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几日的静养同仁方身上的伤口已经愈合的七七八八,虽然不能做剧烈运动但是下床走动已和常人无异。这日天空中不知从哪儿飞来了大片的乌鸦,停在丹方镇的树枝上呱噪个不停。
全国抗日战争的爆发已经严重的影响到了国民经济,就连丹方镇这曾经不论是大街小巷总是人来人往热闹异常的小镇如今都出现许多丹坊关门歇业的景象。
身体好了一些的同仁方此时又回到丹盟商会主持工作,此时同仁方一如以往一般坐在自己的办公桌上,身旁的椅子坐着齐进笙和王四喜两位家主。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两下,只见白齐天手上拿着一叠纸张眉头紧锁的走了进来,他将那摞纸张放在同仁方面前语气中充满了无奈道:“刘德权申请退会了。”
同仁方拿起白齐天放在桌上的丹盟商会退会申请表随手翻了翻道:“手续齐全吗?”
白齐天点了点头道:“手续上是没什么问题,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上次大东亚共荣商会丹方镇分会成立的时候张谨贺挖走了咱们不少人,虽然现在他们的分会垮了但那些离开的人碍于脸面没有一个回来的。在加上现在全国战事愈演愈烈,人心惶惶离开咱们丹盟商会躲战事的人越来越多,若是再不想想办法咱们的丹盟会可就完了。”
同仁方抬起头看着白齐天道:“白家主,万事有兴衰,有些事情不可强人所难的。如今全国抗日战争爆发,打仗的地方距离咱这里也是不远,他们为了一家老小的安全离开商会去避祸,这本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白家主莫要将这种事情看的太重。”
“仁方兄弟说的是,命都没了还要钱有啥用?”王四喜在边上帮腔道。
白齐天瞪了一眼王四喜,几个家主里就数这位做事最不上心,毕竟他把一门心思都放在研究吃的艺术方面对商会中的事大多不闻不问,需要大家共同表决的时候他只是出来露个脸表个态罢了。
白齐天听着这话有些不高兴了道:“咱们丹盟商会创建起来经历了多少磕磕碰碰?若是就这样散了我无论如何不能接受,就算它要散也要等到我闭眼之后,眼不见为净!”
“仁方兄弟,你这话说的也有些不对了。商会是大家努力创建的,就算因为战争造成它逐渐走向没落,但是作为一会之长的你应该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挽救商会,是不应该说这些话的!”齐进笙也有些不满道。
“齐家主教训的是,我对刚才所说的话向各位道歉!”同仁方微微低了一下头。
同仁方也知道白齐天的倔脾气,站起来走到白齐天身旁给他捋了捋背笑道:“白家主,其实商会创建的本身就是为了团结个个丹方镇内的商家为其创造利益,商会就是一个架子,我、白家主、齐家主和王家主才是这商会的灵魂。丹盟商会以丹药而生,只要咱们四家的丹方还在,等战事平息了我们还是能建立起另外一个丹盟会来,你们说是不是?如今国难当头咱们更应该考虑的是大家的安全,乱世当头只有人活下来了,才能谈以后,不是吗?”
白齐天听了同仁方的话陷入了沉思,同仁方知道像白齐天这种脑袋比较顽固的人要想通这道理是需要一定的时间的。同仁方环视四周,发现陷入沉思的不仅仅只有白齐天一人。毕竟乱世当前,作为一家之主的他们也要好好谋划一下自己家族的前途,就连一向玩世不恭的王四喜此时的表情也是一脸的严肃。
门外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只见莫言雪、展鹏飞、李跃、鬼眼鹰和妞儿一众等人都来到了丹盟商会。
同仁方奇怪道:“你们怎么都来了?发生了什么事?”
