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九日夜,汴京城笼罩在一层黑幕之下,街道上死一般的安静。
汴河的水流冲击着岸边,发出哗啦啦的响声,奔腾朝下游而去,扇密院门前的械斗早早的停歇,只留下几摊早已干涸的乌黑血块。
安静的长街上,出现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影影错错,为首的赫然是刚提拔上任的扇密院细作司副使林振邦,此时他从公署衙门领了一套行头,穿在身上,威风八面。
推开扇密院大门,林振邦振臂一挥,冷冽的道:“奉命缉拿六司主官,闲杂人等散开,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身后的士卒面无表情,带着面具,冷冽的钢刀出窍,迈着一往无前的步伐,冲杀进去。
半个时辰后,扇密院彻底的安静下来。
大院之内尸体堆积如山,被丢到板车上拉走,鲜血冲洗干净,随着一个个最新的任命下达,扇密院各司主官走马换将,主要位置全部换成素月自己的嫡系,树立了威望,也彻底的掌控了扇密院,给大宋皇帝提交了一份满意的答卷。
没有人留意到发生在汴京一角的血案,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一般。
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在朝廷上终将刮起一股猛烈地旋风,这标志着公主正式介入朝政。
福满楼,天字号包厢,素月独自坐在房间内,自饮自酌,时不时她的目光会扫向汴河对岸的扇密院,美丽的眼睛写满了忧愁。
“大宋的路,该何去何从?”素月突然给自己提了个问题。
正如那人所说的那样,大宋不是不能打,而是不敢打,对外怀柔,割地赔款,签订盟约,一桩桩一件件,都让她感到不耻,又无能为力。
原以为,那人的出现,让她看到了希望的火苗,可是还未来得及拥抱光明,便已陷入无边黑暗。
两位哥哥为了执掌扇密院,无所不用其极,到处给她使绊子,捏造罪名,恶意抹黑,不断往扇密院安插眼线,她全都知晓,父皇对此充耳不闻,她也明白这是父皇给她的试炼。
就仿佛不经历浴血成长的帝王是不合格的,但是在赵素月眼中,这种无休止的斗争是在损耗国力,或许有更加平和的取缔过程!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望着窗外的灯火阑珊,有些恍惚,明日之后,恐怕就有一大堆的弹劾奏折席卷而来,她本来可以有其他方法处理,却不得不选择了最野蛮的方式宣誓了自己的态度。
突然,门外传来一个敲门声,素月公主微微蹙眉,她已经吩咐过不准任何人打扰,脸上闪过一丝愠怒。
没等她多想,房门便被推开,一个浑身湿漉漉的人走了进来,端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
来人凝眉大眼,身着粗布麻衣,一脸的麻子,不是张为又会是何人?
“你……你……”
赵素月吃惊的张大了小嘴,很想问一句,你怎么没死?又觉得欠妥,只得压下好奇心,硬生生的将嘴边的话咽回肚里,眉梢绽放出一抹颠倒众生的笑容。
张为打了个寒颤,有那么一瞬,他居然觉得这个娘炮笑好看,莫非与娘炮呆久了,自己也弯了?
这个想法让张为感到恐惧,忙转移目光,岔开话题道:“怎么突然想起请我吃饭了?”
“你先回答我,怎么弄成这样?”
赵素月最终还是没忍住,她得到汇报,那时候的场面十分血腥,正常人怎么能从几百人手中逃脱?
张为指了指河对岸,用满不在乎的口吻道:“被仇家追杀,迫不得已游过来的,幸运的是那帮都是旱鸭子,不然就悬了。”
“黑灯瞎火的你从河对岸游过来?”赵素月不是没有这个念头,只是这条河水流湍急,水中更有暗礁,旋涡等,在光线不足的情况下,摸黑游过来的难度可想而知,此人不是一般的疯狂。
对于吴词浪的认识又刷新了。
“眼角有泪痕,哭过了?”
张为眨巴着眼睛,竟然有个男人为他的死流泪,想想就觉得浑身难受,看着面前白白净净的娘炮,突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此人莫非真有龙阳癖好?
“你才哭了呢?”赵素月忙伸手抹去,昂着头辩解道:“沙子吹眼睛里而已。”
张为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什么沙子能够吹到九层楼高的福满楼包间里,值得思考。
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他虽然不是特别清楚,只要不是眼前这个人的本意那就足够了,说起来此人也算他来到大宋的第一个朋友,似乎身份还很不简单的样子。
“你是皇子?”张为直勾勾的望着赵素月,开门见山的问道。
赵素月尴尬一笑,挠了挠头,也不隐瞒,道:“算是吧,有麻烦需要我帮忙摆平?”
她想起了陈玉风的无法无天,竟敢当街行凶,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对方,只要他开口,她绝不吝啬帮忙,毕竟对于有才能的人值得她花心思笼络。
“麻烦倒是没有,有庄富贵要送给你,不知道你敢不敢接?”
“说来听听!”赵素月挑眉道。
张为倒了一杯酒,正色道:“听说过大宋日报么?”
“当然!”赵素月点头。
那则寻人启事便是大宋日报上刊登的,而且日报上的幽默搞笑板块她很喜欢。整个汴京城算是家喻户晓了吧。
“对它了解有多少?”张为继续问道。
赵素月不知对方葫芦里卖着什么药,还是顺着他的思路往下说道:“不多,它是一个另类的书局,销量不凡,手段新颖,尤其是掌柜的人脉与财力都不容小觑,按照这势头发展下去,大宋日报前景一片光明。”
“那你知道,它一年的营业额预计是多少吗?”张为很满意赵娘炮诚实的回答,继续美滋滋的谆谆善诱。
“十万两银子?”赵素月试探性的报出一个数字。
“太少了,再猜。”张为如同饿死鬼投胎,又往嘴里送了一口菜,看向赵素月的眼神有些洋洋自得。
“别告诉我能赚三十万两银子?”
“十个别告诉我,差不多就是它全年的营业额了。”
“三百万两银子!”赵素月吃惊的站了起来,美眸瞪的溜圆,小小的报纸,利润竟然堪比海盐,那么幕后老板岂非富可敌国?
大宋经贸发达,每年税收林林总总三四千万两白银,但是开支也不小,军费支出以及公务员的工资占比巨大,加上天灾人祸,其实宋廷内库是空的,已经成为皇帝最头疼的问题。
在大宋官员的福利应该是历朝历代最好,假期长,事务少,福利高,除了基本的职务俸禄,连虚职头衔都有津贴补助,庞大的支出已经让朝廷焦头烂额,赵光义刻薄寡恩与此不无关系。
“坐下,别大惊小怪的,会员七百万人,每期可以稳定的产生收入七万两银子,加上广告费,预缴会费等收益,远超十万两银子,再正常不过了。”
赵素月经过最初的震惊后,好奇的望着面前的男人,好奇的问道:“你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