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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大庙会

距离丹方镇东南方向大约一里地的地方有一个庙,这个庙里供奉的不是城隍爷、不是土地公而是太上老君。此间庙宇每日香火不断皆有善男信女过来添香加火。一来,祈求所炼丹药出炉时能成色饱满药性优良,二来,祈求老君哪日能垂青自己降下丹方使自己家兴业旺。

太上老君又称道德天尊。生于开天之先,辟地之前。因至商十八世王阳甲践祚之十七年,老君自太清境分神化,于武丁九年二月十八日降生。所以每年二月二十八被丹方镇定为大庙会,意则为老君庆生。

炼丹之人供奉太上老君不足为奇,可是奇就奇在就在太上老君大庙的边上却还有一座小庙。说是小庙那也算是牵强的,与其说是庙不如说是一间稍微大一些的房子,因为有人供奉姑且算它是一座庙宇。

这间小庙的门前放着一个陈旧的香炉也不知道是何年何代的产物,门口聚着不少人。这些人与老君庙前面那些上香敬佛之人唯一不同的是,这些人的手中不但拿着香,而还拿着一个黑色的小布袋子,有些人手中则拿着用黑纸包好的大洋。

庙的中间是一个泥塑的小鬼雕像,小鬼的脸上带着一个狰狞的面具右手拿着一个小幡旗,旗子的上面写着一个“引”字。小鬼的左手托着一个丹药,药丸的上面刻着一个“生”字。雕像前有一个掉了漆的木箱子,箱子的正面上写着一个大大黑色的“冤”字。箱子上面有一个口子,每一个人走过来都会在箱子前拜一拜然后将手中的袋子丢下去。

这个就是丹方镇的传说“鬼面丹”,鬼面丹是一个亦正亦邪的传说。若有不平冤屈你只要将你的冤屈写在纸上装在木箱边上的黑袋子中将其丢入木箱便可,这便是所谓的“诉状”,然后回去将供奉用黑布包好放在床头。在每个月的二十八日也就是鬼面丹的“放告日”,鬼面丹便会来查看这些冤屈若是它受理了你的冤屈,那它便会拿走你放在床头的供奉,大家都认为鬼面丹是阴差所以都尊称它为鬼大人。

此时一个中年人走到鬼面丹的泥塑雕像前的蒲团上跪下,表情虔诚恭敬口中喃喃道:“本人程德生感谢鬼面丹鬼大人,今日特来还愿。”说完用力的磕了几个响头,然后将手中用黑纸包着的银元丢进了木箱中。

旁人看见了不由投来羡慕的眼光,边上一个人忽然道:“哟,这不是程德生吗?听说你那不孝徒儿盗取了你炼丹的祖传秘方,你找了他好久有结果了吗?”

程德生此时正撅着屁股磕头呢,听到有人喊自己不由的转过头去一看是住自己隔壁的赵麻子便站起身来精神气爽道:“没看我是来还愿的吗?鬼面丹他老人家真是神了。那畜生都走了有大半个月了,我本以为没希望了。没想到我只是在上个月放告日那天投了诉状,只过了五日他老人家便帮我把祖传秘方找回来了。”一边说程德生又一边向着鬼面丹的泥塑拜了拜。

赵麻子不由的投来羡慕的眼光道:“不知道,鬼面丹他老人家能不能让我有个儿子。”

“求儿子?鬼面丹他老人家可不管这个。它老人家是受冤的,你冤在哪里了?”程德生乐了。

“我怎么不冤了?本来我家媳妇是好生养的。结果吃错了药现在一直怀不上,你说冤不冤?”赵麻子这一说话引的周围一阵哄笑。

边上站着一个老大娘却是没有笑出声来,她一脸的抑郁外加忐忑的神情四下看了看。见程德生拜完从蒲团上刚起来,便快速走到蒲团前面跪下,口中念念有词然后虔诚的磕了三个响头将手中的黑袋子扔进了眼前的木箱子中。这个大娘便是同仁方与葛先生先前些日子医治的那一个,她听了同仁方的话今日果然前来相求鬼大人。

