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伙都喝着香喷喷蘑菇汤的时候,阿箬也在喝蘑菇汤。
她平时在自己山洞里也喝过这汤,不过自己做的汤就那么一小锅,会自己随意放一些野味,并不会像现在做的这么好吃。
而且,也没有人这么陪着她一起吃。
抬起头,看向这欢天喜地喝蘑菇汤的一家子,满脸享受的宁大勇,珍惜地咬着蘑菇的谭向红,大家伙脸上都带着笑,就连总是绷着脸的马翠花都露出了笑模样。
她喜欢蘑菇汤的香味,却更喜欢和她一起喝蘑菇汤的家人。
这么想着的时候,她又低头喝了一口汤,可真香啊!
正喝着,马翠花突然道:“老四怎么不喝?”
阿箬听到这个,忙看过去,她总觉得这位四叔和自己不太对付,好像很不喜欢自己。
老四宁大力蔫蔫的,听到这话,端起饭碗来,才勉强喝了几口。
阿箬心里那种怪怪的感觉再次上来了,四叔他到底怎么了?
宁大力叹了口气,却是来了一句:“马庄那边来信了。”
这一句话,大家全都望向了宁大力。
宁大力叹着气说:“人家说,咱家拖累大,不合适。”
宁大力这么说了后,全屋的人都安静下来了,后来还是马翠花不在意地说:“那就找下一家,开始就嫌弃咱家的,这日子也过不好,回头再看看让人家给你介绍。”
宁大力却放下了饭碗:“算了,我不用了,我看我就打一辈子光棍吧!”
马翠花冷笑一声:“瞧你那出息,吃吧!”
说着,端起饭碗来,吃了一大口蘑菇:“有吃有喝的,不就为了一个媳妇,至于吗?”
宁大力脸上一憋,真是有苦说不出,不过也没敢再说话。
阿箬见此,却是暗暗存了个心思,想着,难不成四叔没能说成媳妇,是被自己拖累的?
她这么想着,也不敢和宁大勇谭向红提,晚上翻来覆去半天睡不着,一直到很晚了,才迷糊睡去。
到了第二天,她又和宁跃进宁建设过去外面割猪草拾蘑菇,顺便把她山洞里的一些东西陆续搬回来。谁知道宁跃进过去 她山洞里看了后,反倒劝她,把这些留着。
“反正外人也不敢轻易来,存着这些东西,以后也算是个后路。”
宁跃进是这么说的,阿箬听着这话,隐约好像明白,知道跃进哥哥是为了自己好,便也听话地道:“好,我都听跃进哥哥的。”
宁跃进看着她那乖巧的样子,倒是暗暗叹气:“对了,在家里,四叔说啥,你别往心里去。”
阿箬听着这话,心里一动,她确实是惦记着四叔的事,没想到宁跃进也看出来了。
一时忍不住问起来,这才知道,宁大力如今二十岁了,到了相亲娶媳妇的时候,因为家里穷,相了好几个,都黄了,没成,这次马庄的这个姑娘,原本是对他有些好感,说是愿意的,谁知道临到头,竟然又黄了。
阿箬一听便担心了:“该不会是因为家里收养了我,人家就嫌弃了吧?”
宁跃进和宁建设对视了一眼,之后还是宁跃进劝她说:“你没听昨晚上奶奶说的,该嫌弃的还是嫌弃,不该嫌弃的,肯定不会嫌弃。”
阿箬听了,不再说话了,不过心里确实是不好受的。
这一天,几个孩子又割了满满三筐的猪草,里面还塞了不少野果子蘑菇,阿箬甚至还捡到了十几个鸟蛋,回去后,马翠花看了,自然是高兴,便是再不怎么爱说话的,也忍不住笑了。
偏偏正高兴着,孙秀妮突然跑过来了,大声嚷嚷着说:“你们听说了吗,马庄那个马红雨,人家定下亲了,定的就是咱们生产大队的苏双运!”
这话一出,大家伙都愣了,马翠花皱着眉头:“苏双运?就苏双喜他弟?”
孙秀妮满脸兴奋:“是,是,就是人家,我看苏双喜他娘高兴得不得了,说这几天就要娶媳妇了,你看人家那喜庆劲儿,这下子人家算是高兴了,家里两个儿子都娶上媳妇了,以后再也不用愁了!”
说着,她瞅了一眼旁边的阿箬:“可怜了咱家的大力,本来好好的亲,就这么没了!”
宁大力听到这个,蹭的一下子站起来了,再听到孙秀妮这么说,眼睛都泛红,瞪着眼问:“就是马庄那个马红雨?和苏双运说定了?”
孙秀妮勉强掩盖下脸上的激动,装腔作势地叹了口气:“是啊,你说咱也是可怜,本来应该是咱家的媳妇啊,本来都要成了的,结果就这么被人家抢走了,你说这,你说这,这叫什么事啊!”
宁大力愣了半响,之后蹭的一下子跑出去了。
孙秀妮还在那里说:“哎,我听说那个马红雨,长得模样还挺不错的,而且人家家里那陪嫁啊,真是好,木盆子木箱子好几个,啧啧啧……”
孙秀妮在这里叨叨叨,其他人脸色就不太好看了,宁大勇脸上也浮现起无奈,谭向红微微抿唇,面上有些尴尬,倒是旁边的彭艳菊,见状给了自家儿子一个眼色,宁跃进便带着阿箬先出去外面了。
屋后头是一片空地,很多人家的柴都堆放在后面。
夏天闷热,蝉还在树梢不停地叫,有谁家的大黄狗夹着尾巴过来,在木柴堆旁边悄悄地撒了一泡尿,之后小心翼翼地瞅着宁跃进和阿箬。
阿箬耷拉着脑袋,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
“跃进哥哥,他们说我是扫把星,真的吗?”
“怎么可能!”宁跃进粗声道:“你聪明能干,这几天你带着我们去割猪草拾蘑菇,家里的伙食改善不少。”
“可是四叔……”
“听他讲那些!都和你说了,他们嫌弃是他们的事,你看你没来咱们家前,四叔不是也没找到对象吗?这也能怪你吗?至于这个马庄的,人家看不上就是看不上,和你什么关系!”
阿箬望着远处的万松山,万松山起伏连绵,在这暮色之中朦胧遥远。
曾经的她,就那么站在万松山上,望着山下的袅袅炊烟。
如今的她,却是站在这袅袅炊烟的人间,仰望着那绵延千里的万松山。
她想起了四叔宁大力。
她觉得宁大力是个好人,因为自己,他本来相好的媳妇没了。
他对自己脸色不好,但是并没有说过一句话,他只是闷不吭声不高兴。
这是一个好人。
阿箬遥望着远处那艳红壮丽的夕阳,口中喃喃地道:“他们说我会邪术,会变戏法,我倒是真希望这样,那我就能给四叔变出来一个媳妇了。”
旁边的宁跃进听着这话,不知为何,心头却是微微一震,一直到晚间时候躺在炕上的时候,他还忍不住想起这句话。
总觉得,当阿箬说出这种话的时候,仿佛有一种莫名的力量,好像一切都可以实现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