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仁方走到张谨贺边上客气道:“哟,张家主,左管家。有事吩咐下人跑一趟来就成了,怎么您今天亲自来了?”
张谨贺和左东成正说着话呢,见边上有声音转头一看想了会儿道:“你是同仁方吧?你们家掌柜呢?”
同仁方是三清药铺的大伙计,虽说也只是个伙计,但尚碧卿以往和自己谈生意的时候有时会带着他,这个伙计似乎是三清药铺有意培养的一个角色,或许在张谨贺看来他在三清药铺中也扮演着一个管家的角色还算有些分量。
“掌柜的和少掌柜都出去了,丹王大赛举办在即铺子上的药材不够用掌柜的又出去谈生意了。”同仁方笑道。
“又?看来最近你们的生意很好啊。” 张谨贺笑问道。
“托张家主吉言,这已经是掌柜的第五次出去谈生意了。”同仁方答道。
“第五次!呵呵,你们掌柜一家药铺做整个镇子的生意,这钱啊赚的连我都眼红了。” 张谨贺笑道。
“张家主说笑了,我们掌柜只是做一个镇子的生意,可您那?您可是做全国的生意哪儿能跟你比呢?”同仁方谦虚道。
“看,看。这就叫会说话。” 张谨贺用手指着对着管家左东成笑道,左东成连连点头。
“来来来,仁方兄弟这儿人多吵的慌,我们过去说话。”说罢,也不等同仁方有何反应就直接牵着他的手将他拉到店铺里一处人不多的角落。
这一牵看着站在边上的何年剩和葛先生目瞪口呆,一家之主何以对一个伙计如此亲热?
“张家主,您有话就直说。您……这……这我可担当不起。”被拉到角落的同仁方用右手指着自己还被张谨贺牵着的左手手腕道。
张谨贺松了手不动声色的四下看了道:“仁方兄弟,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我是想让你帮我留些药材。”
“要药材,你去找我们掌柜呀!您找我有什么用?”同仁方被张谨贺问的有些莫名其妙。
“呵呵,大笔的药材我自然会去找你们掌柜,可是有些个别的就得找你了。”左东成在边上道。
“没错,你们掌柜的只负责进货。可是药材运到之后的分类,分品就不是你们掌柜亲自干了。药材按色泽,大小,运输途中的完好程度又分上中下三品,我只是希望仁方兄弟可以帮我留些上品的药材。” 张谨贺笑笑道。
“张家主您就别开我玩笑了,上品的药材您家里没有?还要找我这个伙计要?”同仁方根本不相信张谨贺的话。
“实话对你说也无妨,越是新鲜的药材所炼制出来的丹药药性是越好的。你们新进的药材与我那些放在家中已保存有些时日药材的药性不可同日而语,若有了这些药材不说百分之百能夺得这次丹王大赛的桂冠,但是成功的机率可是大大的增加了。到时候我若成了丹王,自然不会忘记仁方兄弟今日相助之恩。” 张谨贺这一番话说的着实诚恳,大有一副起兵造反等我夺得帝位给你封官进爵的架势。
同仁方虽然笑看着张谨贺心里却暗骂,这老狐狸空口白话谁不会说。
“张家主,您……这是让我监守自盗?”同仁方斜着个眼看着张谨贺。
“仁方兄弟严重了,这哪里是什么监守自盗。你想啊,那么多的药材难免会分错不是?你就当这些药材一不小心分错了,而这些一不小心分错了的药材又一不小心又卖给了我。这样仁方兄弟心里不就好过点了?” 张谨贺说这话的时候依然是那张一成不变的笑脸,似乎挖人墙角,教别人做一些违背良心的事在他看来是如此的平常。
张谨贺这家伙果然是四大家族中最唯利是图,狡猾阴险的就算是另外三个加起来都不如他,同仁方从心里开始重新对这个家伙进行评价。
“哎呀,您知道尚掌柜可是待我们这些下人不薄。我们拿了掌柜的月钱自然要努力工作,分错品这种事我是很少发生的。”同仁方摸了摸下巴道。
张谨贺看了一眼边上的左东成,左东成立马上前:“我知道仁方兄弟干活仔细,当然人也有疲累的时候不是。”左东成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一个红纸卷塞到同仁方的手中。
同仁方拿着那个红纸卷在手中掂了掂估摸着这里面有十块大洋,就这点还想收买我?一个八十年的长白山老参都不值这个价,不由哂笑道:“张家主,你塞这么个铁疙瘩给我是怎么个意思?”
