示财源茂盛,日进斗金,切合了人们发财致富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