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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要听凭什么吗？”这句话是教导主任问出来的。
他的声音沉沉的，很显然庄严隆重的开学典礼被一个学生闹成这样是很不成体统的。
而在学生们眼里，在孩子们眼里，少年孤身战斗恶龙的画面往往会让人血脉喷张。
因为孩子永远是最单纯最热血的，以至于他们也是最容易被无脑撩拨的。
永远冷厉这一张脸、严肃不通人情的教导主任；在千人典礼上挺身而出、仗义执言的女学生。
少年脑海里的中二滤镜一加，苏瞳的身影竟还多了点不卑不亢的意思。
而主席台上的教导主任就成了强权压制的象征，他们终日被“统治”被管束不得自由的愤懑涌上心头。
已经有少数人开始跟着苏瞳轻声附和了，毕竟质疑学校这件事实在是太刺激。
然后少数人变成多数人，窃窃私语。
然后声音愈来愈大。
家长们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像起义、像暴动。
中年男人目光沉冷，不动声色地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然后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顾枝嘴角抽了抽，那绝逼是轻蔑不屑的笑。
然后教导主任出奇地，什么也没说。
他径直走向了一旁的领导席，然后嘴唇动了动。
因为没用麦，不仅站在下面的人听不见，就连站在台上的顾枝也听不见。
然后很快，在众学生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时，只见主席台上，那个放在正中间靠后，有着“某某年某月鹿鸣中学开学典礼”几个大字的巨大投影显示仪画面突然变了。
变成了网上阅卷时会看到的答题卡那种样子，不同的是，这张答题卡是已经被阅过卷，统计过分数的。
用黑色的签字笔在白色的答题卡上写的满满的。
字迹清清洒洒，赏心悦目。
每一道题的旁边分数栏里都有两栏。
上面一栏是黑色的印字，是这一题的总分。下面一栏都用红色的字迹写着的分情况。
每一题的分值可能会有细微的变化，但不变的是分数栏里，黑色和红色的数字仿佛因为一个特殊的算法而永远相同。
换句话说，每道题都拿全分是什么样子？
就是这个样子。
每道题都拿全分。
有人惊疑不定，这是顾枝的答题卡吗？
而这个时候教导主任操作着电脑鼠标，屏幕恰好滚动到了学号那里。
七个数字：6015001
大家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着这确实是顾枝的学号，001代表着入学时年级上的排名，15代表着比她们早两级入学。
学生们顿时如一锅烧的咕嘟咕嘟冒泡的热水一样沸腾了。
惊叹声此起彼伏。
“天哪！这还是人吗？选择题全对也就算了，连这种阅读题都能拿全分？”
“我记得苏瞳的选择题可是错了四个。”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苏瞳的成绩好像还没有进文科的年级前三十。”
“诶果真啊，真正的大神从来都不会话这么多，像个跳梁小丑一样。”
……
听着周围轻声的议论，苏瞳的脸色羞到发红，她睁大了眼睛，盯着滚动的显示屏分毫不敢眨眼。
怎么可能呢？
怎么可能全对呢？这不科学！
然而一路看下去，直到右下角的最后一题，语言文字运用中的最后一小题。
也是全分。
苏瞳像是被抽干了身上所有的力气一般，眼珠瞪得大大的，“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不断地重复着这四个字，显然是不愿意去相信眼前这一幕。
已经没有人去管苏瞳是怎么想的了，所有人看向顾枝的目光比以前更强烈更炙热。
“陈老师，能给我们看看背面吗？”有人笑嘻嘻地问。
背面是作文，顾枝总分95，除作文外已经拿了90分，很显然……
这货的作文只有五分。
但大家这次再问时，已经不含恶意了。没有人会认为一个语文阅读、文言、诗歌等等等等能拿全分的人作文会写不好，他们更愿意相信是因为别的一些特殊原因。
即便真实情况是，顾枝确实写不好。
但已经不会有人去这么想了。
有时候大家会记住一个人的小瑕疵，并锱铢必较地用显微镜将其放大了看，往往是因为那个人的优点还没有足够凸出。
而此刻的顾枝同学，瑕不掩瑜。
齐衡静静的看着那个女生的侧影，笑了笑。
不管底下的同学们如何要求，陈老师到底是没有将顾枝那张一片空白只写了个题目的作文纸放出来。
因为确实没什么好看的。
空白有什么好看的？
……
在闹了一场小小的风波后，开学典礼继续按部就班地进行。
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四点半了。
家长们陆续离去，然后学生有组织地各回班级。
经过教学楼一楼的语文组办公室的时候，顾枝从透明的窗户玻璃看到班主任季老师的桌子前围了一大堆人，目测有十人之多。
那些人大都还抱着凳子，有的人的凳子都放在腿边，这说明他们没有先回班，都是刚从操场过来的。
然后接二连三地，有人或从宽大的校服上衣口袋，或从裤子口袋，或从宽大的袖子里掏出试卷答题卡等东西。
顾枝明白了，这就是之前老班说的，自觉偏科利用课间时间找她谈话。
没想到同学们都如此自觉。
但更多的也有不想浪费时间再跑下楼一趟的原因。
对他们来说，怕一趟楼梯的时间可能要被换算为做一道数学题的时间，做一篇英语改错的时间、默写一首古诗的时间……
这就是高三、是学生啊。
顾枝忍不住笑了笑。
“顾枝同学也要进去吗？”一道清隽好听的男声忽然响起。
顾枝扭头，齐衡同学正抱着凳子站在一楼楼梯口转角的位置，看着她。
语文组的办公室就是紧挨着这边楼梯口的。
“噢，我没带试卷，进去也没用。”顾枝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
既然遇到了，便没有什么避讳地一起上楼。
顾枝不说话，身旁的少年也就一直保持安静。
但却并不让人觉得尴尬，一直这样静静的走着都会令人很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