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肿瘤的病因病机,中医颇有独到见解。但总体不外六淫外袭、七情内伤、饮食劳伤等病因和正虚邪实、脏腑失调、气滞血瘀、痰湿凝聚、毒热内结等基本病机。
风、寒、暑、湿、燥、火,此六气在非其时而有其气,或太过、不及,或来之太猛,则易侵犯人体,客于经络,扰其气血,使阴阳失调,气血逆乱,气滞血瘀,痰湿凝聚,日久成积,积久不消而为肿瘤。相当于西医学所谓的化学的、物理的以及病毒等致癌因素。喜、怒、忧、思、悲、恐、惊,属于人体正常的情志活动,过度或持续时间过长,引起气机逆乱,则可导致许多疾病,所谓“百病皆生于气”。从中医的观点看,肿瘤的发生发展几乎都与七情内伤有关。另外,中医早就认识到饮食不节,过食辛辣寒凉,或过度劳伤,从而可导致气虚寒凝等影响到肿瘤的发生发展。
“正气存内,邪不可干”“邪之所凑,其气必虚”,不仅对普通疾病的发生有概括作用,而且也深刻地揭示了肿瘤发生的根本原因。脏腑失调在肿瘤的发生发展中具有重要意义。如心火亢盛,毒热内结,痰火流注之茧唇;肺气不降,水津停聚之臌胀;脾虚生痰之瘿瘤瘰疬;肝气郁滞之乳癖,肾精枯竭之噎膈。积聚之产生与脏腑功能失调有关。七情内伤导致的气机逆乱与肿瘤密不可分。气行则血行,气滞则血凝。《内经》就有“喜怒不适……积聚以留”的观点。痰湿既是脏腑功能失调的病理产物,有时也是致病因素,故有“百病多由痰作祟”的说法。瘿瘤瘰疬每每是由痰湿凝聚而成。火热炽盛谓之毒,许多肿瘤是由感情抑郁,气滞化火,日久成毒,火毒挟痰血凝结而成。初期火毒鸱张,属于病进之象,若病久体虚,瘀毒内陷,转为阴毒,则成阴疮恶疽,翻花溃烂。
风为百病之长,对肿瘤类疾病来说也不例外。从擒贼先擒王,打蛇先打头,抓主要矛盾的观点来看,风邪在肿瘤发生发展、诊断治疗以及预后等方面的影响和作用应该是中医肿瘤学的重要研究内容。但近几十年蔚为大观的研究成果专著论文中,这方面的内容少之又少,或者说只是偶尔提及而已。可能因为有形肿块和无形风邪相去甚远的缘故,我们更容易想到的是瘀血、痰浊等有形之邪,这或许是中医治疗肿瘤效果难以进一步提高的症结所在。
《灵枢·九针》“四时八风之客于经络之中,为痼病者也”一语,是风邪入里成瘤说的经典论述,也是本文立论成说的文献依据。“八风”,不能简单地理解为“八面来风”,哪八面啊,不同的风真有不同影响吗?西安地处中国中心,人们对八面来风感觉不敏感,所以总是唱着“不管是西北风还是东南风,都是我的歌我的歌”。而柳州地处北回归线附近,对南风、北风的感受最深,所以“翻风了”“南风天”等术语体现在大众的日常生活中。不一样,就是不一样。其实,《灵枢·九宫八风》说的非常具体和超前,值得揣摩,“风从南方来,名曰大弱风,其伤人也,内舍于心,外在于脉,气主热。风从西南方来,名曰谋风,其伤人也,内舍于脾,外在于肌,其气主为弱。风从西方来,名曰刚风,其伤人也,内舍于肺,外在于皮肤,其气主为燥。风从西北方来,名曰折风,其伤人也,内舍于小肠,外在于手太阳脉,脉绝则溢,脉闭则结不通,善暴死。风从北方来,名曰大刚风,其伤人也,内舍于肾,外在于骨与肩背之膂筋,其气主为寒也。风从东北方来,名曰凶风,其伤人也,内舍于大肠,外在于两胁腋骨下及肢节。风从东方来,名曰婴儿风,其伤人也,内舍于肝,外在于筋纽,其气主为身湿。风从东南方来,名曰弱风,其伤人也,内舍于胃,外在肌肉,其气主体重。此八风皆从其虚之乡来,乃能病人。”而且,紧接着说“故圣人避风,如避矢石焉。”
人处在自然界中,因风气而生长,风与人终生为伍,为什么能成为侵犯人体的邪气呢。关键是内在原因,造成邪气入里的机会,正如《金匮要略·藏府经络先后病脉证第一》“若人能养慎”则“不令邪风干忤经络”,反之,脏腑功能失常,机体防御的空隙就是邪风入里的条件。造成这种空隙的关键在于心神不安,而影响心神的主要因素是伤心、忧心、劳心、惊心等,《灵枢·邪气脏腑病形》“愁忧恐惧则伤心”,《灵枢·百病始生》“忧思伤心”,《灵枢·口问》“悲哀愁忧则心动,心动则五藏六府皆摇”。这是百病的始因,当然包括了肿瘤。所以,《素问·生气通天论》有“故风者,百病之始也。清静,则肉腠闭拒,虽有大风苛毒,弗之能害”。据我临床观察,肿瘤患者几乎共同有的心理特征就是操心太久、忧心太过,纠结太多,心急气躁,缺乏宽宏、淡定、从容、平常的心态。
四季均可受风,但以春、冬两季为最。《小品方》“有恶肉病,身中忽有肉如赤豆粒,突出便长,推出不息,如牛马乳,亦如鸡冠状也。不治其为自推出不肯止,亦不痛痒也。此由春冬时受恶风入肌脉中,变成此疾也。” [1]
腧穴是邪风入里成瘤的通道。风邪在中医病因学说占有重要地位。《素问·风论》不仅全面论述了风邪致病的广泛性、变化的复杂性,还明确指出了邪风入里的通道:“风中五脏六腑之俞,亦为脏腑之风。”而脏腑之风从其所述的临床表现来看,大多就是肿瘤的表现。如“肾风之状,多汗恶风,面痝然浮肿,脊痛不能正立,其色炲,隐曲不利,诊在颐上,其色黑”,“胃风之状,颈多汗,恶风,食饮不下,膈塞不通,腹善满,失衣,则 胀,食寒则泄,诊形瘦而腹大。”《金匮要略·五藏风寒积聚病脉证并治第十一》可以说就是讲五脏乃至六腑肿瘤症状、诊断、鉴别及预后判断的。“肝中风者,头目 ,两胁痛,行常伛,令人嗜甘”“脾中风者……按之如覆杯”等等,均是其例。
