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穆等人来到跑马村,由那女子带着他们到自家的院子落脚。说来也巧,那女子的家就坐落在村子的外围并且院子偏大。
邹穆打量了一下这个院子觉得颇为满意,因为载有丹药的马车在村子中的小路不好行走与转弯,若是遇到突发情况无法立即离开村庄,但是在外围就不同了。
那女子的家人有一个老人还有一个年轻的哥哥,由于邹穆救了那女子,女子的家人为了表示感谢晚上做了一桌丰盛的晚餐。邹穆见人家如此热情推却不过,但又不敢过于放松只好让手下的人轮流用餐。吃完一批过一会儿看没什么问题,便再换一批。
用餐完毕后,赶了一天的路大家都觉得十分疲惫,邹穆检查了一下车辆的状况,然后定下几个护院晚上轮流值班便自己也回屋去睡了。
夜半时分,那女子的哥哥和她的父亲来到了女子的房间。那佝偻的老人挺直了腰杆一把撕下脸上的人皮道:“位置都摸清了吗?”
那男子道:“摸清了,马车边上有三个。其他的都在屋里睡。”
那装扮老人的男子吩咐道:“牛子,你和我去把那三个搞定。妞儿,你去屋里吹烟。”
“哎。”两人点头道。
妞儿悄悄的来到邹穆们住的房间旁,拿起一只迷烟管子。她撬开了窗户的一角将烟管子伸了进去,一阵淡淡的烟雾从管子里飘了出来。
另一边二皮子和另一名马匪在黑夜的掩护下来到了马车附近。护院们听到动静警觉的拿起手中的步枪喝道:“谁,出来。”
牛子笑呵呵的从阴影处走出来道:“是我。”
“哦,原来是那妹子的大哥啊,那么晚了还没睡?”其中一名护院问笑道。
“没那,你们不睡我怎么睡的着?”二皮子也笑道。
那护院猛的一听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他还没来得及细想牛子便近身了一记手刀狠狠的斩在了他的脖子上,护院浑身一软倒下去了。另一个马匪从阴影处走出来,二皮子问道:“搞定了?”那马匪点了点头。
一个响箭在镇子上空炸响,在镇子外的防止事败邹穆等人逃跑的李跃脸上一笑道:“牛子他们成了,咱们进镇去。”
邹穆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美的梦,梦见自己似乎会飞了,周围都是白色的云朵,在天上飘啊飘的非常舒服。突然,周围黑云涌现电闪雷鸣,一个响雷把他从云层里打了下来。雨水淋在他身上,雨越下越大他的视野渐渐模糊,他挣扎的想用手抹掉脸上的雨水,可是手臂无论如何也无法抬起。猛然间,他掉落了到一个湖中,他拼命的挣扎可是手脚都无法使力他慢慢的往下沉去意识逐渐模糊……
“喂,醒醒!醒醒!妞儿你到底往屋子里吹了几只烟?怎么往他身上都泼了三盆水了还没醒?”邹穆在朦胧中似乎听到有人在说话。
“我看屋子大,就,就吹了两只!”那叫妞儿的女人在边上有些怯怯的说道。
“两支?二当家的,我看没到明天早上他估计是醒不来了?”一个马匪翻了翻邹穆的眼皮子道。
为首那人走到邹穆身前看着对方拉耸着的脑袋自顾自的说道:“小兄弟,英雄可不是那么好当的。白老爷子的丹药咱们就笑纳了,在这里我李跃向白老爷子说声谢谢啦,哈哈哈……”
邹穆朦胧中只觉只觉得那声音距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当邹穆在感觉有自己的身子被人摇来晃去,努力的睁开两片重似千斤的眼皮子时,发现是昨天骑马和自己说话的那个护院正忙着解开绑着他的绳子。
邹穆摇了摇还有些晕乎乎的脑袋四下看了看道:“怎么……怎么回事?”
那名正帮着邹穆解绳子的护院听到邹穆的话带着哭腔道:“总护院,我们被劫了。”
“什么?被劫了!”这下邹穆清醒了。
绳子被解开邹穆立马从地上跳了起来,由于迷烟的效果两脚还有些发软险些栽了一个跟头,不过他也顾不上这些踉踉跄跄的跑了出去。
在院子里跑了一圈,他发现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了。
他又跑了回来对着那名护院吼道:“人呢?人呢~~?”
“跑了,都跑光了。我们的人,还有马匪都跑光了。现在就剩下咱们两个了。”那护院颓废的回答道。
可邹穆闻言扑通一声坐在地上口中喃喃道:“完了,老爷交代的事情让我给办砸了。”
过了许久那护院轻声问道:“邹护院,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邹护院?”
