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种幻想的联系不仅扩及本体论的设计,而且也扩及这些设计应满足的需要。这些设计不明确地从这些需要中看出了类似于它们论点之根据的东西。需要本身——不管是精神的需要还是物质的需要——受到了批判,因为即使麻木的天真也不会再相信社会进程将直接靠供和求,因而靠需要来前进。需要不是不变的和不可引导的,它们也不能保证得到满足。那种使人觉得只要需要出现就得被满足的假象和幻想,根源于一种同样虚假的意识。只要这些需要是他律地产生的,它们就分有意识形态,而且是非常明显的。
当然,如果批判不屈服于一种意识形态,即简单的自然生活的意识形态,现实的东西就不能干干净净地脱掉它的意识形态外壳。现实的需要在客观上可以是意识形态,同时又不一定使我们否定它们。因为甚至在那些被控制、被管理的人民的需要中,也有某种不会完全被控制的东西在起作用——制度不能完全控制的主观部分的剩余物。即使在其颠倒的形式上,即生产过剩造成的形式上,物质需要也应受到尊重。如果在某种情况下人们既不能够认识,也不能够肯定唯一支配他们行为的必然性是合理的或有意义的,本体论的需要也有其现实的要素。有关人们需要的虚假意识所做的事情,不是主体即达到法定年龄的人们所需要的,因此它放弃了每一种可能的实现。
这种虚假意识更糟糕的是,它使我们相信不可达到的事物是可以达到的,补充了满足我们不可能实现的需要的可能性。同时,在那种颠倒的需要中,人们因物质上不能满足而产生的无意识痛苦也精神化了。这种痛苦必定迫使人们去消除物质上的不满足,因为单是这种需要是不会造成这种痛苦的。没有需要的思想、什么也不想要的思想是无意义的。但如果人们的需要是纯粹主观上想象的,那么建立在这种需要上的思想就混乱了。需要是真实和虚假的混合物,真实的是想要正当事物的思想。有一种学说认为,不能根据自然状态而只能根据所谓的文化标准来鉴别人类需要。如果是这样的话,社会生产关系及其恶的不合理性也正是这种文化标准的一部分。社会生产关系的不合理性必须根据精神的需要,那曾被抑制的东西的替代品受到无情的批判。
新本体论本身就是一种替代品:许诺超然于唯心主义方式的东西仍然是一种潜伏的唯心主义,并且阻碍着对唯心主义进行尖锐的批判。一般说来,作为替代品的不单是文化工业填鸭式地给大众带来的基本愿望的实现——实际上用不着相信它们。在官方的文化教规的珍宝库里,在假定崇高的哲学领域,幻想是无边界的。这种幻想今天最紧迫的需要表现为对某种坚固之物的需要。这种需要激励了本体论,本体论据之来衡量自身。这种需要的权利在于人民不愿被他们无力反对的历史动态所埋葬。这种坚定不移的意志想保存古老的被谴责的东西。这种渴望越是无望地被社会的现存形式所封闭,某种哲学中的拼死的自我保存倾向也就越不可抵挡:这种哲学把拼死挣扎和自我保存合而为一。按无所不在的恐怖形象,按一个受到全盘毁灭之威胁的社会的骗局形象,一种不变的框架得以形成。如果这种威胁消失了,它的肯定性的倒转——本身不过是它的抽象的否定——可能会随之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