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半,天光大亮。
从菜市场涌出的人,都很自觉地避开前方那条临时隧道,那几个人戾气太重。
宋寻拎着菜,前后瞧瞧,淡淡地回答:“我是,怎么?”
“是就好,咱兄弟也别找错人!给我上!”小平头一挥手,其他三人手持棍棒一拥而上。
脚手架下通道狭窄,有些地段搭着木板,下方则是管道沟渠。几个人踩上去,咯吱咯吱响,杀气腾腾。
宋寻眼睛微微一眯,手中蔬菜向上一抛。白的绿的塑料袋迎风飘扬,他人则化成一道线,如闪电,似疾风。
铿!
脚手架中段一根钢管被他抽出,脚手架开始摇晃。
朱红钢管在他手里,化作齐天大圣的金箍棒,又像齐白石手中画笔。
朱红的画笔在空中漫舞,画出一道道优美弧线,却在优美中掩藏杀机,烈风呼啸,所过之处,乒乓作响。
铿!
再一声金属碰撞,摇晃的脚手架瞬间紧固。
宋寻轻轻抬手,哗啦,红的白的塑料袋落入掌中。
他低头抬腿,轻轻弹了弹裤脚,微皱眉头叹道:“唉,我媳妇最讨厌衣服被弄脏了,她有洁癖的。”
说完,他抬头淡淡地扫一眼小平头。
小平头冷汗淋漓,他嘴里本来叼着一根烟,此刻烟从唇边掉落,目瞪口呆。
“对、对不起。”他下意识地说。
他揉揉眼,看到三个兄弟东倒西歪,鼻青脸肿躺在木板上,一个抱腿,一个抱头,一个捧腹。他们面容因痛苦而狰狞,却喊不出声。
可怕,太可怕了。
小平头转身想跑,却是腿软动弹不得。
宋寻迈过那几个人,走到小平头身边,拍拍他肩膀。
小平头全身都软掉,站也站不稳,汗水如瀑。
“大、大、大佬……”他想讨饶。
“我不是你大佬,你是要这个吧?”宋寻把手机塞他怀里,“拿去交差。”
小平头更吓得面色如土,赶忙把手机归还给宋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顾路人怪异眼神。
“大佬,哦不,大爷,我错了,我不敢要~”他哆哆嗦嗦,双手捧着手机,毕恭毕敬还给宋寻。
宋寻目光一冷:“我说让你拿回去,就拿回去,回去至于该怎么交差,不用我教你吧?”
小平头汗如雨下,拼命点头,但心头又觉得迷茫,遂摇头:“大爷,我不懂您的意思。”
“意思就是,刚才你们很出色地完成他交代的任务,并且刚才发生的事,除了你们几个,别人永远不会知道。”宋寻道。
他拍拍小平头的肩膀,淡淡一笑,走向不远处的共享单车点,骑上一辆单车,吹着口哨,悠哉悠哉往家走。
狮子和小老鼠的游戏,他最喜欢玩了,反正现在时间多,无聊的很。
小平头跪在地上不敢动,一直等听不到口哨声,才鼓起勇气回头看。身后行人渐多,男女老幼皆有,哪还有那个可怕的身影?
他企图擦掉额头汗水,可毛孔仿佛拧到最大的水龙头,怎么都止不住,浑身衣服早已湿透。
跪在地上歇了好一会,他才爬起来,捧着宋寻的手机,像是捧着一颗即将引爆的核弹,沉甸甸让他痛不欲生。
“快特么起来,回去交差!”他冲那几个家伙喊道,“没用的东西,刚才那位大爷说的话你们都听到了?”
三个人浑身充满剧痛地爬起来,一脸痛苦地点头:“听到了。”
“要照做,不然小命不保。”小平头道。
薛诚在这天上午,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看着手机里的视频,他心花怒放。
曾旭明坐在沙发里,笑眯眯地说:“诚哥,我够意思吧?”
“哈哈!够,当然够!”薛诚哈哈大笑,“兄弟,这事儿你办的漂亮,这是五十万,你拿去花。我知道你也不缺这点钱,就给办事的兄弟们花。”
他掏出一张银行卡,放在吧台上。
曾旭明突然皱起眉头:“说起这件事,很奇怪。”
“怎么了?”薛诚问。
“我几个手下忽然辞职不干了。”曾旭明道,“就是办事的那几个,说要去羊城闯荡,怪事。不过没什么,这年头最不缺的就是人,走吧诚哥,去洗个脚,舒服舒服。”
“哈哈,好,我还要点上次那个大波妹~”薛诚笑。
别墅算上地下室,一共三层半,每天都是宋寻一个人打扫,实木地板擦的光亮无比,角角落落不藏一颗灰尘。
宋寻并没有把这件事当成是折磨,而是磨练。这一年来,他比以前洞察力更强。
擦完最后一节楼梯扶手,今天的打扫工作宣告结束。
几百平米,即便强壮如宋寻,也是要吃点力的。
他把抹布扔到旁边的水盆里,扶着腰扭扭脖子。突然,楼梯上传来一声尖叫。
“啊!”
接着当啷、咕噜,褐色液体从从二楼栏杆处流下,刚打扫好的楼梯,瞬间又被咖啡弄脏。
宋寻眉头紧锁,抬起头看到薛楚楚狼狈地从地板上爬起来,脚边咖啡杯正滚动着。
她怒冲冲,一脚踹向咖啡杯。咖啡杯从栏杆空档处跌下,下方正好是水盆。
宋寻伸手,刷地接住咖啡杯。
“宋寻,你这个软饭王!”薛楚楚指着他破口大骂,“天天搞什么嘛,家里地板弄得这么滑,走路不小心都会摔跤。”
她只顾生气,没注意宋寻接杯子的动作。
刚才太丢脸,她端着杯子从卧室出来,本来是想溜达溜达,谁知道居然滑了一跤。这本是她自己的事,但丢脸了总得找个发泄口吧?算那个软饭王倒霉了。
“薛楚楚,今天是我容忍你的最后一天。”宋寻淡淡地说,“从今往后,你要叫我姐夫。”
薛楚楚稀奇地看着他,眉头挑得老高。
“什么?我没听错吧你这个软饭王!”薛楚楚给他气得哭笑不得,“你,让我叫你什么?”
宋寻道:“年纪轻轻,怎么耳朵不好使呢?姐夫,你得叫我姐夫。怎么,你姐姐告诉你的话你都忘了?还是说,你不但耳朵不好使,记性也不好?”
被他一顿挖苦,薛楚楚气得脸色纸白浑身发抖,咚咚咚跑下楼来,指着宋寻鼻子道:“姓宋的,死软饭王,有本事你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