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老太太拄着拐杖,被保姆搀扶下楼。
楼下客厅,宝贝孙子薛诚,正拿抽纸擤鼻涕。
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模样,简直和他八九岁的时候一般无二。
这场景,迅速将薛老太的记忆拉回二十年前,想起那时祖孙相处的美好时光。
她的目光变得柔和多了。
“诚儿,你这又是怎么了?”薛老太太来到沙发旁坐下。
薛诚看到奶奶来,急忙站起来:“奶奶,我不知道您这时候已经睡下了。”
“这都几点了,老太太早就洗漱好准备休息了。诚少爷,您这可不对啊。”保姆在一旁责备道。
她在薛家工作了几十年,虽说身份是个保姆,但也跟半个长辈差不多。平时薛诚这些晚辈见到她,都还要尊称一声茹奶奶。
“对不住啊茹奶奶,可是我今天真的很憋屈。”薛诚说着说着,又开始抽泣。
薛老太太意识到,事情很严重,便跟保姆使眼色。
保姆很知趣,马上让司机、小保姆等赶紧回房休息。
“老太太,我们不如去楼上说吧。”她再一次搀扶起薛老太太,三个一起到二楼的书房密谈。
半小时后,薛老太太直接被气晕过去,打了120住进医院。
当晚,薛家掀起轩然大波。
薛家长子,薛思仁在睡梦中被电话吵醒,马上给已经分家另过的儿子薛建打电话。
薛建意识到事情不妙,带着老婆和2岁的儿子,匆匆去父母家,和父母、妹妹汇合,一起来到医院。
薛思仁一家是最先到医院的,除了薛诚母子。
紧跟着,薛老太其他的儿孙也都到场,包括女儿女婿们。
“怎么样了?”每一个人来,都是满头大汗,头一句话几乎差不多。
薛思仁道:“还好,只是血压骤高,现在已经降下来,精心养养就好,大家不要担心。至于生病的原因,我也希望不要再追究。”
“是啊。”薛建35岁,老成稳重,模样和父亲九分相似,看到薛思仁,几乎就像是看到二十年后的薛建。
他跟着父亲,一起安抚大家的情绪。
父子俩说的最多的话,便是以和为贵。
至于薛思仁的妻子和女儿薛妍瑾,则都谨慎地沉默着。
她们是长房,但却是家族里最不受器重的一房。甚至连两个女婿,都比薛思仁更受疼爱。
一个40多岁的俏丽女人眉头紧锁,冲他道:“大哥,我拜托你,就不要再做老好人了好吗?”
她是薛老太太六个孩子中的老五,两个女儿其中之一,薛思珺。现在在市政单位工作,丈夫则在明珠集团担任管理层。
“就是,大伯,现在奶奶已经病成这样,难道你就甘心看着罪魁祸首逍遥快活吗?”
薛诚从旁边的座椅上站起来,一脸痛苦,眼睛红肿。
“阿诚啊,我的好孩子,过来姑姑抱抱!”薛思珺冲侄子招手,薛诚便走过来,两人抱头痛哭。
“好了!”一道略显无力,却又很有威严的声音,从病房里传来。
这声音好像关闭闸门,瞬间令两姑侄的泪水戛然而止。
大家齐刷刷看着打开的房门,保姆阿茹推着老太太出来。
薛老太太脸色沉沉:“我又不是死了,你们这是哭的哪门子丧?”
大家都低下头,不敢出声。唯有老大薛思仁,挂念母亲的身体,上前蹲下来,抚着轮椅扶手。
“妈,我和大夫谈过了,他说您最好在医院静养一阵子。”
薛老太毫不客气地打断儿子的话:“那么,这一阵子家里谁来主持家务,老大,你能么?”
严厉的口吻,让薛思仁十分尴尬,身后他的兄弟姐妹们,则都暗暗嘲讽。
老大永远都是那么憨傻,不知讨好母亲。
薛思仁尴尬地站起身,低头看着母亲,等薛老太发话。
薛老太道:“大家都在了,怎么素瑾一家人没来?”
“老三在国外,身体不太好,我们就没通知他。至于素瑾,电话打不通,家里座机也是没人接听。”
“薛楚楚的手机欠费停机了。”
“宋寻的电话,我们好像都没有诶。”
大家七嘴八舌,说起原因来。
“好吧,今天先这样,都回家吧,阿茹,我们也回家。这个礼拜六,大家下了班之后,来我家里一趟。”
老太太一声令下,谁敢不从?
大家纷纷答应着,各自离开,猜测到底发生了怎样严重的事情,会让老太太气到住院。
薛素瑾和宋寻,是在第二天早上才知道这件事。
知道之后,宋寻就马上买了补品,载着薛素瑾两姐妹来到薛家老宅。
可她们连门都没能进去。
阿茹直接挡在门口,冷冰冰地说:“今天是礼拜五了,老太太说了,礼拜六晚上家宴,你们到时来就是了。”
说完,她竟然关上门。
阿茹虽然算是家里的半个长辈,但是说到底也只是雇佣关系。她对薛家所有人,除了宋寻之外,一向都是很尊敬的。
今天她的表现,是某种风向标。
薛素瑾心里担忧,将礼物放在门厅,转身慢慢离开。
宋寻追上她,安抚道:“没事的,有我呢。”
“有你有你,有你又能怎样?你看你出的这个破主意,把奶奶气到住院。幸亏是救回来,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拿什么偿还?”薛素瑾斥责道。
薛楚楚吓的一言不发,她还是头一次见姐姐这么凶悍。
看到宋寻那委屈的小模样,薛楚楚居然十分心痛。
“姐夫好可怜啊,如果是我老公,我绝对不会这么骂他。”薛楚楚暗道。
宋寻却丝毫不生气,仍是笑眯眯,并接过薛素瑾的包:“好了,你还要去上班呢,不要带着情绪,我先送你去上班,再送楚楚去参加聚会,走吧!”
他的态度,让薛素瑾十分无力,好像攥紧拳头,猛然蓄力,结果却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这个男人,什么时候才能给点力?
她无奈地叹口气,转身走开。
这一整天,薛家所有人都过的心不在焉,除了薛诚和宋寻,每个人都在想,今晚到底会发生什么事。
就在这种心态下,夜幕降临,一台台车停在薛家老宅外,那原本空旷寂寥的大房子,又挤满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