张谨贺和左东成对看一眼,左东成连忙上前又塞了一个给同仁方。同仁方掂了掂手中的东西才笑道:“这还有点意思。”
“这只是给仁方兄弟的辛苦费,仁方兄弟每给一件上品药材其余的部分,自然会另外结算。”左东成笑道。
“行了,张家主您就等着好消息吧。”同仁方笑着将大洋收起来。
张谨贺看见同仁方将大洋收起笑笑告辞了。
到了晚上,尚三清和尚碧卿从外面谈完生意风尘仆仆的赶回来。同仁方知道两位大小掌柜劳累,托九天食府置办了一份精致的酒菜送来跟着着两个掌柜吃上了。
三人正吃着,同仁方将早上张谨贺来药铺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又从兜里拿出张谨贺给的大洋放在桌上。
尚三清夹了一口菜道:“哼,张谨贺这家伙打主意居然敢打到我头上来了。仁方,你没有监守自盗过吧?”
“爹,仁方哥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人?如果是,他今天还会说出来?你要是敢冤枉仁方哥我可不答应。” 尚碧卿在桌子的另一头为同仁方不平道。
“哈哈,是是。仁方可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我也算是他半个爹,我当然知道他不是这种人。否则我会将店铺上这么多的事都交给他处理?” 尚三清摸着下颚的那一小撮山羊胡,一双小眼睛盯着桌上的那两卷大洋。
尚碧卿看见尚三清那模样就知道他爹在想什么了,连忙抓起那俩摞大洋放到同仁方手上甜甜道:“仁方哥,这些日子你辛苦了,这些钱你收着就当是我爹给你这个月加的月钱。”看着尚三清一阵肉疼,才加了几天班就赚了二十块大洋,这么好的事上哪找去。
尚碧卿冲着他皱了皱小鼻头,仿佛在说我知道你刚才在想什么。
同仁方也夹了一口菜道:“呵呵,今天就算是白白讹了张谨贺二十块大洋了。”
“不是讹,既然钱收了那么药材还是要送的。” 尚三清咪了一口酒不紧不慢的说道。
“送?掌柜的,你是不是和多喝糊涂了?这不明摆着是亏本的事,你还送?” 尚三清听了同仁方的话眯着眼道:“当然送,明面上的买卖叫生意,暗地里的买卖也叫生意,我们是做生意的有钱赚干嘛不赚?”
尚碧卿一开始听着自己老爹的话也是一头雾水,然后想了一会儿也笑了。桌子上也只有同仁方一个人傻兮兮的左看看,右看看。
尚三清老了,不胜酒力,几杯下肚后满脸通红。同仁方扶着老掌柜摇摇晃晃的回屋去,尚碧卿即跟在身后。同仁方将尚三清扶上床脱掉鞋袜盖上被子正要离开时躺在床上的尚三清突然道:“仁方啊,我知道碧卿喜欢你,你也喜欢她。但是我年轻时曾立下誓言一定要让我尚家在丹方镇发扬光大。若生男必让他当上丹王光宗耀祖,若生女想娶她之人必有丹方也能让我尚家光耀门楣,若违此誓我尚三清不得好死。哎!当时年轻,立下重誓……”
“我能理解掌柜当时的心情。”同仁方没有回头。
“呵呵,喝多了,你就当我是酒后胡言乱语吧。” 尚三清翻过身去不再说话。
当同仁方安顿好老掌柜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尚碧卿对着同仁方腼腆的问道:“仁方哥,刚刚你会不会觉得我有点市侩?”