肿瘤的产生绝不可能是一个成因,而是风邪为主的多种因素交织纠结所致。首先,肿瘤的产生是虚邪之风与身形之风共同作用的结果。《灵枢·百病始生》早有名言:“虚邪之风,与其身形,两虚相得,乃客其形……留而不去,传舍于肠胃之外,募原之间,留着于脉,稽留而不去,息而成积。”其次,风与寒热津液等胶结日久,是形成多种肿瘤的重要特点。《灵枢·刺节真邪》具体论述了虚邪之风入里的病机特点与形成不同肿瘤的各种条件:“虚邪之入于身也深,寒与热相搏,久留而内着,寒胜其热,则骨疼肉枯,热胜其寒,则烂肉腐肌为脓,内伤骨,内伤骨为骨蚀。有所疾前筋,筋屈不能伸,邪气居其间而不反,发为筋溜;有所结,气归之,卫气留之,不得反,津液久留,合而为肠瘤,久者数岁乃成,以手按之柔;已有所结,气归之,津液留之,邪气中之,凝结日以易甚,连以聚居,为昔瘤,以手按之坚;有所结,深中骨,气因于骨,骨与气并,日以益大,则为骨疽;有所结,中于肉,宗气归之,邪留而不去,有热则化而为脓,无热则为肉疽。”充分展示了风邪的多变性和致瘤的多样性。积聚、瘿瘤、恶肉、乳石痈、恶核等现在公认基本上是古代描述恶性肿瘤的疾病,也往往是风邪与其他邪气相互胶结而成。《诸病源候论·卷之十九》:“积聚者,由阴阳不和,脏腑虚弱,受于风邪,搏于脏腑之气所为也。”瘿瘤相当于恶性肿瘤,《诸病源候论·卷之三十一》瘿瘤诸病中,就提出了“凡肿,挟风冷则不消,而结成核也”的观点。在恶肉候中提出的:“恶风所伤,风入肌肉,结瘀血积而生”则明确了风邪与有形的瘀血相合形成肿瘤的情况。《诸病源候论·卷之三十一》恶核肿候所描写的症状与肿瘤的淋巴转移多所相似。“恶核者,肉里忽有核,累累如梅李,小如豆粒,皮肉燥痛,左右走身中,卒然而起,此风邪挟毒所成。”乳石痈相当于乳腺癌。《诸病源候论·卷之四十》谓乳石痈“为风寒气客之,则血涩结成痈肿”,均提示风邪入里成瘤之不可轻视。
瘙痒是风邪入里成瘤的突出临床表现。风胜则痒,在许多情况下,皮肤瘙痒是恶性肿瘤的早期表现,也是恶性肿瘤减轻和恶化的晴雨表。脑肿瘤病变侵及第四脑室底部时,常引起剧烈、持久的瘙痒,尤以鼻孔瘙痒为剧烈。何杰金氏病患者,腿部可发生持久的瘙痒。内脏的癌症,如胃癌、肠癌、肝癌及卵巢癌、前列腺癌均可发生顽固性瘙痒。
疼痛是恶性肿瘤的重要特征,也是多种原因形成的。而痛无定处、环脐而痛、攻冲作痛则是风邪入里成瘤的标志。因风善行而多变,故痛无定处者,多从风立论。《素问·奇病论》:“伏梁,此风根也,其气溢于大肠,而著于肓,肓之源在脐下,故环脐而痛也”,《金匮要略·腹满寒疝宿食病脉证治第十》“夫瘦人绕脐痛,必有风冷,谷气不行,而反下之,其气必冲”,都明确指出了风邪所致腹痛的病症特点是环脐而痛。腹部恶性肿瘤的晚期,形体消瘦就是恶液质的表现,而且肿块巨大,轮廓可见,痛不欲生,吐不能食,颇似《金匮要略·腹满寒疝宿食病脉证治第十》大建中汤证的生动描述:“心胸中大寒痛,呕不能饮食,腹中寒,上冲皮起,出见有头足,上下痛而不可触近”。虽然本段条文没有提到“风”,但从本章“夫瘦人绕脐痛,必有风冷……其气必冲”的描述和仲景风寒互略的行文风格(如伤寒未必不兼风)来看,再结合个人多年肿瘤临床的体验,可以说环脐而痛、攻冲作痛是风邪入里成瘤的标志。
恶性肿瘤患者的面赤,往往是风邪上扬的表现,所以《金匮要略·藏府经络先后病脉证第一》有“面赤为风”之说。《素问·风论》则谓“风气与阳明入胃,循脉而上,至目内眦。其人肥则风气不得外泄,则为热中而目黄。人瘦则外泄而寒,则为寒中而泣出”。这里实际上已为目青是胃(肝)经风寒提供了注脚。《素问·风论》指出肺风其色白,心风其色赤,肝风其色青,脾风其色黄,肾风其色黑,则有泛泛而谈之嫌。根据临床体会以及理论探索,我认为 [2] 以面色黎黑为显著特征的黑疸,多见于肝癌、胆囊癌而伴有黄疸的病例,或者说是伴有黄疸的肝癌、胆囊癌病情进一步发展的一种特殊病症表现。
临床上肿瘤患者出现多汗恶风的几率很大,既是表虚、气虚、营卫不和的症状,也是风性疏泄的致病特点使然。所以《素问·风论》中的五脏之风均以“多汗,恶风”为首见、必见症状。
传统上将完谷不化责之脾肾阳虚,实际上多为风邪作祟,风性善行故也。临床上胃癌、结直肠癌术后、肝胆恶性肿瘤等患者动辄腹泻,食入即泻,甚至完谷不化,而且多伴有肠鸣腹胀。《素问·生气通天论》“春伤于风,邪气留连,乃为洞泄”。洞泄,就是食入即泻。明代医家王肯堂明确指出“风则米谷不化而完出”“风泻,完谷不化” [3] ,叶天士医案中也有“腹鸣泄泻不止,久风飧泄”“腹鸣 胀,清晨瘕泄,先以息风” [4] 的见解。《名医类案·卷四》的小续命汤案:“吕沧洲治一人病下利完谷,众医咸谓洞泄寒中,日服四逆、理中等,弥剧。诊其脉,两尺寸俱弦长,右关浮于左关一倍,其目外眦如草滋,盖知肝风传脾,因成飧泄,非脏寒所致。饮以小续命汤,减麻黄,加白术三五升,痢止,”也为佐证。
恶性肿瘤的特征之一就是远处转移,而这正是风邪入里成瘤的重要证据。在某种意义上说,没有风邪就不称其为恶性肿瘤了。现代学者虽然已经认识到这一点,即“内风暗旋,肝风内动为恶性肿瘤的病理机制之一,是恶性肿瘤转移的基本条件,” [5] 但还是局限于内风。实际上,外风入里,为始,为长,更加重要。
风邪入里成瘤实质是风邪与寒、热、湿、痰、气机、津液、瘀血等夹杂致病,主次先后变化快,涉及脏腑经络多,病情轻重差异大,对辨证的及时全面、精细准确有更高的要求。我们只能以广阔的视角,敏锐的观察,切实的证据,持久战的思想来辨证,使之能曲尽病情,而不是以正虚邪实,癌毒泛滥等简单词语,草草应付。
因为肿瘤往往是以风为主的多种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所以,肿瘤的治疗原则中西医不谋而合,这就应综合治疗。要求多式多样的方法,诸如中西医结合,手术治疗与放疗结合,内服与外用结合等等。如《小品方》治恶脉病方:“宜服五香连翘汤及竹沥汤。镵去恶血,敷丹参膏”,“积日则瘥”。 [1] 正是古代能够想到做到的多靶点、全方位综合治疗的结果。而且,从全程来说,既要着眼与肿瘤的消退,更要注意风邪等邪气的隐现和脏腑功能的恢复。从未病先防,病中防变,到病后防复,真正建立围肿瘤的战略圈。
出《备急千金要方·卷十一》,仅用蒺藜一味药单行成方,足见本药在抗肿瘤抗癌方面的不可轻视。刺蒺藜,又称蒺藜子、白蒺藜等,功能祛风解郁,明目止痒。治疗肿瘤,源远流长。《神农本草经》谓:“主恶血,破癥结积聚”, [6] 《名医别录》:“主治身体风痒”, [6] 揭示了其治疗“肺痿”的药理机制。其后也有单味刺蒺藜白汤作糊调服治疗“乳岩作块肿痛” [6] 的秘方,可能是受本方的启发。