“大娘您是求什么?”站在边上的程德生问道。

“求病。”那大娘轻微的说了一句。

“什么?”程德生没听清楚又问了一遍。

“我家老头子病了,希望鬼面丹能发发慈悲治好他。”说道这里大娘的情绪有些激动。

“这个老妇人我知道,她请我去他家看过。他家那老伴卧病在床很久了。”边上又有一人道。

“我也知道,她也去我那请我出过诊。”边上的另一个人道。

“我也知道。”一时间边上只要是大夫的人都议论纷纷。

“哦,你们都知道?他家老头子的病怎么样了?”程德生和赵麻子同时问道。

“没有人不知道的,这大娘为了她老伴的病几乎跑遍了整个丹方镇。不过,哎。风邪已入骨髓,回天乏术了。”其中一人摇头叹了口气道。

“你胡说,我家老头子还有救,谁说他没救的?”那老妇人似乎受不了这种话语的刺激,冲过去抓住那人的衣服用力摇晃着。

那人没有反抗,众人都无奈的叹了口气。对于大娘这种满镇求医救老伴的精神大家都是很感动的,若是一般的病症自然不用这么大费周章,可如今已经求到鬼面丹这里来了可见这个病症……

“让让,让让,都让让。”门口传来有人的高声喝道,众人不由的回头望去。

只见十数个下人和看家护院在前面开路,硬生生的在拥挤的人群之中清出一条路来。接着一身穿长褂,胡子齐胸,头发半白,精神矍铄的老人龙行虎步的走进屋内。他抬起头看了看立于坐台之上鬼面丹的泥塑后,一撩长衫的下摆扑通一声跪下朗声道:“鬼大人在上,丹方镇白家白齐天今儿来请您主持公道。我白家历代炼丹救苦救民,另开设药堂布医施药造福丹方镇百姓。丹药远销我华夏各个城市,远播我丹方镇威名。今被歹人欺凌忘您老人家能为我白齐天支招解难,待白家难去我白齐天定为你重修庙宇塑造金身。”说罢,白齐天从袖中拿出一个黑色布袋将其丢入身前的木箱之中再恭敬的磕了三个响头,起身之后转身而去。

“看吧,白家老爷子也来求鬼面丹了。”边上一人小声议论道。

“看来,外面传闻马匪逼婚的事情是真的。”另一个人说。

“可不是吗?不过白老爷子还挺沉得住气的。你看他刚才那说话的口气并没有丝毫慌乱,不愧是一家之主。”又有人道。

“可不是嘛!”

“上供奉~!”又有一下人高声喝道。声落,进来两人抬着一张桌子。桌子放下后陆续有人端着一个个木盘子进来,木盘子上放着一卷一卷用黑色纸张包好的银元。用目光粗略一扫足足有五百枚之多,看的众人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暗忖“好大的手笔”。

白家人将供奉放下后一齐站在门外由白齐天白老爷子领头深深的向着鬼面丹的塑像鞠了一躬,然后在白齐天的带领下离开了鬼庙。

赵麻子吞了口口水看着桌上躺着的银元想伸出手去摸了摸道:“我一辈子怕也赚不了这么多啊!”

“啪”程德生拍了一下赵麻子的手道:“你被猪油蒙了心了?敢打鬼面丹供奉的注意?”

被程德生这么一说赵麻子一个哆嗦,连声道:“不敢,不敢。”再向鬼面丹拜了拜。

那大娘看了看桌上的银元在摸了摸自己口袋中的那几块不由的叹了口气,这时同仁方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笑嘻嘻的对大娘道:“大娘,您来了?”