两眼无神的邹穆在对方问了几句之后才回过神来喃喃道:“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邹护院,这次运送药材干系重大,咱们办砸了事回去肯定交不了差。你知道老爷的脾气,说不定一怒之下咱们的脑袋就没了。所以……所以……”那护院结结巴巴的就没往下说。
“所以你就贪生怕死,想跑是不是?你可知道白家主平常待我们不薄,你这是忘恩负义,你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邹穆大吼道。他站起身来用力的抓住对方的衣领用力将其从地上拽了起来,双眼怒目而视。
那人用力挣扎猛的推开紧抓着自己的邹穆,衣领处猛的传来“撕拉”一声,只见邹穆两手抓着两片布条儿。
“是,家主平常是待咱不薄。可是咱也没偷懒没少出力啊。就拿去年来说,那场和张家的冲突。看见没有……”那护院撸起了自己有后脑勺的头发,里面露出长长的一条疤。他接着道:“咱没有白拿他白家的钱,今天白家不行了,完了。其实全家的下人都知道,白家的根儿被马匪给断了。昨天那就是个局,他们老早就在这里等咱们那。我是拿钱干活,但没把命卖给白家!没有!白家完了!完了!”
那护院一边大吼着一边倒退着往外走,邹穆此时也没有继续阻拦,就算拦住了又能怎样?
是啊,跟他出来的二十多个护院如今跑的一个都不剩,或许他们都抱着刚才的念头吧。
邹穆颓然的又跌坐在地上,双眼无神一只手茫然的在地上摸索着。邹穆在白家待了有十几个年头,那年家乡闹饥荒走投无路的他流落到了丹方镇并且饿晕在了白家大门前。是白齐天救了他,让他一步一步升到了白家总护院的位置。白齐天对他可谓是恩同再造,可如今都是自己的一时疏忽让马匪劫走了丹药。
邹穆此时想一死了之,但是那护院临走时的话又提醒了他“马匪老早就在这里等着他们”可见马匪这次是有预谋的。他必须将这个消息带回去,否则白家将遭受更大的损失。他那无神的目光渐渐的坚定起来,决定先去临邱镇弄点盘缠,然后再赶回去给白家人报信让他们不要再继续往东北运送丹药,等消息送回去了那便以死明志吧。
大约半个月左右身在丹方镇的展鹏飞就收到李跃的消息,这次白齐天送往东北的药材全部落入铁骑帮之手。展鹏飞弹了弹手中的信纸满脸笑容,坐在一边的莫言雪的脸上也是一片欣喜道:“哼,这下看他红雁子还拿什么和我铁骑抢地盘。”
“大小姐这话可说的不对,这丹药毕竟是消耗品。用了也就没了,若说这么几车丹药就能让我们打败红雁子,又或统领整个东北的马帮们(马匪一般不叫自己马匪)那我们还待在这里干啥?不早就回东北去了?所以最主要的还是要弄到丹方。”展鹏飞笑道。
“那还等什么?前两天鬼眼鹰不是说白家又装车了几箱丹药么?咱们去抢它的!”莫言雪拿出了把驳壳枪晃了晃。
“不急,信上说白家的押运那些丹药的人都跑光了,只剩下一个愣头青回来报信。呵呵,这样也好,否则我还真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让白齐天知道这个好消息。咱们不急,看看白齐天的态度再说吧。”展鹏飞一边说着一边微笑着将手中的信纸在油灯上点燃。
邹穆在出事后的第二十多天后终于赶回了丹方镇。
白家大厅站满了白家的老老少少,但却又是安静非常。此时的邹穆身上穿的是一身贩夫走卒的行头,他正跪在地上向着白齐天述说着在跑马村被抢劫的经过,听着邹穆的叙述白家众人的心头都笼罩着一层厚厚的阴云。
邹穆将经过述说完毕后拉怂着脑袋闭口不语,仿若一个死人一般。
“爹,马匪早就在那儿等着咱们那,东北那边的丹药看来是不能再运了。这批新炼制出来的丹药,就在咱们其它的店铺销售吧。”白乾清在一旁说道。
“嗯,只有如此。温堂,你怎么看?”白齐天扭头看向他左手边下坐的一个老人。白温堂是白齐天的弟弟,平日里没有待在丹方镇内而是在外面其他城市料理店铺的事情。由于最近家族的状况风云突变,他才从外面赶了回来。
白温堂想了想道:“咱们白家的基业大部分在东北,丹方镇附近的乡镇倒是没多少咱家的店铺。丹药这东西不好保存,时间久了容易使得药性挥发疗效降低。若是按照附近这些店铺的销售能力来说,丹药的炼制数量至少要降八成。”
