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苏锦棉倒是乖乖的没在去福善堂了。听阿萝去那边探过口风,据说那人还来过一次,只是被打发了等赶集的时候在过来。
苏锦棉听这话估计八皇子等赶集的时候还会再来一趟,想得居然是观云楼那边等待他出现的人是否会失望而归。
苏锦城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她托腮一副沉思状,双手背在身后,他沉吟了会还是走了过去。
苏锦棉见苏锦城那么早居然在家,不由好奇地问道:“咦,今天哥哥不去管账么?”
苏锦城在她旁边坐下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我昨日碰见刘祺了。”
“哦。”苏锦棉应了一声,大概已经猜到了是什么事,当下点点脑袋,“然后呢?”
苏锦城被她这副纹丝不动的态度激将地差点拍桌而起,“你不记得你当初是因为谁差点丢了命么,这下怎么又碰上了?”
苏锦棉的脑袋瓜子转了一圈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是八皇子的事情,当下皱了皱眉,“刘祺告诉你的?”
苏锦城这才知道刚才自己扯开话题的时候是拉了谁来当垫背的,现下的确也只能陷他于不义了,当下点点头,“是,他只是顺口提到了这件事,觉得蹊跷罢了。”
苏锦棉在意的只是前面那句“是”罢了,她皱了皱眉,却还是没有说什么。
苏锦城见她还没有什么表示,顿了顿,有些欲言又止。“棉儿。”
苏锦棉抬了抬头,给他沏了杯茶,“哥哥,明年棉儿及笄的时候应该就不在这里了。”
她这一句莫名其妙不知道打哪里来的话震得苏锦城一时回不了神,“谁跟你这样说的?”
苏锦棉扯起唇角笑了笑,“我想跟祖奶奶一起去江南。”
苏锦城这下不仅是被震到了,脸色都不好看了起来,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站起身,“什么时候有的想法我不管,我就当没听见,你这话万万不可让爹娘听见了。”
苏锦棉抿了一口茶,淡淡的香气蕴得她脸色都有点淡淡的粉,“若是明年没有夫家怕是爹娘也会这样做的罢。”
苏锦城倒是被她这一句点醒,顿时悟了她在说些什么,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低声道:“你给我等着。”
苏锦棉见他拂袖而去,自然是知道他干什么去了。手指捏着茶杯细细的一口口抿,微垂下的眼睑却染了点点的笑意。
这日赶集,苏锦棉犹豫了会,还是决定不去福善堂了。
刘祺知道苏锦棉现今是不方便再过去了,大夫的位置已经交由了另一个大夫来坐。但之前她看诊的房间倒是留着,等着她日后偶尔过去。
反正无事,她一大早去请过安之后就跟着苏锦城去钱庄了。
马车一路前行,车轱辘转动的声音时轻时重。她靠在里面手里还抱着狐裘,脸被车内摆着的香炉熏得红彤彤的。直瞧得阿萝捂着嘴一个劲地笑,“小姐你待会这样子出去不知道得有多少人要吓着呢。”
苏锦棉倒是不自知,摸了摸有些烫得脸,不由出声问道:“我脸怎么了么?”
阿萝轻笑了声,“脸倒是没什么,只是看着让人觉得苏家三小姐害羞的紧呢。”
……再迟钝也知道这丫头是在笑什么了,她懒懒地睨过去一眼。见阿萝收到了眼里的警告乖乖的收敛了她也不再说什么,只是挑开帘子看了看外面,低声叹道:“若是男儿身就好了……”能骑马射箭,能参与国家大政,能学武挥剑,能抛头露面,能有自己的主张。
阿萝倒是好奇她这话何解。
苏锦棉:“感叹虽为感叹自然是自己办不到的事情,你又何必问得那么清楚呢。”
阿萝早年就跟着苏锦棉,也算是陪着苏锦棉长大的,她被清远大师送上白云观的时候那段身边没人伺候的日子也是阿萝陪在身边,这样的情谊的确是没法子让人忽视的。
苏锦棉也珍惜,对阿萝就跟自己的姐姐一样。阿萝和她也是最亲厚的,反倒是这几年回来了苏府,前后左右都有人陪着笑脸了,苏锦棉倒是越发的冷淡了些。
阿萝虽然没有苏锦棉那么聪明倒也是知道原因的,此刻见她这样说,抿了唇也不再说话。
等到了钱庄,已经是一盏茶之后的时间了。
苏锦棉揉了揉被震得发麻的手臂,皱了眉,“坐马车坐得人都被摇散了。”
苏锦城正好听见这话,拍了拍她的脑袋,“都说让你在家陪着娘了,非要出来。”
苏锦棉撅了撅嘴,知道他未出口的那句话肯定是——“来了又叫苦,不是给我添乱么。”
奈何。
她刚刚跟着苏锦城走进钱庄,就听见身后有马车奔来的声音。
这时候,谁会来这里?