“不会,赚钱乃是商人的最终目标没有什么市侩不市侩的。只要你不赚黑心钱,你永远是我心里那个天真可爱的尚碧卿。”同仁方柔声道。
尚碧卿听着心里美滋滋的连忙举手发誓:“我尚碧卿对天发誓,若是赚有为良心,祸害百姓的黑心钱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同仁方将尚碧卿高举的小手轻轻握在手里拉了下来,将尚碧卿搂在怀中柔声道:“不用发誓,我相信你。” 尚碧卿此时的小脸红的跟喝了二斤烧刀子一般细弱蚊声的“嗯”了一句。
“仁方哥,到时候你要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都好说……”
尚三清屋子的窗户缝缓缓的被关上,站在窗后的尚三清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摸索着上了床。
几日后,同仁方提着一个盒子往张府走去。门口的下人得到过张谨贺的吩咐,看见同仁方自有下人引进。同仁方被一个张家的下人待到了偏厅奉上香茗,告知老爷正在会见重要客人,让同仁方稍等片刻。
同仁方做了半晌,杯中的茶已经喝完也不见有下人前来添续,无聊之余开了门在张府内随意走动。张府家中治下及严,会客之地如无主人召唤禁绝下人们随意走动。这倒也方便了同仁方,一路走来也没遇见什么人。张府对于同仁方来说还是很熟悉的,既然转着也是没事不如去瞧瞧张谨贺在会见什么重要的客人。拐了几个弯,远远的只见会客厅上张谨贺、胡斐、汤世宁几人落次而坐相谈甚欢。
同仁方靠在廊柱边侧着脑袋仔细看着,由于距离太远无法听清他们在说什么。片刻后三人起身,看样子似乎是谈完了。汤世宁似乎要先走,胡斐叫来两个团丁送汤世宁出去。当两个团丁送汤世宁离开会客厅后,胡斐又叫了一个团丁嘱咐了几句话,之后那团丁带着一个肚子隆起的妇人走了过来。同仁方定睛望去居然是曲烟梅,曲烟梅被团丁待到胡斐的跟前。胡斐对着曲烟梅说了几句,曲烟梅看了看胡斐然后又看了看张谨贺,接着慢慢的站到了张谨贺的身旁。紧接着更加惊人的一幕发生了,张谨贺居然当着胡斐的面将曲烟梅搂在怀中满脸的喜色。
张谨贺搂了一会儿叫来一个下人说了两句,往同仁方这偏厅的方向指了指。那下人应了一声便向这走来,同仁方不敢再看又折了回去。
同仁方才刚回偏厅关上门,门外便传来了骂骂咧咧的声音:“妈的,团长在这里呆了一天,老子在这里也跟着呆了了一天。本以为靠着团长的关系,张家怎么说也得好吃好喝好待着。结果屁也没有,还不管饭,这张老头也太抠了。”
“谁说不是呢?那么大的家业还差兄弟们两口饭吃?外面都传张谨贺抠门,我还不行。今天我算是长见识了,等会儿出去吃饭的时候买点东西揣身上,团长不是说晚上不能走,咱们自己得心疼着点自己。”另一个声音道。
“可不是嘛。”渐渐的两个声音越走越远,同仁方推开门缝看见正是那两个送汤世宁出去的团丁。
“什么事谈了一天还没谈完?晚上还要谈?看刚才那个情况胡斐似乎将自己的五姨太让给了张谨贺,到底是怎么回事?”许多疑问冒上了同仁方的心头,门缝中同仁方看见那下人向着自己这里走来不由多想将门缝又合上了。
片刻后,同仁方被领到了客厅。此时胡斐已经不在了,只有张谨贺和左东成在。看见同仁方,张谨贺热情的迎了上来笑道:“让仁方兄弟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言语之中透露着无尽的虚伪。
同仁方也笑道:“哪里哪里,这些天在店里累的都快直不起腰了。正好来家主这里偷个闲,同仁方高兴还来不及。若是张家主晚些叫我指不定还能睡上一觉。”
“呵呵,仁方兄弟还是那么会说话,来人上茶。” 张谨贺一边道一边请同仁方落座。
站在一边的左东成拍了两下手,两个下人送上两杯茶来。同仁方将手中的盒子放在茶几上,托起茶杯喝起茶来。张谨贺却是没喝看着同仁方的盒子道:“不知仁方兄弟今日前来……”
“妈的,老狐狸明知故问。”同仁方心里咒骂一句。手上的动作却是不慢,连忙将茶杯放下提起盒子走过来道:“张家主吩咐的事情,同仁方怎敢不尽心?”同仁方打开盒子的盖子,盒子的上层放着一株老参。参身上还有一层泥巴包裹着,这是为了保证参被挖出后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可以保持药的新鲜。张谨贺用指甲掐了一下参身,只见里面有液体流出,他将汁液抹在舌头上不由的点了点头。
盒子的下层放着一块巴掌大的灵芝,灵芝表面乌黑发亮隐隐在阳光的照耀下隐隐透着紫色的光泽。张谨贺将灵芝的根部轻轻掰下一小块来,但见断口处的芝肉嫩白如雪不由又是一阵点头对着边上道:“东成,去给仁方兄弟取一百八十块大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