出自《备急千金要方·卷第八》,由独活、桑寄生、杜仲、牛膝、细辛、秦艽、茯苓、桂心、防风、川芎、人参、甘草、当归、芍药、干地黄共十五味药组成。具有祛风湿,止痹痛,益肝肾,补气血的功效。是中医治疗腰背痛,四肢关节疼痛的效方。我在多年的肿瘤临床中,应用独活寄生汤确实缓解了不少骨肿瘤以及癌症骨转移患者的疼痛,延长了生命,提高了生活质量。因为抓住了风邪这一主要矛盾,所以独活寄生汤实质上具有了现代意义上的抗肿瘤作用。 [7]
出《小品方》,“治恶脉及恶核、瘰疬、风结诸核肿痛,” [1] 由丹参、秦艽、独活、莽草、蜀椒、白及、牛膝、菊花、木防己、乌头等,配苦酒、猪膏熬制成膏,“涂诸疾上,日五六,至良。” [1] 为外用方治肿瘤开一法门。
防风、羌活、独活、徐长卿等,对肿瘤的疼痛,可以起到标本兼治的效果。
山药、石楠、豨莶草、桑寄生、何首乌等。山药,古名薯蓣,既是寻常菜蔬,又是健脾补肾的食疗药。在抗癌方面,长于祛风补虚。《金匮要略·血痹虚劳病脉证并治第六》:“虚劳诸不足,风气百疾,薯蓣丸主之”,言犹在耳。《本草纲目·百病主治药·诸风》对薯蓣“去冷风,头面游风,强筋骨,壮脾胃”的总结,祛风的功能尤其突出值得深思。石楠是李时珍就感叹已经被遗忘的古代三大治风妙药之一,《本草纲目·百病主治药·诸风》条下,有“石南,逐诸风”的总结,《本草图经》有豨莶草“治肝肾风气,四肢麻痹,骨间疼,腰膝无力者” [8] 的论述,而临床实际上我体会到一味石楠或一味豨莶草都有独活寄生汤的功能。唯逐风石楠力强,补肝肾豨莶草为胜。
全蝎、蜈蚣、蜂房、乌梢蛇均是以毒攻毒型抗癌常用药,实际上祛风之功大于攻毒。多用于脑瘤、椎管肿瘤等。
天麻、南星作为化痰祛风药,恶性淋巴瘤必用,天麻长于治眩晕,南星长于消肿块。
红花、老鹳草。《金匮要略·妇人杂病脉证并治第二十二》“妇人六十二种风,及腹中血气刺痛,红蓝花酒主之”,说明红花不仅是活血药,更是祛风药。《本草纲目拾遗》谓老鹳草“去风,疏经活血,健筋骨,通脉络”, [9] 《滇南本草》谓老鹳草:“祛诸风皮肤发痒,通行十二经络” [9] 均是理论依据。只不过,红花以活血为主,长于止痛,老鹳草以祛风为尤,长于止痒。
马齿苋、白鲜皮作为祛风燥湿药,常用于恶性肿瘤的顽固性瘙痒。
花椒应该是张仲景治疗腹部肿瘤的要药,大建中汤、乌梅丸为代表。《名医别录》谓花椒“除五脏六腑寒冷……散风邪,瘕结” [10] 、《日华子本草》的“破癥结” [10] ,说明花椒是以驱风散寒来消肿瘤,颇能新人耳目。《备急千金要方·卷十五》的椒艾丸,以蜀椒为君药,配合艾叶、干姜、赤石脂、乌梅,“治三十年下痢,所食之物皆不消化,或青或黄,四肢沉重,其即眩倒,骨肉消尽,两足逆冷,腹中热,苦转筋,起止须扶,阴冷无子。”我们不仅从适应证上看出肠道肿瘤的表现和恶液质,也能从“所食之物皆不消化”——完谷不化,发现风邪入里致积的线索。从发现花椒祛风散寒止痛抗肿瘤到临床每每取得显效,我体会到了读书、看病、写文章的乐趣。
钟女士,37岁,柳州市人。2011年2月21日以腰及全身关节疼痛半年为主诉,在我院行MRI,发现L4~ 5平面小结节影为6mm,考虑神经源性肿瘤可能性大。舌淡红,脉沉细。证属肝肾亏虚,气血不足,风寒入中,督脉不通。法当散风寒,补肝肾,益气血,通督脉。以独活寄生汤化裁。药用(中药颗粒剂):独活12g,羌活10g,防风10g,威灵仙20g,熟地黄20g,骨碎补20g,龟甲10g,当归12g,川芎12g,赤芍12g,葛根30g,全蝎6g,蜈蚣5g,路路通10g,皂角刺10g,鹿角霜10g,5剂,每日1剂,开水冲化,分2次服。
2011年3月13日第5诊,病情稳定,患者自述剧烈运动后遗尿,乃在上方基础上加补气的黄芪30g,党参12g,白术10g,7剂,每日1剂,开水冲化,分2次服。
2011年5月26日第18诊,自述全身关节疼痛渐次消失,小便复常月余。复查MRI,提示腰椎失稳,未见占位性病变。
按: 中药汤剂源远流长,至今应用不衰。但随着时代的进展,科学技术的进步,以及生活节奏加快等因素,中药颗粒剂应运而生。从某种意义上说,中药颗粒剂就相当于古代的散剂,古人用药剂型很重要,汤者荡也,丸者缓也,散者散也。我以为肿瘤患者用散剂散其邪实非常合适。《景岳全书》引华元化对剂型之论述则更加全面:“散者,能驱散风邪暑湿之气,摅阴寒湿浊之毒,发散四肢之壅滞,除剪五脏结伏,开肠和胃,行脉通经,莫过于散也”。事实上中药颗粒剂是中药发展的方向,因为工业化生产,大量采购,可使药物更加地道,采摘时间更加准确,易于保存,防止虫蛀、变质、发霉等影响药物质量的诸多因素,而且免去了先煎、后下、包煎等特殊煎煮方法,既减少了煎煮等待时间,又保证了质量,何乐而不为。颗粒剂要能完全按照医生的用量折算,对于不传之秘在于量上的中医来说,非常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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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几十年来,中医抗癌的临床进展迅速,成效也较为突出,已经成为公认的抗癌方法之一而不可或缺。但是,关于癌症的病因病机等方面的理论研究却相对滞后,甚至可以说没有明显突破。这也就是临床抗癌效果难以大幅度提高的根本原因。我在肿瘤临床中体会到,寒热胶结就是形成多种癌症的主要病机,是癌症之所以成为难治疾病的症结所在。
