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炉下的柴禾在猛烈的燃烧着,丹炉内的水在剧烈的沸腾,炉顶的蒸汽口不断的喷涌出白色的水蒸气。同仁方不停的摇动手中的把手,时快时慢时缓时急,炉内不时传来三个铜球撞击时发出沉闷的声响。
“咚……咚……咚咚……咚”声响持续不断且富有节奏性,这有节奏的的撞击声同样牵扯这齐进笙和张谨贺的心跳。这两人同为一代家主,一身炼丹造诣自是不用话说。别人或许听不明白这铜球有规律的撞击代表什么,可他们确实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铜球与铜球间,铜球与炉壁间那有规则的撞击代表炼丹者无论是力度的掌握、对丹炉内情况的了解已经到了很高的程度。
齐进笙冷汗连连,张谨贺双手颤抖。这不应该出现在两大家主身上的失态如今一览无余的呈现在丹方镇的百姓面前。
铜球在炉内的撞击整整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同仁方浑身是汗。想要夺得丹王,获得家主乃至整个丹方镇百姓的认可他就必须在比赛上露一手,堂堂正正大大方方的赢得比赛,用实力来证明这个丹王是自己当之无愧的。
一个时辰以来同仁方全神贯注炼丹不做他想,周围的一切自己充耳不闻,仿佛又回到了年幼时的那个时光。
鬼面丹拿着竹条在他的几处打了几下道:“马步要站稳,腰要挺直。腿要如万年松稳扎地中,腰要有如苍竹虽摇摆却不失韧性,呼吸沉稳双手摇动时要均匀有力……”
“咚”最后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响起,同仁方松开了手中的把手,任由炉身翻滚。他却双目不移全神贯注的看着自由转动的炉身,并竖起耳朵。
渐渐的炉身停止了转动再没有发出一声的声响,同仁方开始撤火了。
同一时间,齐进笙和张谨贺也开始撤火。
齐进笙掀开炉顶一阵蒸汽冒出,待炉子完全冷却后取出一粒一粒乌黑光亮的丹药。齐进笙拿起丹药闻了闻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看来他对这一炉丹药十分满意。
紧接着同仁方开炉了,他从炉中将先前放入的三个铜球拿出依次放在桌上。白齐天和王四喜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往前走了几步来到赛场的边缘处努力的伸长脖子往同仁方那个方向瞧,齐进笙此时也是紧紧盯着桌上的铜球,就连张谨贺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可以说在场有听说过“一炉三炼之法”的人的目光全盯着桌面上的那三个铜球。
同仁方取出一个大银盘放在桌面上,他打开第一个铜球将里面的丹药倒出。只见一颗颗丹药饱满圆润如浑然天成一般,接着第个铜球,第三个铜球。每一个铜球倒出的丹药不论是大小光泽都一模一样,这就是一炉三炼之法的妙处。若是丹成,那么这一炉所炼制出来的丹药绝对是一模一样,无论是在药性或是外表上几乎不会出现不同的。而且在别人炼制一炉的时间,自己可以炼制相当于对方三炉的丹药论效率绝对无人能比。
“真的,居然是真的。这小子果真懂得一炉三炼之法,谁教他的?到底是谁教他的?”张谨贺面色苍白蹬、蹬、蹬往后退去,手扶在尚未冷却的炉壁上,随着一声惨叫张谨贺的手掌被烫出了一片水泡。
边上张家的人看见家主受伤想冲上台来被保卫团的人制止拦在外面,汤世宁站起身来伸手一指喝道:“无关人等禁止进入比赛场地。”
“可我们家主被烫伤了。”左东成在场外焦急道,炼丹被丹炉内的蒸汽烫伤是时有的事情,更有甚者还可能会炸炉,因此参赛者们都会备有一些治疗烫伤的药。
“你们将伤药交给我,我拿给张家主。”汤世宁从台上走下来,来到左东成的面前拿过烫伤药后有转身往张谨贺那儿走去。
汤世宁将药交道张谨贺手中时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张谨贺一双眼睛盯着同仁方恶狠狠道:“千算万算算漏了这小子?”
“他?他怎么了?”汤世宁不解道。
“这小子的炼丹造诣不在我之下,本以为走了白齐天,还剩下一个齐进笙这届丹王大赛稳赢不输,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张谨贺说话时脸部抽搐不知道是给气的还是给疼的。
“那怎么办?能赢的了吗?”汤世宁问道。
“还好我事先在丹炉的暗格内有所准备,炼丹这场应该能打个平手,至于后面的再想办法。”张谨贺一边将烫伤的药涂在手上一边往上缠着绷带一边道。
“嗯,现在不宜多说我先上去了。”汤世宁转头回到主席台高声道:“我刚才询问了张家主,张家主表示手虽被烫伤但是仍然能够继续比赛,现在我宣布大赛继续。”
待丹炉冷却张谨贺从炉内的暗格中取出事先放置好的丹药,拿到手中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手掌中的丹药如同煤渣,闻上去没有一丝药香。丹药外表干裂,随便碰一下便碎裂开来。
怎么会这样?张谨贺连忙蹲下身子四下检查丹炉发现暗格的通风口被人给封住了。那日偷听自己谈话的人果真对自己下手了,可是是在何时做的手脚?
