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海地区幅员辽阔,山高水长,青海一直是多种文化交汇的地方。青海岩画便是这多种文化内容之一。青海共发现岩画15处,分布在海南、海西、海北和玉树等牧业区。
玉树 藏语意为“遗址”。玉树素有“江河之源“名山之宗”“牦牛之地”“歌舞之乡”“唐蕃古道”和“中华水塔”的美誉。中华民族的母亲河长江、黄河和东南亚第一巨川湄公河即澜沧江均发源于玉树。
青海岩画的族属当是古代的吐蕃。岩画根据内容和时代可分成两类:动物岩画和宗教岩画。其中动物岩画的年代约在6世纪末和7世纪初;宗教岩画最早可上溯至晚唐。
动物岩画以海西蒙古族、藏族自治州天峻县江河乡的卢山岩画和格尔木市郭勒木得乡的野牛沟岩画为代表;宗教岩画则以玉树藏族自治州玉树县巴塘乡的勒巴沟岩画为代表。
■青海岩画
勒巴沟藏语意为“美丽沟”。这里的自然风光神奇迷人,沟内有10多处岩画,勒巴沟岩画主要以佛像、菩萨、香客、瑞兽等为主。
勒巴沟岩画位于玉树境内的通天河畔。沿着通天河畔的一条山径来到这里,会让人同时产生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体验:通天河的喧嚣、壮阔和勒巴沟岩画的静谧、神圣。
勒巴沟岩画面江而凿,处于勒巴沟沟口。勒巴沟内蓊郁的草木,也难以掩盖住由岩画和不可胜数、遍布沟内的玛尼石刻散发出来的神秘气息。
■勒巴沟麋鹿岩画
从沟口唐末释迦像到后世打制的玛尼石,可以发现整个藏族宗教石刻的历史。
勒巴沟岩画共3个地点:
1号岩画画面镌有佛、菩萨、香客、瑞兽等。技法为阴线轮脚打击。佛为立像,低肉髻,身着通肩圆领大衣,右袒,衣服贴身。
菩萨均结跏趺坐。供养人的制作比佛小2/3。这幅岩画带有浓郁的晚唐汉族佛教造像风格。
2号岩画画面为佛教香客,发式为唐代侍女流行的双鬓抱面的抛家髻。衣服为唐开元、天宝年间流行的小翻领、对襟胡服。
胡服 历史上称北方的民族为“胡”。指胡人所穿的衣服,即西北地区少数民族的服装,与当时中原地区宽大博带式的汉族服装,有较大差异。一般多穿短衣、长裤和革靴。衣身紧窄,活动便利,史称“胡服”。
这幅岩画的发现,对汉、藏历史上文化交流和唐蕃古道等方面的研究,弥足珍贵。
■青海勒巴沟岩画
勒巴沟3号岩画为藏地制法,时代显然比1号晚得多。东、西石壁各刻画一菩萨,结跏趺坐。头戴宝冠,身披璎珞。
结跏趺坐 亦称“金刚结跏趺坐”,略称“金刚坐”。又因其为佛禅定时常用之坐势,故亦名“禅定坐”。再以加两趺而坐,亦称为“全跏”。如来佛多为此坐,又称为“如来坐”。结跏趺坐,普通的有两种:一种为吉祥坐,另一种为降魔坐,坐法各不同。
西壁菩萨上方用阴线打制出一飞天,身着披巾、璎珞。披巾因风荡起,翩若惊鸿,不禁使人想起这样的诗句:
妙手轻回拂长袖,
高歌浩瀚发清商。
青海境内发现的岩画多以动物个体形象为主,只有玉树勒巴沟岩画散发出浓郁的宗教文化的神秘气氛,可以感受整个藏族宗教石刻的历史。
勒巴沟除了形态各异、栩栩如生的佛像、供养人像、香客外,到处还可以看到《无量寿佛经》《般若经》《忏悔经》《行愿经》和《六字真言经》的石刻经文。这些精美的岩画带有浓厚的唐代汉族佛教造型艺术风格。
卢山山丘位于江河右岸,海拔3800米,相对高度约40米。山丘南部地势开阔,水草丰美,岩画散布于山丘,在南山坡上30多块有平面的花岗闪长玢岩上。单独的、不相连的有面的岩石,即为一区,共31区。
卢山岩画有270幅个体形象,其中最大的为第一区,岩画约30平方米,画面约20平方米,上面有158个个体形象。最小的岩画仅数厘米,画面有一动物。
卢山岩画画面描绘的主要内容有动物、狩猎、战争、生殖及藏文字等。动物主要以牛、马、鹿、鹰、豹、狗为主,牛最多,鹿次之。
卢山岩画生动地反映了古老的柴达木文化,不仅有很高的艺术价值,也有极高的学术意义。
■狩猎岩画
■模糊的青海岩画
凿画最早刻于魏晋至隋唐时期,下至吐蕃时期或晚唐时期。打制技法分为垂直打击法和阴线轮廓勾勒后加以磨光法两种。