首先,食管癌、胃癌、宫颈癌的治疗过程,往往是寒热并用的过程。由于早年我就提出了寒热并用方半夏泻心汤的临床应用指征 [1] ,并取得了治疗疑难杂症的良好疗效 [2] ,所以在肿瘤临床上,我尤其注意寒热并用法治疗癌症,每每能药性平稳,渐次取效,消积聚于潜移默化之中。这可能至少是连续用药数百剂,坚持几年时间跟随我单纯用中药门诊治疗的一批癌症患者选医择药的原因之一。然而,寒热错杂是常见的病机,寒热并用诸方的临床效果也很好,少则三五剂,多则二三十剂就能取效以至痊愈。癌症用寒热并用方,即使辨证准确,用药无误,服百余剂也是常事。这就说明,癌症的寒热并见实际上不是寒热错杂而是寒热胶结。再以噎膈为例从理论上分析,尽管早在巢元方的《诸病源候论》中就有五噎(气、忧、食、劳、思)、五鬲(忧、恚、气、寒、热)之说,但历代医家关于噎膈病机的论述还是各有所见,孙思邈主“寒”,朱丹溪、赵献可主“热”,不一而足。明代著名医家张介宾从实践中体会到噎膈的治疗大要,差不多就反证了寒热并存这一基本病机的存在。即“诸家治噎,古法用人参、黄芪以补元气,御米、粟米以解毒实胃,竹沥以清痰散结,干姜以温中,生姜以去秽,牛、羊乳以养血润液,蜜汁、当归以润燥,用此数者为主治,其余因证而增减之,俱是良法。” [3] 在清代医家如叶天士 [4] 、吴鞠通、张聿青治噎膈案,也有寒热并用之例。都为提出寒热胶结说作了铺垫。
素体阳虚寒胜,或嗜食冷饮,喜食生冷食物,或外感寒邪,由表入里,或久居寒凉之地而失于防护,或久病伤阳,或误用、过用寒凉药物,或多种疾病导致阳虚生寒等等,均是内寒形成的原因。素体火热内盛,或嗜食辛辣厚味和烟酒,喜食热烫食物,或外感热邪,由表入里而化热,或情绪不畅,气郁化火,或病历日久,痰湿、瘀血化热,或阴虚火旺,或误用、过用燥热药物等等,均是内热形成的原因。单纯寒热的进一步发展,病程日久,往往演变成寒热错杂、寒热并见。素体胃寒而嗜食辛辣厚味、烟酒,常食热烫食物,或过用温热类药物,可以导致胃中寒热错杂。或本是寒病,但用热药不当,寒邪未尽去,邪热已中生,或如因肺热、肠热、肝胆有热等用寒凉药日久,方法不当,也易导致肺热胃寒、上热下寒、肠热胃寒等寒热并见的情况,日久气机不行,寒热与痰瘀相结,成积成块,则病位涉及多个脏腑,影响深远。
寒邪致病的最大特点是疼痛,因寒主凝涩,寒主收敛,影响气血运行,不通则痛。无论寒从外感、内生,还是饮食习惯乃至医源性所致,往往易侵犯肺、胃、脾、肾、肝、心等脏腑。
寒从皮毛而入,肺脏首当其冲。肺癌临床虽然常常表现为肺阴虚内热证,但隐含着尚未全部化热的寒邪,也有寒凉药过度所致者,每每见于肺癌晚期和高龄患者。表现为痰稀如泡沫,色青白,不喜饮水,或只能啜少许热水,少动懒言,语低声微,面色虚浮,表情淡漠,咳则胸痛以致不敢咳嗽,小便清白,舌苔白或腻。治以干姜、细辛、灵芝、冬虫草、百部等。《备急千金要方》“治三十年嗽,百部根二十斤,捣取汁,煎如饴”,良有以也。
胃是最容易受寒的脏腑,食物药物无不通过胃来受纳。脾与胃以膜相连,相依为用。寒热胶结往往以胃为府。各类癌症,即使表现为局部的热,而脾胃则容易因寒凉而受伤,也可寒从中生,以致寒热错杂。临床上多以脾胃虚寒的证型出现。脾胃虚寒表现为食欲不振,消化力弱,胃脘不适乃至疼痛,以手叉心,喜暖恶寒,或寒热均非所宜,服药则吐,严重时甚至闻到药味就想吐,或吐清涎,腹泻,体瘦如柴,舌苔白厚。以理中汤为的对之方。还可选用川椒、桂枝、砂仁、生姜等。在某种意义上说,治疗癌症的过程,往往是伤胃的过程,癌症的预后与胃气的存亡密切相关,癌症成为不治之症,往往是胃气败亡之时。所以治疗癌症当以顾护胃气为本,尤其重视脾胃之阳气。诚如《内经》所谓:“阳气者,若天与日,失其所则折寿而不彰。”
肾阳即元阳,为人一身之本。久病必及于肾,而且多半是阳虚生寒,或阴阳俱损。表现为畏寒蜷卧,腰肢冷痛,或四末不温,小便频数或失禁,下肢浮肿,面色黎黑,大便完谷不化。往往见于癌症后期的骨转移患者。临床上常用附子理中汤等方,药用附子、肉桂、鹿角霜、淫羊藿、补骨脂、骨碎补等。
肝经寒凝往往表现为面色青滞,少腹疼痛,喜温喜按,或肝癌晚期,剧痛难忍,泛吐涎沫,舌淡苔白,脉弦。常用吴茱萸、山茱萸、台乌药、小茴香。值得一提的是,肝肾虚寒往往同时并见。肝藏血,肾藏精,精血互化,气血互化,而肝肾气血不足,又外感风寒邪气,是许多癌症贯穿始终的重要病机。我在临床上,尤其是癌症骨转移的治疗中,发现独活寄生汤的组方特点,特别适用于癌症晚期疼痛和骨转移的治疗,补肝肾,益气血,散风寒,止疼痛,标本兼治,平稳可行,宜于推广。
寒水侵犯心脏,多见于癌症晚期,肾阳衰微,肾水凌心,心血瘀阻,表现为全身浮肿,心胸憋闷疼痛,动则喘息,短气不足以息,心悸,舌淡青有齿痕,舌下脉络迂曲变粗,脉结代。多以参附汤、真武汤、四逆汤加味。
热邪致病的最大特点是发热,也是癌症之所以发热的原因所在。细分之,可有下列原因:
从卫气营血辨证来看,癌症的发热多属热入血分,耗血动血,表现为咯血、吐血、衄血、尿血、便血、崩漏等,血色鲜红,舌红绛,脉数。以犀角地黄汤为基本方。还可依证选用小蓟饮子、槐角丸等。
癌症病程日久,每每化火伤阴,阴虚则火旺。表现为发热时作,昼轻夜重,五心烦热,甚至骨蒸潮热,口燥咽干,面红颧赤,唇舌色红,脉细数。常用青蒿鳖甲汤、二至丸化裁。
湿热虽然不是癌症之主要病机,却很常见。湿热缠绵也是癌症病程漫长的一个原因。下焦病变,往往有湿热表现。如小便短赤,淋漓涩痛,大便黏滞不爽,里急后重,肛门外阴灼热湿痒,带下浊臭,舌苔根腻。常用四妙散加味。癌症之所以成为癌症,往往是多种病因病机的交织混杂。如宫颈癌、直肠癌、膀胱癌、输尿管癌等,多是血热、虚热、湿热三者并存,难分难解。若用上述方药相加,则庞杂无章,剂量过大。我在临床上,对这一类疾病,善用《备急千金要方》的三物黄芩汤。三物黄芩汤由生地、黄芩、苦参三药组成,生地清血热、黄芩清虚热、苦参清湿热,三者各有其责,相互为用,以黄芩为君药,黄芩善清虚热、血热、湿热,一药三用,唯黄芩能当此任,《神农本草经》论黄芩,首言“主诸热”,一语道尽机宜。生地助黄芩清血热,苦参助黄芩清湿热,生地减少了苦参的苦燥性,苦参减少了生地的腻滞性,配伍精练,药少效宏。