丹炉时一路上被保卫团的人护送过来的,放到这里之后又有保卫团的人严加看管自然不会有人动的到。也就是说丹炉是在这之后被人做的手脚,这之后也就只有同仁方和齐进笙检查自己丹炉才有这个可能,难道那日在自己房顶上偷听之人会是他们两人之中的一个?
不管如何这届丹王意义重大绝不的能若如他人之手,在丹王还没决出之前必须想办法。
“汤镇长……”张谨贺高举起那烫伤的手还待说什么突然两脚一软倒了下去。
见此情景全场一片哗然,左东成顾不得保卫团的阻挠强行冲进赛场,汤世宁也被张谨贺惊到了连忙从主席台上跑下来。左东成扶起张谨贺将其靠在自己身上,拿出丹药将其服下。团丁们还待上前驱赶左东成,被汤世宁挥了挥手赶了回去,汤世宁上前忙问道:“怎么了?”
张谨贺偷偷的睁开眼睛小声道:“我的丹炉被人做了手脚,里面的丹药全完了。必须想办法拖延或者重新比赛,否则丹王之位不保。”
汤世宁也是一惊,他们的计划中夺得丹王之位是必要的一环,绝不容有失。
“这如何是好?”汤世宁问道。
“就说我手被烫伤,毒火攻心已然无法比赛,暂停比赛。”张谨贺小声道。
汤世宁点了点头,回到主席台上道:“张家主由于手掌被烫伤,毒火攻心无法比赛。我决定暂停比赛,让张家主回去医治好后重新开赛。”
“暂停比赛?怎么会这样?”
“是啊,没听说过决赛还能这样的!”
一时间,下面议论纷纷。
同仁方双手抱臂冷笑的看了看躺在地上装病的张谨贺和站在高台上的汤世宁,这两个狼狈为奸的家伙一唱一和的很好。丹药被自己破坏了,还想用“拖”字诀。
同仁方不是不想出头,而是他知道有人会比自己更急着出头,他先说话会比自己更有分量。
果不其然,齐进笙一马当先跨出一步,对着台上的汤世宁冷声道:“我反对,汤镇长,敢问张谨贺有何特权可以在丹药未完成之际离开比赛场地回家医治?”
“张家主手被烫伤无法继续比赛。”汤世宁解释道。
“离开赛场可以,便当弃权。至于再回来从新比赛什么的就不用了吧,丹王大赛百年来从来没有听说过还有人能中场回去治伤,等伤好后再来比赛的。”齐进笙冷冷的看着躺在地上的张谨贺道。
四大家主之中炼丹造诣在自己之上的有白齐天和张谨贺,在之前的比赛中白齐天已遭到淘汰,如今张谨贺手又被烫伤真是天助自己,他怎么也不会答应让张谨贺回去等伤势复原后再会来比赛。
“这是汤镇长的决定你有什么资格反对?”左东成对着齐进笙怒目而视。
“汤镇长?汤镇长只是丹王大会流程的主持者,他本人并不是大会规定的制定者。丹王大赛的规矩延续百年,离开赛场的参赛者便等同于放弃参赛资格,这个规矩是众所周知的。前些天白家家主白齐天离开赛场被取消资格,左东成,你不要说这件事你不知道?想要治伤?行,留下来治。”齐进笙一手指着左东成厉声道。
左东成道:“那是白家家主自行离开,而我家老爷是被烫伤不能继续比赛这是两回事。”
“呵呵,本质都是一样的。丹药未完成时离开大赛现场,直接取消资格。”齐进笙冷笑道。
“我也认为汤镇长此举却有不妥,或许汤镇长是出于对家主的关心才出此言。但是祖宗定下的规矩万万不能废,还望汤镇长谨慎言行。”台下的白齐天道。
“是啊,是啊。”王四喜在一旁附和道。
三个家主同时给汤世宁施加压力就算他是镇长也顶不住。
“这……”汤世宁又将目光投向张谨贺。
他走到张谨贺身边道看向左东成问道:“张家主是否有转醒的迹象?”