魏晋 是指我国东汉政权瓦解,三国到两晋的时期,也就是220—420年,魏晋是我国历史上政权更迭频繁的时期,这一时期我国文化的发展受到特别的影响。诸多新的文化因素互相影响,交相渗透,使这一时期儒学的发展及孔子的形象和历史地位等问题也趋于复杂化。
吐蕃 7—9世纪时,我国古代藏族建立的政权,是西藏历史上创立的第一个政权。吐蕃和唐代虽然进行了长期的军事斗争,但友好往来一直是双方关系的主流。许多汉族人进入西藏,一些吐蕃贵族子弟也进入长安的国子学学习汉文化。汉文化的输入对吐蕃社会起了巨大的促进作用。
另在卢山所在天峻县鲁芒沟内约4千米的东山根,也发现有3处不同形态的兽类岩画。整个场面以写实手法反映了高原动物群居生息的场面,作岩画时间在佛教盛行于当地的元明清代。
卢山岩画制作技法精致,绘制风格独特,表现内容广泛,画面上的动物神态灵活,生动逼真,有飞禽,有走兽,更多的是马、牛、羊等家畜。射猎图栩栩如生,活灵活现地刻画了古代先民的狩猎生活。
卢山岩画中的生殖图,采用象征手法,寓意深刻,是青海岩画中的珍品,既表现了刺激牲畜生产的巫术思维,也反映了吐蕃民族的文化观念。
动物以牛和鹿居多,牛的形态有被狩猎的牛和单独静态的牛,在制作中对小头、大角、肩胛从艺术上做了夸张处理,突出了长形尾巴。对鹿角做了大胆夸张,枝杈打凿得很精细。
狩猎画面4幅,有车猎、单人猎、围猎三种方式,车猎为双辕驾马,人立车上,引弓如月。箭射向车后的野牛。为了形象地表达射猎的意图,制作者将箭矢飞行的弧线也打凿出来。
战争画面有2幅,两人站立对身,腰悬箭囊,两矢相连。
卢山岩画中还有生殖画面1幅,男为侧身,女为正面,突出了生殖器的部位。
卢山岩画在内容上要比野牛沟岩画丰富一些,如生殖、战争等场面。制作技法也不相同。其时代稍晚于野牛沟岩画。
卢山岩画多为倾斜轮廓打击法,而野牛沟岩画则多为垂直通体打击。卢山岩画的倾斜轮廓打击法往往施于与野牛沟相似的垂直通体打击法之上,即卢山岩画多为两期加工。或许由于时代稍晚一些,故在制作技法、绘制风格上,卢山岩画都比野牛沟岩画要精致。
■狩猎岩画
■青海山崖的雪鹿岩画
卢山岩画的生殖图形打制得非常精细,而且生动形象。画面虽然有些漫漶,但其绘制意图却依然可以看得清楚。
野牛沟位于青海省海西格尔木市郭勒木得乡西北的昆仑山脚下,是一个峡谷地带。碧绿的野牛沟河不仅使野牛沟成为牧人们理想的牧场,同时也是野生动物的繁衍之地。
尽管由于野牛沟河水位下降,河流两岸的植被趋向沙化,但藏族先民们刻凿在石壁上的岩画则默默地告诉人们这里曾有过繁荣的历史。
野牛沟为当地牧民的夏季草场,因为在沟内野牛成群而得名。岩画所处的四道沟山梁东南至西北走向。约有200个个体形象。
牛的形象在野牛沟岩画中占很大的比例。除了少数处于被狩猎状态外,大多为单独的、静态的牛。
在藏传佛教寺院中,几乎所有的护法神都是以牛的形象出现。在玉树一带,许多玛尼石堆和住户大门上方都置放一个绘有六字真言的牛头枯骨。
护法神 简称“护法”,是佛教的护法者,拥护佛陀的正法。佛陀为顾虑末世会有诽谤正法、破坏寺塔者,就派请四大声闻、十六阿罗汉等护持佛法。梵天、帝释天、四天王、十二神将、二十八部众等听闻佛陀说法后,都誓愿护持正法,这些拥护佛法的众神被称为“护法善神”。
玛尼石 是我国藏族的传统民间艺术,大都刻有六字真言、慧眼、神像造像、各种吉祥图案,以期祛邪求福。玛尼石可组成为玛尼堆或玛呢墙,在西藏各地的山间、路口、湖边、江畔,几乎都可以看到。“玛尼”来自梵文佛经《六字真言经》的简称,因在石头上刻有“玛尼”而称“玛尼石”。
显然,牛在草原游牧部落中,除了经济诸因素外,还带有宗教神祇的意味。牛以岩画形式出现,显然是受了吐蕃王朝初期佛教传入的影响。
野牛沟岩画系用铁制工具打凿而成,多为垂直通体打击,野牛沟岩画中犏牛驾车的凸凿平面图形,这种凿刻方式在其他地区极为罕见。
■清晰可见的野牛沟岩画
■湖里木沟的大角羊岩画
野牛沟岩画有藏传佛教的经文,也有反映早期居民生产、生活的,还有反映动植物的。岩画分布在约长100米,宽50米的地带内,是早期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先民生活画卷的生动、形象、真实再现,具有较高的考古价值。