瘀血是形成癌症肿块的物质基础。既是癌症产生的因素,也是癌症形成以后影响血运的产物。所以,癌症发热每每兼有瘀血发热的因素。临床上以发热兼有肿块、疼痛、出血、舌质紫暗或有瘀斑,脉细涩为特点。常用水蛭、土元、桃仁、红花等。
中医认为怪病多痰,痰多怪病。痰与瘀血相仿,既是癌症产生的因素,也是癌症形成以后影响津液运行的产物。而且痰饮瘀血往往并见。痰饮日久容易化热。痰热的临床表现是头晕,手足麻木,肿块较软,舌苔黄厚腻,脉滑。温胆汤是的对之方。
毒热有两种含义,一是癌症患者,正气亏虚,易感温热毒邪;二是放、化疗或介入治疗之后,癌细胞大量坏死,癌毒入血所致。前者用清凉解表退热法,兼顾正虚,人参败毒散、小柴胡汤化裁。后者除半枝莲、白花蛇舌草、野菊花、虎杖、重楼等清热解毒药外,还可适当选用利水、通便、发汗等法,促进毒邪外出。
单纯的寒热,可以为病多端。但相对而言,诊断和治疗相对容易。寒热错杂、寒热并见等证,虽然病情曲折复杂,甚至属于疑难重症,但势必属于良性病变,也可以寒热并用之方法治疗。但若治疗不当,或病重药轻,浅尝辄止,迁延日久,正气受伤,或其人处境不顺,好钻牛角尖,郁怒难伸,气机郁滞,甚至气滞血瘀,或痰气交阻,有形之邪与寒热相合,则盘根错节,如胶似漆,难分难解,成积化毒而致癌。也就是说,寒热胶结往往是在寒热错杂、寒热并见的基础上,与有形之邪相合,日积月累而成积化毒致癌。这才是部分癌症的主要病机。
寒热胶结致癌最重要的证候特点是病程漫长,病症复杂,在同一时期,既有寒象,又有热象。如欲冷饮而饮之却不舒,欲热食而稍食即止,或热食则胃胀满而大便匀调,冷饮则胃舒而肠寒腹泻,甚或热凉均非所宜,舌红而苔白厚,舌质暗淡而苔黄。或者,疼痛、麻木等症状,遇寒加重,遇热亦加重,甚或相反,遇热减轻,遇寒亦减轻,但都不彻底。再如有盆腔肿瘤引起小便不通,舌红,应辨为热,但患者自述得热水洗澡则小便稍通。另外,寒热胶结,多与有形之邪相伴而成,表现为肿块坚硬,推之不移,疼痛拒按难忍而远非普通疾病所能比拟,正如《素问·举痛论》所谓:“寒气客于经脉之中,与炅气相薄则脉满,满则痛而不可按也,寒气稽留,炅气从上,则脉充大而血气乱,故痛甚不可按也”。 [5] 从治疗过程看,取效容易维持难,单纯用寒药或单纯用热药均非所宜,或者短暂有效,继则无效。即使寒热并用,不但要求寒热药之比例适宜,而且也常常需要适时调整用量,或者变换方药,如胶似漆,难分难解,基本上不能一方一药应用始终。另外,癌症作为全身疾病的局部反应,其寒热胶结影响的范围要远远大于肿瘤本身。因此,即使肿瘤被切除或用某种方法破坏,寒热胶结的状况并不会完全消除,而是盘根错节,枝蔓纵横,只不过没有明显的成积化毒而已。仍需要长期用药治疗。不然,就会积少成多,卷土重来。
寒热胶结在临床中的特殊表现举例:广东韶关李女士,患肝癌术后复发,胁脘剧烈疼痛,连及腰背1个月。读《中医抗癌进行时——随王三虎教授临证日记》一书后来柳州市中医院求治,服自拟软肝利胆汤3剂,疼痛反而加剧,每天注射2次吗啡仍不能完全控制。经细心问询,得知背痛冲热水方缓解,平素畏寒,只能喝热水,不能喝凉水,其夫也说她家深宅大院,阳光缺乏,自己去住几天就觉不适。方悟阴寒久积必有缘故。在软肝利胆汤的基础上加干姜12g,细辛8g,徐长卿30g,白芍30g。药后即刻痛减,3天来每天夜间注射1次吗啡即可,精神明显好转,食欲增加,舌红变浅,苔稍厚。患者大为感慨,不虚此行,乃极力鼓动其姐前来治疗卵巢囊肿。
广西合山市的张先生,患脊髓瘤,表现为手足麻木,遇冷加重,遇热也加重。
广西柳州市梁女士,患巨块型肝癌,面目黑黄,腹中胀痛,饮水喜欢要么热烫,要么冰凉,舌质淡,小便黄。
广西柳州市凌女士,患肺癌,自述遇冷则咳,遇热则汗多不适,冷水洗脸则头痛。
广西柳州市吴女士,患卵巢癌肺转移,既喜饮冷水,也喜饮热水,就是不喜欢不冷不热的水,舌质淡,苔薄黄。
寒热并用,辛开苦降是治疗寒热胶结的基本法则。也可以说是有寒散寒,有热清热的直接法。清热解毒法抗癌较为公认,如白花蛇舌草、半枝莲等,但是温热药有目的地用于抗癌为时并不算长。20世纪80年代中期,有人提出“温化扶正”的抗癌方法,“认为在动物体内用这类药物(以附子为主药)能提高化疗药物对肿瘤的抑制作用。”其后有人对附子、肉桂、补骨脂等进行体外实验,“结果显示这类中药比西药5-Fu的抑瘤作用强,分别为100%和89%,表明辛温中药在肿瘤治疗上是有前途的。” [6] 杨传标等已用实验证明寒热并用的连黛胶囊(黄连、青黛、吴茱萸)能明显抑制实验性大鼠胃癌相关基因的过度表达和“具有调节胃肠肿瘤P21ras和突变型P53蛋白的表达作用。” [7] 为寒热并用,辛开苦降治疗癌症提供了最新佐证。夏英伟用寒热相兼法治疗恶性肿瘤呃逆23例,结果“显效14例,有效7例,无效2例,有效率91.3%。” [8] 我在临床上也体会到用寒热并用法治疗食管癌、胃癌、结肠癌、子宫癌、卵巢癌,肺癌、肝癌等,用之得当,往往能出奇制胜。除自拟方如“全通汤” [9] 等10余首寒热并用方外,也常用经方有半夏泻心汤治疗胃癌、乌梅丸和薏苡附子败酱汤治疗结肠癌、黄土汤治疗直肠癌、温经汤治疗子宫癌、小柴胡汤治疗肝癌和胆囊癌等。常用的寒热并用对药有黄连与干姜、黄连与吴茱萸、黄芩与生姜、黄芩与附子、黄柏与附子、败酱草与附子、丹皮与肉桂、丹皮与桂枝等。
消除寒热胶结所形成的巢穴,使其无所依附而易解。通过行瘀、降气、化痰、解毒、补虚等消积散结来达到治病目的,则是间接法。李时珍《本草纲目·主治第三卷》列有治疗寒热的药物107种,指出了这些药物各自治疗寒热的特点,如大黄“并主血闭寒热”,旋覆花“五脏间寒热”,松萝、枳实、竹茹、雄黄“肝病寒热”,海蛤“胸痛寒热”,龟甲“伏坚寒热”,黄芪“虚疾寒热”,乌药“解冷热”,沙参、黄精、葳蕤、术“并除寒热”,沉香“诸虚寒热,冷痰虚热,同附子煎服”等等,别开生面,值得进一步深入研究。
