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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不大的铜火锅架了起来。
江晚月本来是要大家坐在一起吃的，如今皇上在这，谁敢坐？
所以实际只有元澈和她坐在桌前，围着一只火锅。
其他人也不敢乱说话，惶惶然站在那里。
李福给元澈调了底料，放在他面前，规规矩矩站在旁边。
江晚月自己调了火锅底料，加了很多辣椒和醋，看起来红呼呼一碗。
元澈皱眉：“你这碗里都加了什么？看起来和别人的不一样。”
“酱油，麻汁，麻椒油，花生碎，韭花，腐乳，芝麻，辣椒，醋，蒜蓉，香菜，葱花……”
元澈又皱眉：“加了这么多？”他伸手将江晚月的碗拿到自己面前：“我尝一尝。”
李福惊叫：“不可啊皇上，这辣子太多伤肠胃，醋那么多伤骨骼，这香菜可是发物，吃多了容易引发旧疾，皇上……．．”
皇上捞了一块笋蘸了料吃了下去。
辣，酸，麻，冲，他的味觉终于有了反应，竟然很好吃。
江晚月又重新给自己调了一碗料。
元澈也不用别人给他布菜，自己用勺子捞着锅里的鸡肉和牛肉丸，好像第一次觉得，原来火锅这么好吃。
那蒲公英烫了，蘸了料，有一丝微微的苦味，但是非常可口。
江晚月夹了一根粗粗的面条菜给他：“这个好吃，很鲜的，面面的，你尝尝。”
元澈伸碗接了，吃了。
李福忍无可忍，道：“江小姐，你应该站起来走到皇上身边把东西放过来，不能让皇上伸碗接东西……”
“知道了知道了，”江晚月再也不给元澈夹菜。
元澈看了李福一眼，道：“这里无禁忌。”
李福不做声了。
元澈吃了四个薯蓣丸子，两个栗子窝头，一只蛋卷。
他的筷子伸向那盘花瓣，李福低声道：“皇上啊，您是万尊之躯，有些东西不能乱试啊……．”
元澈看了他一眼：“你从哪里看出我的身体和别人不一样了？”
“我……”李福噎住，“可是，皇上，这野菜不知道是否有毒，真的不能尝试…．”
元澈盯着那炸成金黄色的花瓣，道：“那个花瓣真的能吃？”
江晚月点头：“紫色的玉兰实际叫辛夷花，具有祛风散寒通窍的功效，而且味道也不错，你可以尝一尝。”
元澈夹了一瓣放到嘴里，酥脆，带着一股淡淡的玉兰香气。
他连着又吃了三片。
李福现在才明白，皇太妃为何让自己盯着这启翔阁了，原来这里住的人非同凡响。他跟了新皇这些日子，第一次看到皇上脸上有这种欢愉的表情。
他不禁又有些胆战心惊，看这架势，这位和皇上的交情可不一般，可那位又是皇上的亲娘，这话要怎么说才能保住狗命呢？
江晚月不忍心大家惶惶然站在这里看着，道：“你们到外面吧。有事叫你们。”
元澈也道：“你们也出去吧。”
李福坚持在旁边伺候。
元澈冷冷看了他一眼：“朕还支使不动你了？”
李福变了脸色，“老奴不敢！”
呼啦啦出去一帮人。
元澈看到江晚月将一些叶子厚厚的草放到锅里烫一下立刻拿出来，蘸了料吃的很欢，他也拿了一棵吃起来。
刚入口，皱起了眉头。
“什么东西，太难吃了！”他憋着嘴，眉头皱到了一起，连忙大口喝茶往下压。
江晚月哈哈笑了起来：“这是田七！一种药材，好多人喜欢生吃呢。”
“难吃。这种草你也能吃下去？”他一边说着一边夹了几片辛夷花瓣吃了：“还是这个好吃。”
外面有轻微的喧闹声，有人在低声呵斥。
“什么事？”元澈淡淡问了一句。
李福进来道：“刚才有个小內侍在门口，听到这里有声音，扒着门缝听墙根呢……”
“人呢？”
潘劭揪了一个人，一把扔了进来。
那人跪在那里筛子一样抖个不停：“皇上饶命，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奴才就是路过，好奇，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
元澈放下了筷子，端起茶喝了一口。
“你是哪个宫的？”
“奴才是，是慈安宫的。”
慈安宫是当今太后李婉儿的住处，太子被杀，三皇子元澈继位，元澈即位后仍旧尊李婉儿为皇太后，亲生母亲吴霓裳封为皇太妃。
皇太后母家是安国公李庆，那是和先皇一起打天下的人。
兵部尚书黄雷和李家是世交。皇太后很喜欢黄雷的女儿黄慈，所以这段时间对皇上纳后的事可没少操心。
元澈看着那人，慢慢道：“没想到听墙根听到朕的头上了。不过朕今日心情好，不会杀你。”
江晚月暗想，这是要饶了他？怎么也要赏几鞭子呀！
元澈又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叫小栓子。”
“好。留下你的双手和舌头，走吧。”
声音轻淡如水，不含一丝感情，像是在说哪个菜更好吃。
潘劭和向达面无表情，见惯了宫里是非的李福变了脸色。
他伺候了元澈母亲五年了，元澈驻守北疆之前经常去给母亲请安，每次也都淡淡的，没有多少话，对谁也不怎么搭理。
他其实并不了解他。
那小內侍直接跪下求饶：“皇上饶命，奴才再也不敢了，是皇太后派了奴才……”
“闭嘴！竟然敢挑拨我们母子关系，李福，你去执行！”
潘劭一把将小內侍揪了出去，李福哆嗦着跟了过去。
江晚月脸色发白，喃喃道：“宫里的惩罚不是都杖责和鞭刑吗，你这……”
元澈道：“这是皇宫，有些事，你不要管。”
江晚月只听到几声低沉的，像是人踩在地上的嘶哑的呜呜声，旋即，安静了。
元澈站了起来，从双喜捧着的铜盘里拿了一条白色毛巾，轻轻给愣在那里的江晚月擦了擦嘴。
道：“我好久没吃到这么有味道的东西了。很好吃。”
元澈凑近他，低声道：“为了不让更多人受到惩罚，开始的时候就要让他们记住。别怕，我只是告诉一些人我的底线。心软要留给值得的人。你早点休息。”
元澈起身道：“带上他，去慈安宫。”
双喜他们跪下恭送皇上，江晚月呆呆站在那里。
元澈出了启翔阁的大门，向慈安宫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