“仁方兄弟,准备一下吧,日本人打过来了?我们要撤了。”展鹏飞说的第一句话把同仁方和在座的家主们全都惊住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日本人怎么会打到丹方镇来?”白齐天惊问道。
难道徐志强说的都是真的?他们是冲着我来的?同仁方心中突然出现这样一个奇怪的念头。
“许二毛你出来说。”李跃对着身后喊了一声,一个马匪从后面走了出来道:“今天早上我和刘憨子打算去前面的村子找相好的。丹王您知道丹方镇虽然不小,但是待久了就想去别的地方转悠转悠,正巧距离丹方镇十几二十多里地就有那么一个村子,我和刘憨子就去了那个村子结果认识那边一个姑娘,那姑娘长的嘿,贼漂亮……”
同仁方一开始还认真的听,听到后面怎么越来越不是滋味正想说话时,李跃先重重的削了许二毛的后脑勺一下怒道:“谁要听你这狗皮倒灶的事情,捡重要的说。”
许二毛捂着脑袋道:“今天早上,我和刘憨子打算再去村子找那姑娘,还没到村口便发现那村子里冒出淡淡的青烟。才半上午哪有那么早做饭的?我觉得不对劲,便将马绑在树下偷偷的和刘憨子溜到村口。可谁知还没到村口便发现里面有好多鬼子在杀人,这些鬼子将整个村子基本都围了起来,杀人全部用刺刀,不开枪。偶尔有屋子被烧着了,他们也赶紧灭火,很奇怪。”
“鬼子做出这一掩人耳目的举动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偷袭!”展鹏飞道。
同仁方听了许二毛的话沉吟片刻后问道:“消息可靠?”
李跃看了许二毛一眼,许二毛重重的点了点头道:“绝对可靠,亲眼所见!”
“走,去126团团部找赵团长!”同仁方当机立断道。
王、白、齐三位家主也顾不上商会的事情,紧跟着同仁方的步伐前往126团团部。
片刻后,同仁方带着一大帮子人出现在126团团部的大门前。守门的卫兵见一大帮人气势汹汹的向着自己这边走来吓了一大跳,将背在身上的枪都解了下来握在手中,待来人走近了才看清原来是同仁方。
其中一个卫兵上前还没说话,同仁方先抢了话头道:“你们赵团长在吗?”
“在里面那!”那卫兵应道。
按照规矩,团部重地需通报后方可进入。但是情况紧急现在也不了那么多了,同仁方一个箭步夸了进去。丹王身份尊贵又是赵团长的熟人,不但是赵团长的熟人他和126团很多级别的军官都很熟。两个卫兵见同仁方不按规矩来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直到同仁方身后所跟着的人都轰一下挤了进来,这时再想拦已经为时已晚。两个卫兵中的其中一个只好苦着张脸一阵小跑先一步进去通报,赵应天得到消息后也从里面急匆匆的走了出来,两拨人就这么在126团部的大院里相遇了。
赵应天见同仁方带了那么多人来也是吃了一惊带着询问的语气道:“今天是吹的什么风?把丹王和各位家主都刮到我这里来了?”
同仁方焦急上前一步道:“赵团长可有得到消息?日本人打过来了?”
“丹王是如何得知日本人打过来的?”赵应天被同仁方问的有些莫名其妙。
同仁方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李跃,上前一步道:“是我的手下告诉我的!”
赵应天一听李跃这话脸色就刷的一下沉下来了,赵应天对李跃他们的印象并不好,因为李跃他们是马匪属于流寇,若不是现在处于抗战时期是国民党部队首先要剿灭的对象。现在是看在同仁方的面子上,否则他根本就不会让这股人存在于丹方镇。
“李先生哪里得来的消息说日本人打过来了?散播谣言意乱军心可是死罪!”赵应天有些不悦道。
“是我的手下亲眼所见!”李跃大声道。
赵应天低头搓了搓自己的大拇指冷笑道:“呵呵,亲眼所见?离丹方镇最近的日军据我所知只有一百来人,而且距离这里有八十七公里,中间隔着两村一镇。除我126团驻扎在丹方镇外还有一个营的兵力驻扎在最外围的大姑屯村,你觉得日军就凭一百多个人的兵力就能消灭我堂堂国民党军队一个营?你是不是把我们国民党军队都当成废物了?”赵应天的语气突然高亢起来。抗日战争爆发以来国日两军对抗 ,国民党军队往往都是败多胜少,而且都是被少于自己人数的日本军队击溃。虽然日本兵的装备武器精良,但是在舆论之中国军作战不利这件事已然被国民大众当成攻击的对象,这对身为国军官兵的赵应天来说无疑是一种耻辱。李跃的这种无稽之谈无疑又触碰到了赵应天的这种心理,让他觉得对方是在嘲笑国军的无能。
“我可没这么说!”李跃也不是善茬,他冷哼一句。
“来人。”赵应天大吼一声从两边冲上来几个卫兵。
白齐天一看日本人还没来,自己人这边要先打起来了这还了得?连忙出来道:“两位息怒,两位息怒,有话好好说,俗话说有理才能服众嘛!”