寒热胶结,积聚日久,阻滞气机升降,妨碍血运津行,五脏六腑均受影响。寒重者,脾肾首当其冲,热盛者心肺容易阴伤。若不及时治疗甚或治疗不当,终至气血亏损,脏腑衰竭,消耗殆尽,阴阳离绝而亡。寒热胶结作为贯穿癌症始终的主要病机,在疾病的发生发展过程中并非一成不变,而是受多种因素的影响而处于此消彼长、俱损俱盛,甚至或隐或显的动态变化过程。只有把握这个基本病机,才能统观全局,及早觉察被热象掩盖的寒象,或防止炉烟虽熄,灰中有火的可能,从而避免见寒治寒,见热治热的认识局限性。若能认识到寒热胶结的严重性、持久性,并且分清寒热的部位,寒热的比例,以及兼夹证候,立法准确,用药无误,寒热就能渐次化解。当然,处方用药不可能一劳永逸。寒热的比例,伤及的脏腑,兼夹的证候,在疾病中的主次地位等等,都会发生变化,只有观其脉证,才能知犯何逆,随证治之。在目前癌症综合治疗的大前提下,中医面对的多半是手术、放疗、化疗后的晚期患者。手术、放疗、化疗这些方法虽然在一定时期、一定程度上解决了寒热胶结的后果,减轻了中医治疗的负担,却忽视了寒热胶结这一基本病机的本身。只有寒热并用,针锋相对,祛邪务尽,才能防止复发,趋于康复。
冯某,男,55岁,西安某学院教师。胃中分化腺癌全切术半年后发生肝转移,乃行肝部分切除术,后化疗4次。2001年12月6日初诊:患者精神差,乏力,吐黏痰、食物,时噎,矢气多,腹中雷鸣,平素不能食凉,但吃饭过多则火胜牙痛。舌暗苔厚,舌有齿痕,脉滑。此乃寒热胶结,上下不通所致。法当寒热并用,疏上通下。方以半夏泻心汤加味:半夏6g,黄连6g,黄芩8g,干姜5g,党参12g,苏子10g,枇杷叶10g,威灵仙12g,代赭石20g,乌梅10g,壁虎3g,白芥子12g,薏苡仁20g,苍术12g,云苓20g,白术12g,砂仁10g。6剂,每日1剂,此后,患者连续就诊12次,均以上方为主化裁,逐渐解决了一些病痛。嗣后,坚持就诊,在寒热并用的前提下,随机应变,症状消失大半,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至2004年3月10日,已经是第57次就诊。经治2年有余,精神较好,貌似常人,除声音嘶哑近1年改善不明显外,尚无其他不适。
中医虽然以辨证论治为特点,但实质上大多数情况下还是在辨病论治的前提下才辨证论治的。只有辨清病的不同,才能对疾病的病因病机、病情病程、预后转归等有整体上的把握。才能有的放矢,发在机先,截断扭转,不然就成了跟着感觉走,见热退热,见寒散寒,见痰治痰,见血止血,头痛医头,脚痛医脚,极易被临时的、表面的现象所迷惑,即使辨证用药无误,也难免出现热证未已,寒象复起的被动局面。试想,没有诊断出癌症这个病,光用辨证论治能行吗?只有病得以确诊,才能把握其基本规律。由于每个病人的情况千差万别,就需要有《内经》所谓:“有者求之,无者求之”的辨证入微功夫了。换言之,抓住了寒热胶结致癌这一特点,我们在肿瘤临床上就有了全局性、预见性和主动性。
1.王三虎.安娜.经方各科临床新用与探索[M].北京:科学技术文献出版社,1992: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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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张介宾.景岳全书[M].上海: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1955:3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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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夏英伟.寒热相兼治疗恶性肿瘤呃逆23例[J].中医研究,2001,14(6):33.
9.王三虎.古今专科专病医案·肿瘤[M].西安:陕西科学技术出版社,2001:28.
[注:本文主要部分发表在《中国中医药信息杂志》2006,13(11):1-2.]
癌症的疑难性在很大程度上说是由于其病机的复杂性所决定的。探究中医抗癌效果还不尽如人意的原因,也可以认为是以前有关抗癌的著作和论文对癌症病因病机的论述像瘀、毒、痰、火一样过于简单所导致。当然,人们的认识,都有一个由浅入深,由表及里,由朦胧到清晰,由简单到复杂的过程,对癌症的认识也不例外。而临床实践才是促使我们对疾病认识逐步深入的最重要的泉源。每当我看到患者病情每况愈下,或服药后病情得不到缓解甚至加重的情景之时,就是我扪心自问,穷思竭虑,辗转反侧,求诸古籍之日。《灵枢·九针十二原》早有明训:“今夫五藏之有疾也,譬犹刺也,犹污也,犹结也,犹闭也。刺虽久,犹可拔也。污虽久,犹可雪也。结虽久,犹可解也。闭虽久,犹可决也。或言久疾之不可取者,非其说也……言不可治者,未得其术也。”可见病魔虽恶,总有降伏之法。自从我提出“寒热胶结致癌论”(《抗癌俱乐部》2003年第1期、“寒热胶结致癌论绪论”《抗癌俱乐部》2003年第3期)后,总算找出了癌症这个复杂的矛盾中的一对主要矛盾。从而使这种问题的解决有了理性的指导,疗效则相应有所提高。嗣后,又发现了一对贯穿某些癌症始终且往往使人颇难措手的矛盾——燥湿相混。这和寒热胶结一样,都是书本上鲜有记载,理论上不好解释,临床上确实存在的对立统一体。简述如下:
