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体论的需要很少能够保证得到它所欲求的东西,犹如饥饿的折磨不能担保得到食物一样。但对这种保证的盲目信任,却折磨着一种未曾预料到的哲学运动。为此,这种哲学运动也特别陷入了不真实的肯定。“遮暗世界决不会使我们得到存在之光。” 范畴是产生基础本体论的回声的原因。为此,基础本体论要么否认范畴,要么使之升华,以致它们不再适用于任何不友好的对立。从这些范畴中可以看出,范畴完全是一种匮乏而不是生产的印迹,它们是这种匮乏的补充的意识形态。然而,对存在的崇拜,或至少存在这个词被当作优等物而产生的吸引力,靠的是这样一个事实:在现实中,正如一度在认识论中一样,功能概念越来越排挤实体概念。社会已成为自由主义一度所想象的完全功能的关联域:存在,就是相对于其他东西的、与自身无关的存在。这一令人惊恐的事实,这种主体丧失自己实体性的初萌的意识,使主体预知到了这样的公开表示:它的表达不清楚的存在——等同于这种实体性——是不能失去的,它永远比功能关联域活得更久。
本体论哲学的魔法力图唤醒的东西却被现实的过程所破坏:被社会生活的生产和再生产所破坏。那种从理论上证明“人”“存在”“时间”是第一现象的努力,不能够阻挡复活的观念的命运。那些其基础在历史上已完结的概念一直被无可辩驳地当作教条的本质受到批判,甚至在专门哲学的领域里——例如,康德在他关于不合逻辑的推论的章节里批判经验灵魂的先验性即 定在 一词的先兆;在他关于反映概念的两重性的章节里批判对存在的直接求助。但新本体论的倡导者并没有使康德的这种批判成为他们自己的批判。他们没有通过反思把这种批判向前推进,相反,他们好像认为这种批判属于一种理性主义的意识,在其缺陷上真正的思想就像在洗礼中一样不得不被清洗掉了。
尽管如此,为了套住批判的哲学,新本体论的倡导者直接给批判哲学加上了一种本体论的内容。海德格尔对康德的反主观主义的因素和“先险的”因素的识别不是完全没有根据的。在《纯粹理性批判》的序言中,康德的确有计划地强调他提问方式的客观特征,而且在他进行纯粹知性概念的演绎时对此毫不怀疑。在通常的哲学史上记录的这场哥白尼式的转变并没有使他筋疲力尽,在纯粹的认识发生中,在以经验主义的风格对意识的剖析中,客观兴趣仍然保持着对主观兴趣的优先权。然而,无论如何我们不能把这种客观兴趣等同于一种隐蔽的本体论。反对这种等同的论据,不仅是康德对理性主义本体论的批判——如果需要的话,这种批判可以考虑另一种空间——而且还有理性批判的思路本身。循着这种思路,我们发现,客观性即知识的客观性以及已知万物总体的客观性是在主观上促成的,它使得我们可以超越主体—客体对立性而假定一种“自在”。但这种客观性有意使这种假定成为如此不确定的,以致任何一种解释都不能从中抽象出一种本体论。如果康德打算拯救受到向主体的转变所抨击的宇宙知识论(Kosmos noetikos),因而在他著作中有一种本体论因素的话,那么这只不过是一种因素而已,而且还不是核心的因素。他的哲学企图凭靠那种对他想拯救之物构成威胁的东西来实现这种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