汤世宁垂询之时张谨贺悠悠转醒,汤世宁假装将三位家主不同意让他回去养伤的事说了一遍。
“丹王大赛五年一届,张家主家内仙丹无数,这些许小伤我想对于张家主自然是不在话下,我也是出于一番好心让张家主不要错失了这个难得的机会。”齐进笙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多谢齐家主美意,既然大会的规则规定丹药在炼好之前不能离开比赛场地,那我张谨贺就在这里养伤了,这不算违反大会规则吧?”此次丹王大赛非比以往,无论怎样张谨贺都是志在必得。
齐进笙还有丹药需要炼制一边往回走一边道:“这是当然,不过,张家主我要提醒你一下。同仁方已经将丹药炼完,而我估计也会比你快。大会虽然决赛在炼制丹药上没有规定时间,但是当病人开始服用参赛者的第一颗丹药的时候就开始计时了,等到三位参赛者有其中一人的患者完全康复的时候也就是比赛结束的时候,你可以慢慢的修养没关系。”
日薄西山,对于丹药已经炼制完成的齐进笙和同仁方,他们早已经离开了比赛场地。他们的丹药被放在桌上用瓷瓶装好,并有保卫团的人专门把守。
汤世宁在离开比赛现场前又来探望了一次张谨贺,张谨贺告诉汤世宁让胡斐想办法把家中炼制好的丹药送来。
不过比赛现场,除了保卫团的人还有齐进笙家的下人和莫言雪的马匪,因为这两家人对于保卫团并不信的过,除了盯着自己家主炼制的丹药外他们还有另外的任务就是盯着张谨贺,怕他使诈。
寒风之中张谨贺的炼丹场地支起了一个小帐篷,里面放着一张床。张谨贺在炼丹场地养伤可以但是闲杂人等不得进入,送进来的衣食被褥全部都经过严格的检查。其中,严禁夹带任何东西,每次张家来人送东西不但保卫团的人要检查,就连齐家的下人和马匪们都伸长了脖子,这让胡斐事先交代好的团丁们也无法放水。
第二日,同仁方和齐进笙的丹药都已开始给各自的病人服下。张谨贺心急如焚,若是时间拖的越久对自己就越不利,胡斐必须尽快将炼制好的丹药送进来。
第三日夜晚,虽然还未入冬,但是深秋的夜也是十分寒冷的。今晚三清药铺来值夜的是冯小满,他不但一个人来了身后还带着一帮子的人,这些人或挑着酒坛或挑着食盒。
“各位兄弟辛苦了,我特地让九天食府送来了热热的饭菜,有酒有肉大家过来吃点暖暖身子。那边齐家的兄弟,嘿。也有你们的份儿。” 冯小满热情的招呼道。
此时已是半夜,两家值夜的人虽然身上穿着厚重的衣服但也经不住冷风刮了半宿。又冷又饿早已饥肠辘辘,看到有热腾腾的美酒牛肉送来自然是不会拒绝。
齐家的人一拥而上享受着美食,三清药铺的马匪们却比齐家的人做事有规矩。他们虽然也被冻了半宿又冷又饿,但是他们还是没忘记自己的职责。他们分为两拨,一波吃饭一波继续盯着张谨贺。
冯小满看着那一拨没有去喝酒吃肉的马匪笑笑走过去道:“几位兄弟怎么不去喝啊?冷了就不好吃了。”
“咱们还得看着张谨贺那老小子,大小姐吩咐了一时半会儿都不能有所松懈,咱们还是等着其他兄弟们先吃完了再吃吧。”那几名马匪笑道。
“别呀,你不知道今天送来的可是九天食府特制的‘酒闷烟鸡’这东西可得趁热吃,冷了可就完全变味了。你们去吃,我在这里帮你们盯着。” 冯小满豪气道。
那几个马匪却是有点饿了,再加上酒坛上的封泥被拍掉坛中酒味四溢和大伙儿狼吞虎咽发出那“吧唧、吧唧”的声响,让那几个马匪不由的咽了咽口水道:“那……那就麻烦兄弟帮我们盯着点了!”
“好嘞。”冯小满答应道。
就在马匪们和齐家下人胡吃海喝的时候,冯小满慢慢悠悠的向着张谨贺所在的地方走去。他当然不可能能直接见到张谨贺因为中间有保卫团的团丁在哪儿拦着,几名团丁见他走来上前拿着手中步枪一拦喝道:“回去。”
冯小满朝着那两名团丁笑了笑小声道:“天尊降。”
两名团丁下意识的对望一眼,胡斐告诉他们如果有人说出“天尊降”这个暗号就必然是给张老爷子送丹药来的,只不过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人居然是三清药铺的人。
“丹王现。”其中一名团丁对了一句。
冯小满从身上拿出一个布包给了其中一人道:“我只能出来一次,将这布包交给张家主,千万再别出什么纰漏。”
那团丁点了点头。
冯小满见那边的人吃的差不多了便又晃回去了,他将东西收拾收拾笑道:“大家的身子可都暖和点了?”
“多谢兄弟,要是没兄弟这顿今天晚上可不好挨啊。”其中一个马匪笑道。
“谢字就不用了,这是少掌柜叫我来的,大家要谢就去谢少掌柜。我先回去了,兄弟们辛苦了。”说罢冯小满对着众人拱了便回去了。
那值夜的团丁悄悄走到张谨贺的帐篷边,挑开一角叫道:“张家主,张家主!”
张谨贺一咕噜从床上爬起来问道:“什么事?”
帐篷被挑开一个小角,从外递进来一个小包裹道:“丹药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