导致燥湿相混产生的原因虽然有内外诸因,也很复杂,但气机升降失常,津液分布不均却是导致燥湿相混的关键病机。气,在人体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正如《灵枢·决气》所谓:“余闻人有精、气、津、液、血、脉,余意以为一气耳。”升降出入是气运行的基本形式,也是脏腑功能活动的基本形式,即《素问·六微旨大论》:“升降出入,无器不有。”气血津液都是通过气的运行而输布全身。所以,气的运行失常则可导致多种疾病。所以《素问·举痛论》就说“百病生于气也,怒则气上,喜则气缓,悲则气消,恐则气下,寒则气收,炅则气泄,惊则气乱,劳则气耗,思则气结。”如上所言,情志的不畅,心理的压力,外邪的侵犯等等都可影响气的正常运行。气行则津行,气滞则津凝。气机运行不畅则津液输布不匀,一方面脏腑组织缺乏津液的濡润而燥涩,另一方面,不能正常输布的津液则变成痰湿潴留,影响血液运行,日久形成肿块。肿块的增长,又进一步加重了气机与津液的输布,形成恶性循环。致使燥湿相混这一矛盾难以解决,且日益突出影响全身,这就是燥湿相混致癌论的中心论点。其实这个问题早在《灵枢·百病始生》讨论“积之始生,至其已成奈何”时,就曾提到:“卒然外中于寒,若内伤于忧怒,则气上逆,气上逆则六输不通,温气不行,凝血蕴里而不散,津液涩渗,着而不去,而积皆成矣。”这是说肿瘤的产生的原因之一是外受寒邪,内伤于气。尤其是“津液涩渗,着而不去,而积皆成,”一语道破了肿瘤产生的重要病机。涩指组织之燥,渗指痰湿之成。可惜未被重视至今。当然,从病因来说那就是多种多样了。寒邪凝滞,热伤气津,湿邪黏滞,燥邪枯津,且风寒湿均以风为先导,又与内伤七情所造成的气机郁滞混杂交织而致病。此外还有许多特殊的原因,例如,肺癌与中医所讲的肺痿相当,医圣张仲景的《金匮要略·肺痿肺痈咳嗽上气病脉证治第七》的第一条就讲到了,即:“问曰:热在上焦者,因咳为肺痿。肺痿之病何从得之?师曰:或从汗出,或从呕吐,或从消渴,小便利数,或从便难,又被快药下利,重亡津液,故得之。”实际上这是气随津脱,津气两伤。值得一提的是本条指出的消渴是肺痿(肺癌)的原因之一,目前已得到公认,“恶性肿瘤患者存在胰岛素抵抗,而胰岛素抵抗是恶性肿瘤形成、发病的一个相关因素。”(张怡梅、刘斌“恶性肿瘤与胰岛素抵抗”《中国中医药报》2003-10-9)看来肿瘤的病因还是很复杂的,不见得古人对癌症的见识都在今人之下,应当把根留住,古为今用,从古籍原文中或许还能找出一些癌症研究的思路和线索。食管癌相当于中医的噎膈,金元四大家张子和谓:“噎食一证,在《内经》苦无多语,惟曰:三阳结,谓之膈。三阳者,谓大肠、小肠、膀胱也,结,谓热结也。”对三阳结的解释是对的,但因大便干结就谓热结显然轻率和片面,也不符合临床实际,有谁对食管癌的大便干结用清热通便之法呢?实际上这个“结”应当是气结方才符合实际。明代医家张景岳对噎膈的认识就要全面得多:“噎膈一证,必以忧愁思虑,积劳积郁,或酒色过度,损伤而成。盖忧思过度则气结,气结则施化不行,酒色过度则伤阴,阴伤则精血枯涸。气不行,则噎膈病于上,精血枯涸则燥结病于下。”但他毕竟没有揭示出气结就足以导致噎膈病于上,燥结病于下,而且病变部位局部就是燥湿相混这一关键问题。
在临床上,阴虚与水湿同时存在的情况并不少见。问题是即使在癌症中经常遇到,治疗起来左右维艰,医生也没有把这种现象看成是一个问题的两个方面,顶多是认识到病情复杂而已。《金匮要略·肺痿肺痈咳嗽上气病脉证治第七》“曰:寸口脉数,其人咳,口中反有浊唾涎沫者何?师曰:为肺痿之病。若口中辟辟燥,咳即胸中隐隐痛,脉反滑数,此为肺痈,咳唾脓血。脉数虚者为肺痿,数实者为肺痈。”在肺癌患者中,一方面痰浊上泛,痰中带血,胸闷胸痛,且往往有胸腔积液,舌苔厚腻,或花剥;一方面阴虚燥热,口咽干燥,声音嘶哑,舌红少津。广西柳州市肺癌患者文先生,自述“仰卧则口干舌燥,侧卧则流涎”也是一则临床实例。食管癌则往往食道乃至胃肠津亏血燥,哽噎难咽,甚至胸骨后干痛,口干唇燥,大便干如羊屎,一周甚至半个月大便一次,舌暗乏津。一方面痰浊白沫上泛,胸脘憋闷,舌苔厚腻。而正是由于气血津液不能循经运行供养全身才导致津液上泛为痰。明代方隅《医林绳墨》之所以把“凡见粪如羊屎,有颗粒者,或口中白沫,不时吐出者”作为食管癌预后极差的重要指标就是因为这两个指标的出现,标志着食管癌患者燥湿相混的程度特甚,很难治疗。肝癌、胆囊癌等导致的恶性腹水,一方面利水效果太差,需要加大剂量,一方面利水药容易伤阴,又不能大量应用,患者面色黑青,形体瘦削,唇舌色暗,舌上少津,裂纹深陷,甚至舌红光如镜面、如猪腰,这是燥湿相混的晚期阶段,肝肾枯竭,血臌难消的危重局面。在脑胶质瘤、肠癌、膀胱癌、肾癌、输尿管癌、宫颈癌、卵巢癌等恶性肿瘤中,燥湿相混导致的临床表现往往是复杂的、多样的,而且不是一成不变的。有的症状上以湿痰为主,舌脉上却以阴虚津亏为主,也有的正好相反,此不一一列举。值得一提的是,癌症病程的漫长和病机的复杂决定了即使是贯穿始终的燥湿相混病机也可能在一个阶段临床表现出一个方面的问题,而另一个方面的问题被掩盖。这就要求对病以及主要病机有一个全面的整体的把握,不能被一时的、短暂的现象所迷惑,要善于透过现象看本质。这也是我提出燥湿相混致癌论的出发点之一。
正因为这种燥湿相混的病机,往往是贯穿某些癌症始终的重要原因,而且相互影响,形成恶性循环,治疗起来每每相互掣肘,滋阴不利痰浊,化痰容易伤津。那么,如何达到趋利避害的治疗目的才是需要我们下大力气研究的重要问题。其实,最有效的方法是从古人的经验中发掘我们需要的东西并加以提高。因为一个人的知识、经验、阅历是有限的,即使是专家教授,在医学发展的长河中也算不上什么。如果我们不充分利用古人的智慧,仅仅凭自己的一己之见就以为是一流水平,就好比守着中国医药学这样一个伟大的宝库,而自己大炼钢铁,从头做起一样,抱着金碗讨饭吃。尽管随着历史的发展我们有许多古人难以比拟的长处,但也毋庸讳言,我们往往有比不上古人的见识之处。不要说张仲景、孙思邈、李时珍,就是清代中等医生的中医水平也远远超过现代的高级中医医生。古代的医生文化水平很高,又不要学数理化,不要背外语,不想出国,清心寡欲,格物致知,一心扑在学问上,用自己的心血写出了汗牛充栋的宝贵典籍,我们怎么能够数典忘祖,自以为是呢?中医现在不是乏人而是乏术,我们不是尊古崇经太过,而是继承的很不够。至少我就是在这种思想指导下挖掘出了治疗燥湿相混的有效方药。