“流寇就是流寇,不过就会是抢抢地盘的小家家罢了,我就分析分析给你听,让你知道你所说的这种事情绝对没有可能。第一,丹方镇虽然说不上地处偏僻,但其经济甚至连一般的中型城市都不如、没有大型工厂,论经济,论工业都没有称的上被战略攻击的理由。第二,就算我们国军的作战能力一比一比不上日军,但是你们以为日本人凭借一百多人就能吃掉我们国民党军队的一个营吗?退一万步来说,就算那一百多个日本兵各个以一敌百有如神兵,难道那些官兵在死前连一个消息都发布出来吗?要知道营级别的可都是配有电台的!综合分析,你们今天所散布的消息就是谎报军情。今天看在丹王的面子上不予你们追究,若是还有下一次军法处置。”赵应天厉声道。
“分析,这叫什么分析?这种分析爷爷我也会。”李跃不爽大步往前一跨嗓门如雷道:“赵团长,咱们没有读过书但是咱们相信一件事,那就是咱们得相信自己的兄弟。战场上如果连自己的兄弟都信不过那还能信的过谁?所以我兄弟说日本人打来了,那就肯定是真的打来了!”说罢李跃看了一眼边上的许二毛,许二毛用力的挺了挺胸脯。
李跃伸出一根手指头道:“你说鬼子没有进攻这里的理由,那么我在这里问一句。在如今全国战事爆发兵力紧张的情况下为什么会派你一个团的兵力驻守在丹方镇这么一个巴掌大的地方?而且还是一个加强团?我再问你,距离这里最近的日军只有一百多人的消息,你赵团长是什么时候掌握的消息?在这期间赵团长你怎知道鬼子不会增兵?哼,赵团长说句不好听的话,若不是同仁方在这里就算是丹方镇的人都死绝了也不管我屁事!”
赵应天听了李跃的话面色沉的好像要杀人一般,一时之间双方之间的气温仿佛降到了冰点。
眼见事态不妙齐进笙连忙上前一步打圆场道:“赵团长,李先生你们说的都有道理,从出发点来讲归根结底二位都是为了丹方镇好,不过自从听到鬼子来了这个消息后咱们大家心里都不踏实。赵团长,您刚不是说营级的军队都有配备电台吗?要不这样,您就给那边发个信问问什么情况。若是真打过来了咱们也好早做准备,若是没有也给咱吃个定心丸您说是吧?”
赵应天看了齐进笙一眼,心中一琢磨。丹方镇这么多大人物都杵在这也不是个事,再说同仁方平日里对自己也不错,于是赵应天对着边上的副官道:“你去问一下那边的情况!”副官点了点头下去了。
赵应天转过头面色不善的看着展鹏飞道:“若是没有你说的这档子事,我定要治你一个扰乱军心的罪!”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众人的心中有些焦急尤其是赵应天。国民党军队里面达到营规模的都会有电台,并且电台是二十四小时值守的,没理由那么久没有回复,若真是没有回复恐怕就出事了。
片刻后,那副官急急忙忙的跑来道:“报告团长,大姑屯村所驻扎部队没有回复!”
