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素心倒是苏家最后一个知道苏锦棉要跟着八皇子一起下江南的人,她刚到暖苑,就看见大门紧闭,一向热闹的暖苑倒是安安静静的。
她心下“咯噔”一声,被小晴扶着就快步走了过去。
苏锦棉正在卧房里,听见动静才抬头就看见门被大力的一推,就看见自家的娘亲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
她抚额暗叹一声——终究还是没有把苏夫人给瞒住啊。
这边这样想着,那边的反应倒是快,笑眯眯地迎上去,“娘想见我叫我过去就好啦,何必亲自过来?”
“我要是再不过来就见不到你人了。”林素心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一脸怒容。“你是怕我拦着你才让你爹和你的两个哥哥瞒着我?胆子倒是大了不少,翅膀硬了就想飞?你倒是想得美。”
苏锦棉干笑了起来,拉着她在桌边坐了下来,“娘,棉儿不告诉你那是怕你胡思乱想嘛。”
见林素心又要发话,她赶紧打岔,“娘,那你听听我的想法嘛。”
苏遮木早先时候就跟她说了其中缘由,她自然是不会一点都不知道的,更何况,她林素心本来就是在大家族里,哪里会连这点都看不出来,只是当作不懂罢了。
这样的局面,且不说苏锦棉一个人,整个苏家早已经被卷进了太子之争里。苏家本来就立在风口浪尖之上,如今被八皇子的手一扯,算是正式地堕入了朝廷派系的争斗里,怕是再想出来也都洗不干净了。
而这一切的导火索——苏锦棉,自然是站在比苏家更危险的地界之上。
没有谁再能护得了她,唯独看她自己的聪明才智了。等她明年及笄了,嫁去了八皇子府,怕是入了更深不可测的境地。
苏锦棉,如今已经是八皇子的人了,苏府能留住的已不如当初。能护着苏锦棉一世安好的也不再是苏家了。
“娘你是知道的,八皇子要什么从来都会不折手段。那必然是这个结果那为什么还要挣扎多一些罔顾呢?”她顿了顿,轻轻皱起了眉,“何况……棉儿是自愿的。”
这一句话终于让林素心彻底没有办法忽视,她豁然抬起头来,眼神紧紧地盯着苏锦棉,一字一句地问道:“你告诉娘,这是什么意思!”
“朝廷之上太子一日未定,苏家就必须要谨慎一分。就算是太子已定,那也要看局势而来。”她本想直白点的说,若是皇帝一日活着,那么整个遍是一日的提心吊胆,改朝换代之事本就是历史之最。
“苏家已经卷进去了,棉儿没有那么伟大可以牺牲自己去保全苏家,毕竟我没有这个能力。但是我能尽可能的让苏家淡出朝野,娘亲,你对我有没有信心。”
林素心知道苏锦棉打小便有自己的打算和主张,那一次去了白云观,身边没人提点,倒是让她越发的独立起来。如今苏锦棉倒是不怎么跟她亲近了。
她叹了口气,站起身来,“也罢,既然你知道你在做些什么,那么我和你爹爹自然也是会放心的,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娘吧。苏家一直都是你的家,这里从来没有谁抛弃过你。”
苏锦棉听着这话,当下心头就是一震,她离开家的这些年倒不是没有和苏家有着联系,只是书信寥寥,亲情在于她的记忆里最浓厚的时候便是她小的时候。但她却是一直记着那年皇上召她入宫陪读时,林素心虽然不舍,但是眼底那股子的决然。
她是舍不得,但是如果苏家全部的性命加在一起,她苏锦棉的却是不值钱的了。入宫之后没有人会帮衬着她,完全靠她自己的造化。
苏家不和皇家的人亲近,在朝野之中自然是连自己的势力都是没有了的。苏锦棉那时候又还小,哪里知道亲厚哪些人可以为自己做事,若不是八皇子性本善,她的境地还不知道会如何呢。
早年她在白云观待满了三年却是不愿意下山的,执意在白云观里留了下来。跟着清远大师学些医术,也好不用那么早的去面对苏家的人。
她是苏家的人,身体里流着的是苏家的血,但是她的心似乎并不在这里。
尤其是她长大了之后,苏遮木不再抱她,林素心也不是那么地亲近她,虽然两个人对她都是有求必应,但是苏锦棉却知道自己和他们之间,总是有些疏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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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苏锦棉刚慢条斯理地吃过晚饭,就听见窗外有了些动静。
冬日的风有些萧瑟,她是习惯把门窗都合上的,只余了满室的灯火通明。
听见动静一直不歇,她皱了皱眉,“阿萝,你去外面看看吧。”
“是的,小姐。”阿萝福了福身,把餐盘放在一边就退了出去。
苏锦棉住的暖苑倒是随性的,偶尔会过来几只猫窝在檐下取暖,偶尔有些动静,她也是习以为常的。
阿萝走出去的时候还小心地把门合了上去,生怕外面的风吹进来冻着了她。
可是她刚一出门,就看见眼前有黑影突然在闪过,再一回神还来不及尖叫就觉得身体一痛,还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就眼前一黑,直直地摔了下去。
“阿萝?”苏锦棉皱了皱眉听见重物摔在地上的声音,当下有些不安起来。她抱着暖炉又等了片刻,见阿萝还是没有动静,当下还是揣揣不安地走出门去。
拉开门的瞬间,冬日的风由着屋内外的温差肆虐的越发嚣张,打在她的脸上只觉得风都往她的袖口里钻似得,让她瞬间一颤。
正这一低头的时间,她便看见了躺在地上的阿萝,她大惊,还未来得及蹲下身去看看阿萝怎么了,就看见眼前一道黑影闪过,等她凝神看去时,居然是八皇子一身白衣,黑袍加身地站在门口睨视着她。
苏锦棉抿了抿唇,指着地上的阿萝道:“你把她怎么了?”