那大娘听到声音转过身来看到是同仁方便道:“是三清药铺的小哥啊!是啊,我也是听了小哥你的说法来这里求求鬼面丹他老人家。只是我人穷,没多少供奉。”

“呵呵,大娘。鬼大人帮人从来都不问供奉多少的,只要您诚意到了它自然回去找您的。”同仁方笑道。

“哦,哦。是嘛。对了,小哥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你也有事求鬼面丹?”那大妈关心的问道。

“没,我没事。今天大庙会热闹我就来凑个热闹,这不刚去老君那上完香然后便顺道过来看看。我可没什么事求它,我只是希望它老人家能长命百岁这样才能帮助更多的人。”说罢同仁方向着泥塑拜了拜,那老妇人看着同仁方笑道:“从来都是别人求着鬼大人,小伙子你还会替鬼大人着想真是难能可贵。”同仁方被老妇人这么一说笑嘻嘻的摸了摸脑袋。

大庙会是丹方镇最盛大的节日之一,基本上丹方镇所有的大世家小作坊都来参加好不热闹。大庙会上半天是所有小作坊小散户的丹药制作团体进庙参拜,他们参拜之后会留下自己对老君的供奉和一个封好的蜡丸。蜡丸内写着一些自己的愿望称之为“丹封”这些愿望无非都求丹方、求生意兴旺什么的。

到了下午就由丹方镇四大家族参拜,在此之前四大家族会合资制作一个巨大的木质丹丸。这个丹丸一分为四是可以拼装的,由每个家族的家主各持一块,每块上都刻有该家族的族姓。然后到了庙会结束的时候四大家族的家主一齐将丹丸拼装起来,并将早上那些“丹封”装入木质丹丸内火化称之为“丹呈”。这种将木质丹丸火花的意喻是将丹方镇所有百姓的心愿由四大家族呈送给天上的太上老君,到此老君庙会就算圆满结束。

老君庙后院前的空地上四大家族的下人们正忙着拼装丹丸,这种重活自然不会让家主来做,家主们就是边上看看意思意思。丹丸边上的空地上放着四张梨花木做成的椅子,白齐天、齐进笙、张谨贺、王四喜四大家族正手捧香茗坐在椅子上。

“呵呵,白家主上午去哪儿了?我可是好久没看到白家主了,本想趁着这次大庙会好好和白家主叙叙旧,可愣是把老君庙里里外外转了个变儿也没见着白家主的身影。”坐在边上的王四喜看着丹丸还没那么快组装完成,无聊之余对着边上的白齐天随口道。

“想叙旧来我府上啊。我白齐天没事天天在家里写写字画打打拳,这日子过的还算逍遥自在。倒是前些日子我得了一幅《岁朝图轴》据说是周文靖的真迹,本想找王家主鉴赏鉴赏的。可是没想到你家下人却说,王家主去外地看生意去了。哎,王家主都那么大年岁了还要如此奔波操劳,真是难为你了。”白齐天端着茶盏对着边上的王四喜笑道,王四喜从袖子里拿出一块方帕擦了擦汗。他可是心知肚明自己干什么去了,他自己是躲白齐天去了。这段时间白齐天被马匪逼的紧,希望其他三大家族能帮助自己。可三大家族都躲的远远的不想趟这潭浑水,自己自然也是敬而远之。

“哪里哪里,小儿近贤不如你家乾清聪明能干,生意上的事情还要我这把老骨头多多操劳。哎,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若是我儿如你家乾清我也可以在家想享清福了。”王四喜呵呵干笑两声。

“王老爷子,先天之事不可为,不过后天之事还是在人的。若是你家近贤能将三清药铺的尚碧卿娶了去,估计往后你也能在家里享清福了。啧啧,尚家那小丫头做生意可真是有些手段,是吧!白家主?”齐家家主齐进笙端着茶盏吹了口气道。

“哼。”白齐天重重的哼了一声,不做声。

“呵呵,白家主您还别不服气。做生意嘛,讲究的都是自个儿手段。您要是手段通天了,也能像西游记里的孙猴子把天捅个窟窿。可若是您手段不济,呵呵,被压在五行山下是否五百年?是否有个唐僧救您出来也就未可知了。”张谨贺在边上冷嘲热讽道,因为张白两家重来就不对付。

