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大家的想法正好相反,因身体健康问题而焦虑的病人通常并不全是害怕死亡的。
克洛德-让四十多岁,是一名优秀的大学教师。他是被他的耳鼻喉科医生推荐到我这里来的,因为他患有耳鸣。通常情况下,耳鸣是突然发生的一种现象,有时出现在强烈的声音冲击(如摇滚演唱会)之后,有时也会由不遵守减压规则所导致(如潜水突升事故)的。但克洛德-让的情况并没有明显的病因,他的耳鸣已经有一年之久了。最初,他并没有感到持续的疼痛,渐渐地,他的右耳失去了部分听力,耳鸣也呈持续状态。但检查结果(扫描、核磁共振、耳科检查)并没有显示严重的病变,而且也没有比较对症的治疗方法,他只能接受并适应这种状态。
潜伏在一种恐惧背后的另一种恐惧
在第一次谈话即将结束之时,我和克洛德-让站在门口准备互相道别,但克洛德-让坚持要告诉我一个秘密:“大夫,有些事我没有跟您讲。”有时,病人在问诊的过程中很难说出真正的病因,这时,心理医生在问诊结束时就会感受到明显的压力。因此我时常向在我监管下的医生和心理学家建议,送走病人之前的这段时间不要急躁。“其实我来见您的真正目的并不是要学习如何适应我目前的状态。最让我心烦的是,有时我会在半夜惊醒,怀疑自己的脑袋里长了肿瘤。我第一任妻子的姐夫就是因为脑癌去年去世的。最近几周,我总觉得耳鸣正是脑癌的征兆,我也知道检查结果一切正常,但我始终怀疑是医生搞错了。”
我们的第二次谈话便是讨论他的这种恐惧。我事先准备了一下咨询的内容,并发散了一下思维:我想起了自己治疗过的几位患上胶质细胞瘤的病人。让我印象最深刻的,并不是他们的病情发展,而是他们最终都因病死亡的结果。我的思维把我带到了死亡以及我自己对死亡的焦虑上面,于是我开始害怕起这次谈话来,而且我相信克洛德-让一定会从对死亡的恐惧谈起,我自己也肯定会因为我的那些想法而感到不自在。
“其实真正让我感到焦虑的并不是死亡,而是脑癌带来的痛苦。”我当时肯定是一脸吃惊的表情,克洛德-让接着说道,“我知道一个疑病症患者这么想多少有些奇怪,不过我想人终有一死,这一点我还是能够坦然接受的。”
“我的父亲是在我十六岁时去世的。他在我们家那边还是挺有名的,他从商人变成了镇议员,最后做了镇长。他在议会选举中落选,但仍然很受欢迎。在我十四岁时,他得知自己患了脑癌,于是我们两个人聊了很多。他说,有那么一刻,他想放下一切,带着我的母亲去环游世界,去最好的饭店用餐。总之,就是尽情享受自己最后的时光。但是几天后,他又提到了这个计划,他说仔细考虑过后,还是觉得为镇子和家庭的付出能够使他感到真正的幸福。两年后,他去世了,我想他走得一定很平静。此后,这几次谈心的情景长久地停留在我的脑海中。”
“困扰我的是他生命的最后半年。第一次手术过后,他的肿瘤又长了起来。治疗对他的身体伤害很大,他瘦了很多。二十五年过去了,直到今天,我还会做关于那时的噩梦。”
在这里,心理医生对语言的使用就需要十分谨慎。我们的第一项任务是倾听患者的倾诉,而接下来的任务则是不要让我们自己的想法对患者产生影响。
»» 用于疏导对疾病的焦虑情绪的三个建议
1. 焦虑会改变我们观察世界的方式。要将焦虑时自己的内心世界摆到桌面上去审视,疑病症患者普遍会自动将痛苦和严重的疾病联系到一起。去找一找这里面的逻辑错误吧!
2. 焦虑症患者对于自身健康的评价会被自己的执念所干扰,比较普遍的执念是“各个器官毫无特殊反应才叫健康”。这是错误的!这是外科医生勒里什的观点。活的机体是会有各种反应的,只有接受这个事实,你才能让自己的身体和精神都放松下来。
3. 尽管针对疾病恐惧的认知行为疗法属于短程疗法,但医生们还是要慢慢来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