她跟着转身,一眼就看见前段时间见过的马车正快速地跑来。而驾马的那人——不偏不倚的正好就是八皇子,云起。
苏锦棉这下进不是退不是,慌忙抬眼看了看苏锦城,见他眯了眯眼一副也在意料之外的眼神之后不由越发的心慌了。
但随即,苏锦棉偏头一想,这个人怕是早就忘记她了吧。
他在帝都的这几年呼风唤雨,见过的人形形色色,应该早就不记得这个在他生命里只出现了半年的苏锦棉了吧。
想到这里,想起初见他时他淡薄的眼神,越发的心定下来。索性也不躲不避,落落大方地站在苏锦城的身边,缓缓挽了他的手臂。
见苏锦城低头皱着眉一副不赞同的表情时,她扬唇一笑,笑得那叫一个奸诈,“哥哥?”
苏锦城皱了皱眉,嘴张了张倒不再说话。
“吁——”一声,只见他手一抖,猛然拉住马,牵扯地马都有些躁动不安地回来踢着蹄子。身旁真正驾车的人似乎被吓了一跳,见他下车了,自个儿也下来了。
苏锦城和八皇子素来都是有一些生意上的来往的,当下正要上前行礼。却被走上前来的八皇子虚虚地一拖,拦了下来,“先进去吧。”话落,看了眼站在苏锦城身后的苏锦棉。
苏锦棉被他那双眼扫过,只觉得秋日的暖风都凉飕飕的冻人,当下打了一个哆嗦。暗自腹诽,早知道他今日来钱庄找哥哥,她就该回去看诊的,做什么那么心虚。明明……就没有什么的啊。
阿萝是知道点什么的,当下微微白了脸,拉了拉苏锦棉的衣角,“小姐,要不我们先回去好了?”
苏锦棉倒也是有这个想法的,刚点了头,还没来得及转身。就听见八皇子冷淡的声音传来,“怎么还不进来?”
苏锦棉这下愣了,莫非他还真的记得她?
苏锦城也是当年的知情者,这下明知道两个人的关系却明知故问八皇子是否认识苏锦棉明显是有心了点。当下只得暗暗地看了眼苏锦棉,警告了一番,背在身后的手指才勾了勾,示意她跟上。
苏锦棉这下倒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紧跟上几步,问道:“咦,我怎么没见过你?”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这句话试探的意味却是十足明显。
八皇子一顿,有些迷惑地问道:“你们苏府的丫环都是这样不懂规矩的么?”
这下不止苏锦棉郁闷了,连苏锦城都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只笑了笑,“殿下里面请。”
既然被人误认成丫环了,那苏锦棉也只能行丫环的事了。等走进大厅里,负手站在了苏锦城的身后乖乖地当他的小跟班。
估计商议的事情也是极其重要的,苏锦城本打算把苏锦棉和阿萝都潜了。话还没出口,就见八皇子转身指了指阿萝,道:“让她下去吧,留一个就够了。”
苏锦棉这下总算觉得不对劲了,这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其实已经能看得分明了。但偏偏他有没有多余的动作,让她愣是有一股子的气都散在了棉花上一样,无力地很。
房里多余的摆设都没有,窗户紧闭,只有暖茶一壶,袅袅飘香。
苏锦棉自觉地去沏了茶,一举一动之间都带了几分小心,生怕出了什么漏洞再生出变故来。
所幸他的目标并非是她。
苏锦城见他今日来得匆匆,知晓应是有什么大事,皱了皱眉,等他先开口。
八皇子反倒不急了,拿起茶杯抿了口茶,才低声道:“倒也没见过这丫头,新来的?”
苏锦城看不出他到底想做什么,只回答:“近日才跟在身边。”
八皇子点了点头,“我今日来倒是过来跟你打听打听盐商那边的事。”
帝都最近风声正劲,说是一批北上的盐商近日正好能到帝都来。也不知道是为了何事,来的人都是大甲商户,想必是有了在帝都闯荡一番的心思。
苏锦棉却是一惊,她到还真的不知道家里原来已经成了八皇子派。
如今朝堂之上太子之位的争夺越发的激烈,苏家却跟八皇子一家单脉地联系可不是就算进八皇子派系里去了。
苏锦城皱了皱眉,想来这件事也是棘手的,“只是人未到这话传来传去也是不明就里的,不过估计是北上来找同盟的。”
八皇子的手指轻轻搭在桌面上,似是沉思了会,又问道:“过几日等他们来了去接洽一番,你觉得如何?”
苏锦城点头,“我也有这个想法,请去城门口的画舫细细聊也无妨。”
八皇子却是勾起唇角笑了笑,低头又抿了口茶,若有所思,“若有那么简单,我何必亲自过来一趟。”
苏锦城却是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的,“城内蠢蠢欲动的人没点能耐能吃下那么大的生意?”
这话虽然是问句,但苏锦棉倒是知道哥哥这般说话只能说明他是有了一定的信心。果不其然,听他道:“目前除了刘家……”
话点到即止,八皇子也明白。
只见他点了点头,目光似有若无地看了眼站在苏锦城身后的苏锦棉,问道:“听说你们苏家有意思想把三小姐嫁进刘家去?”
苏锦城顿了顿,皱起眉来,“刘家倒是来提过亲,但是我妹妹还年幼,便回了。”
这倒是托词了,苏锦棉想着。
八皇子倒是对这话没有什么异议,只是垂了眼,低声问道:“不如嫁于我,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