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福平媳妇嚷嚷着,恰好看到了那记事本上画了一些字,虽然她没上过学,但是前几年上过夜晚扫盲班,别的不见得认识,可这工分记录本是怎么回事,却是记得门清。
现在她一眼看过去,恰好看到宁家竟然整整记了一个半的工分,当下就急眼了:“他们家到底割了多少猪草,竟然记这么多,我们家竟然不给记,你们这是欺负人哪?还是说你们都是老宁家的,老宁家的向着老宁家的,不带这样的!”
宁跃进几个本来正好要出去的,如今被陈福平媳妇堵在门口这么一闹腾,也出不去了,只好站在一旁等着。
而这个时候正好是记工分的时候,各家大人啊孩子啊都在,听到这话,顿时支起耳朵了。
工分大于天,工分就是命,别人家的事四舍五入也就等于自己家的事。
宁耀堂听到陈福平媳妇那话,脸顿时沉了下来,他当这生产大队长,一直是秉公办事,丝毫不敢藏私,没想到被人这么嚷嚷,当下沉着声音说:“嫂子,你说这话可就让人寒心了,东方红阳还有美秋几个孩子割猪草没工分,这都是大队干部一起决定的,可不是我一个人私底下决定的,这都是有理有据的。你在这里逼问我为什么,怎么不问问你家孩子干了什么事? 总不能自己孩子的清白是清白,我们大队干部的清白就不是清白了!”
宁耀堂这么一说,陈福平媳妇顿时愣了下。
都是老百姓啊,老百姓就怕官,他宁耀堂再不济,那也是一个官!大帽子扣下来,陈福平媳妇也害怕。
不过陈福平媳妇一琢磨宁耀堂说的这话,就纳闷了,也愤愤了:“哎……我说耀堂,你这话啥意思,什么叫孩子清白?我家孩子好好的,他们干啥了让你这么说?”
宁耀堂眸底泛冷,扫了一眼旁边站着不说话的陈富贵媳妇:“要不你问问陈二嫂?或者问问几个孩子?”
这件事,宁耀堂并没有往外说,连当时在场几个社员他都特意提过,别往外说了,就让孩子回家给自己父母提一下就完了,不然传出去也不好听,毕竟也是上小学的孩子了,文化人,那就得要脸面。
现在看来,显然是有人没说清楚,倒是冲他这里嚷嚷来了。
陈福平媳妇彻底愣了:“啥意思?”
说着,望向了她家妯娌陈富贵媳妇。
陈富贵媳妇顿时不知道说什么了,她吭哧了半天,最后憋出一句:“孩子们的事,我也不清楚啊!”
陈福平媳妇恼火了:“啥?你说不清楚?啥意思啊?”
陈富贵媳妇:“你问我咋回事,我说得问问耀堂,咱这不是来问问嘛,问问就问问,你说你嚷嚷啥啊?”
陈福平媳妇:“我嚷嚷啥?!”
她是不知道才过来问的,现在反而怪自己?
周围一圈的人,看着这妯娌两个就要吵起来,一个个也是纳闷,总算陈二狗挤过来了,一问这事,马上开始说了。
“行了行了,别吵了,这事我知道,是你们家几个孩子把别人家的牛粪都涂自己身上,涂了一身,你们家美秋还非要污蔑说那牛粪是人家阿箬变出来的,说得那叫一个真啊,我们都信了,谁知道这个时候人家隔壁生产大队的王二憨直接过来,说那牛粪是人家家的,人家当场让咱们赔牛粪,你们说这叫啥事,可真是丢人现眼!”
陈二狗那可是一个大嗓门,他这么一嗓子吼下来,基本在场所有的社员都听到了。
社员们呆了。
“什么?把牛粪涂到自己身上?”
“他们要干嘛,这是傻了吗?”
“人家的牛粪,他们涂自己身上,不嫌脏?”
“美秋编瞎话?她怎么编瞎话?”
要知道生产大队里的社员们也很累,日子很乏味,收庄稼太疲惫,也没个乐子,如今听到这个,一个个七嘴八舌比谁都来劲。
陈二狗挠了挠头,想着这事该怎么解释。
那边陈福平媳妇也是听傻眼了:“牛粪?”
她家两个儿子身上倒是没牛粪,但是衣服都脏兮兮的,还带着臭烘烘的味儿,她确实也觉得纳闷。
这时候也有别的社员,是知道当初这个事的,故意笑着问陈福平媳妇:“陈大嫂,你是不是还不知道,你家两个小子,沾染了一身的牛粪,被人家王二憨逮住骂了!还有美秋编瞎话,被人家当场抓住,好一番说。”
陈福平媳妇不敢相信:“怎么可能?我家儿子怎么可能干这种事?”
就有媳妇瞅着这样子,看出来了,肯定是老二媳妇心虚,没告诉老大媳妇,便笑着说:“这事你可能得问问你家弟妹,我看她比谁都清楚。”
陈福平媳妇一愣,之后望向了陈富贵媳妇。
陈富贵媳妇也是无奈啊,她是知道这事怎么回事,但是她告诉她大嫂的话,她大嫂万一让她赔两个小子的衣裳呢,她也只能是装作不知道,谁知道就这么当场被戳穿?
她只好装傻:“有这事吗,我不知道,怎么会有这种事?美秋,我家美秋呢,我问问她!”
她这一说,陈福平媳妇终于明白了,顿时恼了,指着她鼻子骂:“你丢不丢人,闹了半天这事怪你自己闺女,不能怪别人,你倒是好,还撺掇我跑来找人家评理,你这是故意拿我当枪使唤啊!”
陈富贵媳妇继续装:“我就是说这事确实不合适,我也不知道啊……”
但是陈福平媳妇哪里信她这个,已经是当场翻脸了:“你自己不好好教你家闺女,让她编瞎话骗人,还要连累我家小子,你丢不丢人,现不现眼?”
陈富贵媳妇被陈福平媳妇这么一骂,也是恼了,两个媳妇打了起来,陈福平媳妇大骂陈富贵媳妇,陈富贵媳妇嚷嚷着大骂自家美秋是个死妮子,骂得不可开交。
周围人看着这媳妇两个人吵架,又听陈二狗说着陈家那孩子骗人的事,听得一个个直乐呵。
宁跃进和阿箬几个,从旁看着这一幕,也都憋不住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