此时赵应天充分显示出久经沙场的果决,迅速走进屋子拿起电话接通了一营的驻地。
赵应天拿起电话道:“我是赵应天,你们营长在吗?”
电话那头传来了声音:“报告营长,我是范统。”
“现在集结你们的部队给我赶到镇子的北面组织防御,快,一定要快。对了,把那两门山炮也给我拉过去。”
连126团里面唯一的两门山炮都要动用了,范统就知道情况不好了忙问道:“团长,出啥事了?”
“日本人可能打过来了!”赵应天觉得有必要把可能发生最差的情况和范统交代一下,让他有个心里准备。
电话放下,赵应天叫副官拉来自己的马匹对着众人道:“可能要打仗了,我要先去一趟126团镇外的驻地。诸位都回去准备,准备吧!”说完赵应天头也不回的骑着马向着126团驻地飞奔而去。
赵应天走后几个家主就这么站在原地,谁也没遇到过战事,这打起仗来到底要怎么办大家都不知道,再说了赵应天最后的那句准备准备啥意思?要准备啥?
“我们马帮在东北和小鬼子交过手,鬼子的战斗力我们知道。若是真如赵应天所说大姑屯村有驻扎一个营的兵力,并且这个营在连求救都无法发出的情况下被消灭,那么只能说明这支鬼子的部队十分厉害,我的建议是撤离丹方镇。”展鹏飞道。
“撤离?你知不知道我们几大家族的基业可全部都在这丹方镇,那里是说走就走的?哼,你们的基业不在这里自然说的轻巧,若是此时的战火是烧在你们马帮的山寨估计你就不会这样说了。”白齐天冷声道。
展鹏飞还想在说些什么,被同仁方伸手阻止了。
同仁方道:“日本人进攻丹方镇,形势严峻我想我们最好去找汤镇长听听他的意见。”
听了同仁方的话几位家主不由的点了点头,汤世宁负责丹方镇的地方工作若日本人真的打来整个丹方镇的全局工作还要由他主持,于是大家又风风火火的赶完镇政府办公室。
“快,快……给老子快点!”范统催促道。接到赵应天的命令后,范统以最快的速度集结部队向着指定的方向快速行军。
126团和鬼子干过仗,鬼子的作战能力范统深有体会。装备精良,士兵作战能力强,并且不怕死,若是防御工事没有加固好和日本人正面搏杀的话那是很可怕的。
不过还好现在丹方镇的街道上冷冷清清方便部队快速行军,没有敌方军队的确切数量,没有敌方军队的行军位置此时范统一颗心被吊到了嗓子眼儿。他从电话中听出了赵应天的急迫,甚至动用了被当做126团宝贝的那两门山炮。
而此时保卫团团长钱斌也正带着保卫团的一众团丁在丹方镇在丹方镇的大街上溜达,自从胡斐死了自己当上了保卫团团长以后钱斌每天的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滋润。每日里各个丹药作坊里送的孝敬钱,张瑾贺和他走的也近好处自然少不了。
丹方镇的治安又不错太阳升起时上班,太阳还没落下又下班了凡事不需要他操心。每日里戏班子、酒馆里都能看到这位保卫团团长的身影,用他的话来说这才叫生活。前一段时间又娶了一房姨太太,他立志效仿上一届保卫团团长胡斐,娶上七房姨太太一个礼拜睡一圈,还不带重复的。
特别是自从大东亚共荣商会分会成立以来,钱斌透露给了小林清野不少丹方镇的消息,自然小林清野也给了钱斌不少的好处。不过这好日子还没过多久,张瑾贺就莫名其妙的死了,小林清野也被126团以间谍的身份给抓起来了。一下子钱斌就被126团给断了两条大财路,这让钱斌在背地里只骂126团的娘,不过他也只能骂骂想去找126团的茬还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够不够。
渐渐的随着全国战事愈演愈烈,丹方镇大小作坊关门的越来越多这让他的孝敬钱也越来越少,他正琢磨着是不是今年犯太岁,要不要去老君庙求之签问问的时候远处传来一片呼喝声:“前面闲杂人等赶快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