“八成!那我们偌大一个白家和这丹方镇的其它小作坊的规模有什么区别?”白乾清惊叫道。
“若是炼制的丹药多了无法及时销售,等到销售时药性降低那不是砸自己的牌子吗?”白温堂反问道。
白乾清撇过头去握拳不语。
“老爷,千错万错都是我邹穆的错。若是我不救那女子,便不会引出这些事端。”邹穆泪流满面道。
“唉,救人本无错。你救人就好比我们行医,对方危难之时自己若有能力必会救之。若是视若无睹,那你也不是我所认识的邹穆了。这次马匪是有备而来,你如何小心也是没用的,就算避过了这次也避不过下次,这不是你的错,你起来下去吧。”白齐天闭上眼睛缓缓道。
可在邹穆看来白齐天若是骂自己几句自己心里还会舒坦些,可是白齐天这些为自己开脱的话语反而加重了心头的愧疚感。他没有说话,只是重重的向着在座的白家人用力的磕了几个头站起身来就退出去了,临走到门口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过身对着白齐天道:“家主,那名劫车的头儿好像叫李跃。”之后,便走出去了。
“李跃?李跃?这名字怎么听的这么耳熟啊?”白齐天用手轻轻敲打着椅子的扶手,就在这时突然传来“砰”的一声枪响。
在坐的所有人都是一惊,一名下人急匆匆来报说邹穆在白家大门口饮弹自尽了。
白齐天以最快的速度带着白家众人赶到大门口,此时已邹穆倒在门口前,鲜血还缓缓的从太阳穴的弹孔上流出,边上躺着一把驳壳枪。周围丹方镇的居民听到这声枪响都围了过来,叽叽喳喳的在边上议论纷纷。
恰巧同仁方也路过此处被这声枪声引了过来,不过他来时已经有些晚了,四周都是人。同仁方四下听了听没听啥有用的信息,他突然发现墙根头坐着一个补鞋的老大爷,他知道这老大爷经常在这补鞋便挤过去问道:“老大爷,这白家出了啥事啊?这地上躺着的是谁?”由于邹穆穿着的还是那身贩夫走卒的行头,而且又是脸朝地面同仁方并没有认出来。
那大爷显然也被这枪声惊吓的不小,看向同仁方的眼神中还充满着惊惧道:“不知道,好像是白家的人。他死前还大声说道什么‘对不起家主,要以死谢罪什么的?’”同仁方听了大爷的话眉头拧在一块了。
“快看,白家人出来了。”这时有人叫道。
同仁方放眼望去果然白齐天带着众多白家人从大门里面急急忙忙的走了出来,白齐天的妻子白张氏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邹穆尸体连忙转过头去脸色苍白显然被惊到了。
白温堂的妻子白兰氏倒是有些定力,拿着一块儿手帕捂着鼻子捂着嘴不满道:“要死也死远点怎么死在这儿啊,真晦气,还嫌咱们家不够乱的。”
白温堂转过脸去狠狠的瞪了白兰氏一眼,白兰氏才住嘴没有继续说下去。白齐天看着躺在地上邹穆的尸体身躯猛的摇晃了一下,闭上了眼睛深深的叹了口气由家人搀扶着回屋去了。
邹穆是白齐天救回来的,邹穆跟在白齐天身边前前后后有十几年了感情不可谓不深,如今在白家这祸不单行的日子里邹穆又走了对白齐天的打击不可谓不大。
白齐天进去了,白乾清指挥着下人们七手八脚的将邹穆的尸首抬进去,再打扫地上的血迹。在下人们搬运邹穆的尸体的时候同仁方总算看清了那尸首的容貌,不由的心头也是一惊。
“怎么死的是他?他为什么会是这副打扮?为什么他会饮弹自尽?为什么他会在门口说自己对不起白家?白家有大事发生,看来有必要要多注意注意白家。”如此多的问题一瞬间在同仁方脑海中浮现,同仁方打定注意今晚要夜探白家,对于作为鬼面丹的他来说帮不帮助对方是一回事,但是发生在丹方镇上的事情他必须要有个全方面的了解。
白家的大门关上了,围观的丹方镇居民也逐渐散去,事后有保安团的人上门来询问情况。经过了解当时是邹穆自己一人站在门口拿枪自尽,并有多人作证保卫团的人也就没说什么草草做了份笔记回去交差了。只是至邹穆死后,白齐天将自己关在屋内不再见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