“想我白家在丹方镇曾经也有辉煌的时候,就算我现在是压在五行山下的孙猴子也总有翻身之时,得道之日。不像你,把自己的女儿嫁给某人当媳妇跟在他人屁股后面过日子。”白齐天道。

张谨贺却不以为然道:“做生意讲究的是各有章法,我张谨贺并不觉得把女儿嫁给胡团长有何不妥。莫不是你白齐天羡慕吧?对了,你白家只有个儿子一脉单传就是想嫁也没有女儿嫁。呵呵,哦,不对。现在倒是有人想将女儿嫁给你来着。这可是你白家的大好机会啊,白家主可要好好把握住哦。”张谨贺端着茶盏笑嘻嘻看着白齐天道。

“张谨贺!”白齐天用力一拍扶手大喝一声站了起来,张谨贺却是不看他低头继续喝着香茗。

“哼。”白齐天一甩袖子扭头就走。

“哎……哎……白家主,这丹呈仪式还没开始你怎么就走了?”王四喜和齐进笙叫道。

白齐天没走几步刚好门口进来两个人。其中一个矮矮胖胖带着一顶乌毡帽身穿一身中山装,另一个一身军人打扮腰间别着一个驳壳枪的枪盒子。

白齐天正气呼呼的往外走,这两人往里走刚好迎上。

“哟,这不是白家主吗?您这气呼呼的上哪儿去?谁惹您生气啦?”那矮胖子向着白齐天笑呵呵道。

“不敢,不敢。汤镇长,胡团长。”白齐天向着两人拱了拱手。原来两人当中其中一人就是丹方镇的镇长汤世宁,另一人是丹方镇保卫团队长胡斐。

胡斐是张谨贺的女婿,自己的岳丈大人和白齐天不对付,自己自然也就和他不对付。不过现在汤镇长在场,见白齐天向着自己拱手,碍于汤世宁的面子不由还了一礼只不过脸向着别处。

白齐天也不以为意,胡斐此人在丹方镇也算不上什么好东西,背地里大家都给他起外号叫“土匪”白齐天自然也不屑于此人为伍,打个招呼纯属形式罢了。

汤世宁走上前来清热的牵着白齐天的手拉他往回走,众人看见镇长来了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诸位,汤某有事来迟还望诸位勿怪。”汤世宁拱了拱手道。

“汤镇长来的可不算迟,反而来的刚刚好。您看,这丹丸现在刚好组装完成。”张谨贺放下茶盏站起来笑道。

“恩。”汤世宁走上前去摸着那巨大的木质丹丸拍了拍道:“好,好,真不错。那么叫大家都去庙前集合吧,准备丹封。”

下人们被支派下去,片刻后老君庙前聚集了黑压压的一片人。庙前的空地上放着那个巨大的木丹,镇长汤世宁站于木丹之前,身后分别站着四大家族的家主白齐天、齐进笙、张谨贺、王四喜。这是关于丹药世家的祭典,胡斐没有资格也没有必要参与进来所以不知道躲哪儿凉快去了。

由道观的道长作为丹方镇的代表,向着道德天尊念了一份冗长祷祝祭文后随着司仪一声长喝:“丹……封……”

下人们将装着“丹丸”的箩筐抬了上来,汤世宁合着四家家主将这些蜡丸装入大木丹丸内。待这些蜡丸被装完,大木丹丸被封合,四周放好了木材并在柴火上浇上火油最后的准备工作便算完成。

“丹……呈……”随着司仪又一声长喝,汤世宁与四大家主拿着四支火把点燃了木柴,熊熊大火吞噬了巨大的丹丸。 ek76awyg9O1PPpdLz+OdIFPnwQcA6MruQWR0jXhcwkOhJPUDrzyxCwp657hk8J+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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