八皇子似乎才看见她的婢女躺在地上一样,微微扫了眼,便越过苏锦棉往她的房间里走去。“把人抬进来。”
苏锦棉听见这话就知道他是在吩咐隐在暗处的人把阿萝抬进来,当下松开眉头。这下才有时间细细的琢磨他深夜来这里的原因。
“可以出门了?”她问。
八皇子背对着她看不出神色,只是点了点头,“要带的东西带上,马车在后面候着了。”
苏锦棉见他是独自一个人进来的,当下抬了抬眉毛,在桌边坐下,“看来这次皇上是让殿下掩了身份去办事啊。”说到这,不由唇边染上笑意,有些幸灾乐祸,“让我猜猜,这是试探你呢,还是支开你啊?”
八皇子打进来时脸色就不怎么好,若是刚才在她房间的门外她没看清楚的话,此刻灯火明媚的房间里却是看的明明白白的。当下不慌不忙地喝了口水,看着蒙面的侍从把阿萝抬进了屋里,指着一旁的软塌道:“把人抬到软塌上去吧,再盖上被子。别把人弄着凉了。”
那两个侍从倒是没有要听苏锦棉的意思,只是抬眼看了看已经转过身来的八皇子,见他沉着脸点了点头便按着她的意思把人放软塌上去了。
见那两人办好事,便像风一样卷了出去,苏锦棉不在意地回过头就看见烛火下他的脸色一片铁青。
苏锦棉暗自挑了挑眉,却不再出声了。
激怒了他,自己并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的。
等坐上了停在门口的马车,苏锦棉才有了一股危险就在自己身边的感觉,当下看了眼脸色不怎么好看的八皇子,抱了暖炉缩到了角落里去睡觉。
大晚上的,不睡白不睡,去江南路途远着呢。
但是现在显然还很郁闷的人却是丝毫见不得苏锦棉这番安逸,当下拿脚踢了踢她,“喂。”
苏锦棉老大不乐意地睁了睁眼,见他面色不善也懒得跟他说话,当下移了移位置,空出一块地方来。
这下,存心找茬的八皇子更加郁闷了。
“苏锦棉!”他连名带姓地叫她名字。
“干嘛?”她懒懒地应了一声,只觉得暖炉的温度正好,她窝在边上浑身都是暖洋洋的,不由泛起了一股子的懒劲来。
“本皇子准你睡觉了吗?”他皱眉,沉声道。
这明显就是找茬的话让苏锦棉也有些不乐意起来,“到江南的路还远着,殿下不睡还不准我睡么?”
八皇子冷笑一声,显然是心情不好,正找人消遣,当下眼角微沉,“本皇子现在不舒服,你给本皇子瞧瞧。”
苏锦棉只觉得头都疼了,当下懒得搭理他,自顾自翻了个身又要睡去。
哪知,这个人无赖起来也是够可以的。苏锦棉只觉得眼前阴影一闪而过,等她警觉地抬起眼帘看过去的时候。只觉得身子一沉,刚刚还离自己有段距离的人此刻居然已经压在了她的身上。
她皱眉,瞬间红了脸,不知道是这马车里的暖气太足还是被他这不害臊的举动惹的。当下皱了皱眉,却没有伸出手去推他。
马车在路上颠簸的幅度也不小,他压在她的身上半晌,便感觉到她有些喘不过气来,撑起身子,微微皱眉道:“本皇子非礼你的时候你能不能摆出一个正常点的表情来。”
苏锦棉却是无声的笑了起来,淡然道:“殿下说笑了,凭殿下这小心眼的心思怕是不愿意将就的。区区一个棉儿,殿下寻个开心便罢,切勿认真。”
一番话,明里暗里都有暗讽的意思,听得他眉心一皱,越发的觉得心思难堪,搂着她一个翻身窝在暖炉边上,低低地笑道:“棉儿说得对,不能将就。既然你如此情深意切地为本皇子着想,本皇子自然不能怠慢了你。”
说罢,抱着苏锦棉的手却是怎么也不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