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野外地质队,六二年的狮子山下
母亲挺着大肚子,在山沟沟里拾柴
她准备给父亲烧晚饭
父亲就在对面山头钻探
他说快要见矿了,快要搬迁了
母亲嘀咕着“总要搬家,家总在路上”
突然天响炸雷,惊得母亲瘫倒下去
我呱呱坠地,准确地说我先没有啼哭
母亲孤立无援,她只好自己咬牙坐起来
又倒了下去
她的脸上分不清雨水汗水
屁股下混合着血水羊水
被大雨冲得恣肆,蒸腾腥气
她顽命地疯狂地拗断身边的树枝
那锯状形似匕首的树枝
割着热乎乎的脐带,那端是一个皱巴巴的小生命
是她的宝贝和希望
自始至终 她都没有大喊大叫
也充耳不闻树林深处的狼嗥声
她倒悬着婴儿,拍打生命的宣言
脸色如萱草花一样蜡黄而凄美
(原载《诗探索》2018年第3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