牵牛子,就是治疗燥湿相混导致二便不利的特效药。其味苦辛,性寒。功能利水通便,祛痰逐饮,消积杀虫。《名医别录》:“主下气,疗脚满水肿,除风毒,利小便”,《药性论》谓其“治痃癖气块,利大小便”,《本草纲目》:“逐痰消饮”,并举验案证之“外甥柳乔,素多酒色,病下极胀痛,二便不通,不能坐卧,立哭呻吟者七昼夜。医用通利药不效,谴人叩予,予思此乃湿热之邪在精道,壅胀隧路,病在二阴之间,故前阻小便,后阻大肠,病不在大肠、膀胱也。乃用楝实、茴香、穿山甲诸药,入牵牛加倍,水煎服,一服而减,三服而平。”李时珍这则医案及其论述已经非常准确地认识到前列腺增生症燥湿相混的病机,大大高出古人之见。《医林纂要》谓:“补肝,润肾命,行水,破痃癖,去下焦积湿郁热”。杨时泰在《本草述钩元》中针对牵牛是泻气分之湿还是泻血分之湿的争论,提出自己的高见:“凡人三焦气壅,有升无降,津液皆化为痰饮,不能下滋肠腑而病肠结,服硝黄,徒入血分,必若罔闻。更有必用大黄之证,无牵牛则不能入胃口以下者,可知此味为血中开导之先驱,即漫然谓其泄气不可也。大抵牵牛属阳中之阴,禀性辛烈,故多就阴湿之气以为开,非治热也。不论寒湿、湿热,但其壅结处,即其奏功处。若寒湿、湿热之痰,上壅下秘,尤其的对。如下焦病于气壅而实,以致胀痛者,用此能达命门,走精隧,以此病亦本于湿所化也。”我在临床上用牵牛子治疗盆腔、前列腺癌及结、直肠癌就是受此启发。
对药是精练用药的典型代表。张仲景治疗肺痿的代表方剂是麦门冬汤。麦门冬汤中最出彩的对药是麦冬和半夏。麦冬滋阴润肺兼清虚火,半夏燥湿化痰兼以散结,两药合用,麦门冬使半夏不燥,半夏使麦门冬不腻,趋利避弊,相得益彰,可谓千古妙对。但以往中医界由于没有从肺癌燥湿相混这个特殊病机考虑,就有曲解良方之嫌。如中医学院二版教材《金匮要略释义》解释本方时只认识到滋阴润肺兼清虚火的一面,没有把滋阴润肺与燥湿化痰放到同等重要的地位,所以说:“半夏下气化痰,用量很轻,且与大量清润之药配伍,即不嫌其燥。”而事实上原方半夏一升,在张仲景的组方用药中是中等剂量,即多如大半夏汤之二升,小如半夏泻心汤、小青龙汤、瓜蒌薤白半夏汤、射干麻黄汤、厚朴麻黄汤、泽漆汤、桂苓五味甘草去桂加干姜细辛半夏汤、苓甘五味加姜辛半夏杏仁汤、苓甘五味加姜辛半杏大黄汤、黄芩加半夏生姜汤、附子粳米汤、温经汤之半升,中量如小半夏汤、小半夏加茯苓汤、半夏厚朴汤之一升。试问半夏用一升何少之有?另外,张仲景治疗阴虚水停的名方猪苓汤中的猪苓和阿胶、治疗腰以下有水气的牡蛎泽泻散中的牡蛎与泽泻,葶苈子与天花粉,治疗小便难的当归贝母苦参丸中的当归与苦参,还有现代名医施今墨治疗糖尿病的对药苍术和元参,都是我用于治疗燥湿相混的常用对药。清代医家陈萃田治疗直肠癌的医案中可以看出他已经认识到阴虚与湿热并见是癌症的一个重要病机特点并应用了燥湿化痰而不伤阴,滋阴清热而不助痰的对药。即“阴虚湿热下注,发为合盘肛痈。溃脓不畅,坚肿不化,正虚毒恋,延恐成管,最难速效,治以清化。细生地、沙参、赤芍、茯苓、忍冬、芪皮、当归、川贝、草稍。”
从《历代中医肿瘤案论选粹》《古今专科专病医案·肿瘤》两书所选他的72则肿瘤医案来看,陈萃田可谓名副其实的中医肿瘤专家。他的经验是值得学习的。
方剂是历代中医经验的结晶。古人说得好,“药有独选之功能,方有合群之妙用。”几乎家喻户晓的六味地黄丸就是治疗燥湿相混的对证方剂。其中,熟地、山药、山茱萸善补肝肾之阴,茯苓、泽泻、丹皮擅长清泻之功。在明清两代抗癌医家中排名第二的邹岳,字五峰,精内外科。1838年撰《外科真诠》,名副其实。如对肾岩的病因病机、症状和治疗方法等的论述就很全面而且有创见:“肾岩翻花……多因过服清凉,外搽丹药所致……又有先生杨梅,误服轻粉丹药,结毒下疳所致者”;“肾岩翻花,玉茎崩溃,巉癌不堪,脓血淋漓,形如翻花”;“宜内服六味地黄汤加人参当归白芍,外用珍珠散。年少气盛者,可保全生。若年迈气衰之人,得此不治……结毒下疳所致者,筋骨必多疼痛,宜内服疏风解毒汤加人参当归补之,外药同上。”孙思邈《备急千金要方·卷第三》的三物黄芩汤,由黄芩、苦参、干地黄三味药组成。功效为清热泻火,燥湿凉血。是值得推荐的治疗肠癌、宫颈癌、卵巢癌属于燥湿相混而偏于热者的效方。其中黄芩清虚热,苦参清湿热,生地清血热,三者各有其责,相互为用,以黄芩为君药,黄芩善清湿热,又能清血热、虚热,一药三用,唯黄芩能当此任,《神农本草经》论黄芩,首言“主诸热”,一语道尽机宜。生地助黄芩清血热,苦参助黄芩清湿热,生地减少了苦参的苦燥性,苦参减少了生地的腻滞性,配伍精练,药少效宏。在癌症患者病情复杂,用药负担重,用药时间长的情况下,是值得选用的良方。
陈先生,男,58岁。广西柳州市人。2006年4月20日以肺癌脑转移术后入住柳州市中医院肿瘤科。主诉反复头痛2个月,神志清楚,精神欠佳,行走不稳,头痛头晕,咳嗽及排便时加剧。恶心欲吐,眠差食少,口渴便调,舌红无苔,有纵形裂纹,脉细。辨证属痰浊上泛清窍,阴液亏损较甚。当润燥兼施,猪苓汤化裁:猪苓12g,茯苓12g,阿胶12g(烊化),白术12g,水蛭10g,茺蔚子12g,泽兰12g,益母草12g,石斛12g,沙参12g,麦冬12g,红参10g,黄芪30g,甘草6g。6剂后查房时患者认为利水药并非抗癌药,而且舌有裂纹,不愿用利水药。经解释燥湿相混就当润燥兼施,猪苓、茯苓同样有抗癌作用,最后还是依照患者意愿,去掉猪苓、茯苓、泽兰、益母草,加玉竹12g,天花粉12g,鳖甲20g,生地30g,枸杞子12g。6日后查房得知,服药后口渴更甚,已停药2天,只好改用原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