湖里木沟岩画位于海南州共和县切吉乡然乎村东的青海南山山底,创作时间是6—7世纪,时跨中原地区的唐、宋、元3个朝代,有可能延伸到近代。
湖里木沟岩画数量多,内容丰富,是青海岩画的典型代表。岩画表现内容广泛,包括动物、人物、狩猎、放牧、植物、舞蹈以及性爱等方面的内容。岩画上还出现了藏文的吉祥文字、藏族特有的吉祥结和藏传佛教的法器的符号。
吉祥结 在我国是代表吉祥、富贵、平安的含义,经常出现于我国僧人的服装及庙堂的饰物上,是一个被视为吉祥的结式,因此得名为“吉祥结”。可寓意吉祥如意、吉祥平安、吉祥康泰。吉祥结为十字结之延伸,亦是古老装饰结之一,有吉利祥瑞之意。
法器 又称“佛器”“佛具”“法具”或“道具”就广义而言,凡是在佛教寺院内所有庄严佛坛,以及用于祈请、修法、法会等各类佛事的器具,或是佛教徒所携带的念珠,乃至锡杖等修行用的资具,都可称之为“法器”。就内义而言,凡供养诸佛、庄严道场、修证佛法,以实践圆成佛道的资具,即为法器。
岩刻散布在湖里木沟长约100米、宽约40米黄褐色的一座山坡的山梁上。一块黛色巨石,横卧在半山坡的枯草与石子中,几万年的风风雨雨,使它变得光滑而圆润,岩石顶端的一道裂缝却那么扎眼,它深深地嵌进了巨石身躯中。
刻在岩石上的一头野牛,低着头,高高扬起尾巴,像是喷着响鼻低吼着,它的前蹄仿佛就要刨起脚下泥土,就那么愤怒地与眼前敌人对峙着,高高耸起的肩胛骨显示着它的高傲与不可侵犯,而从那健壮的四肢上,仿佛看到血脉在那一刻全然扩张。图边有岩刻羊、马等,同在一块草地上觅食,或在辽阔的草原上结伴同行。
岩画中还有鹿、蛇、狼、大角羊等野生动物的出现,勾画出一幅水草丰美,人与家畜和野生动物在一片蓝天下和睦相处的画面。
其中还有一幅舞蹈岩画,是众人手拉手舞蹈的场面,这与在大通和宗日发现的马家窑彩陶盆上的舞蹈场面非常相似,弥足珍贵。
■湖里木沟的野兽岩画
岩画刻画在一排排高低起伏的细沙岩边上,这些岩画不是远古宗教的遗痕,更不是先民们浪漫的想象,而是一幅活生生的生活图景。
凡是游牧于柴达木的民族,不论西羌、吐谷浑,还是吐蕃、蒙古族,都曾在广阔的草原上留下了逐水草而牧的足印。
吐谷浑 是我国古代鲜卑慕容一支,原为人名,4世纪初,慕容廆继为单于,与慕容吐谷浑不和,吐谷浑遂率所部西迁上陇,以此为据点,侵逼氐羌,成为强部。吐谷浑孙子时,由人名转为姓氏和族名。后被唐代征服,加封青海王。唐代中期,被吐蕃驱赶至河东,五代时期开始受辽国统治。后世与各民族融合。
他们用灵巧的双手和简单的工具,在岩石上雕下了各种各样的图画,成为记载他们生产生活的宝贵文化遗产。
湖里木沟岩画是由利器雕琢于沙质岩面上的,雕痕最深达2毫米,由于这里独特的气候条件,岩画保存基本完好。
■岩画
制作的方法是用钝器或花岗岩石块在比较平坦光滑的石头上雕刻,线条没有明显的凹陷。
由于石头和凿磨的线条都被氧化层所覆盖,它们之间的区别只是线条颜色深于石头,依稀可辨。
■古代岩画
湖里木沟岩画有很高的学术意义,它弥补了游牧民族居无定所而造成的文物、文献史料不足的缺憾,丰富了中国古代文化宝库,并具有很高的艺术价值,是一个灿烂多彩的艺术“画廊”。
青海岩画最早是于20世纪70年代末在刚察县哈龙沟发现,并在《青海社会科学》上加以报道的;嗣后于20世纪80年代初,由原青海考古队对哈龙沟岩画从考古学角度重新加以考察,并与海西都兰县巴哈默力沟发现的一处新的岩画地点一起加以报道,发表在《文物》杂志上。
1985年,成立青海岩画考察队,对青海地区的岩画进行全面的考察。后来于1997—1998年又对岩画进行直接断代研究,并又进行了一些零星地点的调查和补查。
经过十几年,青海岩画的研究取得了显著成果。在国际岩画专门杂志上发表了10余篇论文,国内学术刊物上近20篇。此外,世界岩画艺术委员会所出版的《世界岩画丛书》也已将《青海岩画》包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