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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晚月闻到一股辟邪油带淡淡苏合香的味道，很熟悉，面前伸过来一双细长的手，白皙，指节分明。
好漂亮的手，江晚月抬头，看到一双深邃的眸子正看着她。
一身青色织锦软缎锦衣，戴着面遮，露出来的微耸的眉，眸子虽然水盈，但眼角尖尖，带着说不出的清冷和凌厉。
江晚月唬的站了起来：“……”
“元澈？安王？皇上？”她低声唤着，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
元澈立刻嘘了一声：“小点声。没人的时候，你还是叫我的名字吧。”
“嗯。”
江晚月看到了他身后的潘劭和向达。两人也都是便装，戴着面遮，一声不吭站在帐子门口。
她看着元澈，有些呆愣。
他现在可是皇上，九五之尊，竟然来到了这个地方。
她一时无法面对，直直问：“你来做什么？”
元澈道：“接你回去。”
“接我？回哪？”
“回你的家啊，你难道要一直在十梅山？我让潘劭转告你，让你待在江府，你为何不听？”
江晚月想起自己当时迷晕了江府外面的官差，独自回了十梅山。
连忙道：“我是着急外公的事，想回十梅山弄清真相。我外公并不想造反，那天事出有因。”
“你外公的事正在查，可你突然迷晕官差那么走了，不是落人口实吗？”
江晚月皱眉，连忙摇头：“当时真没想那么多，你想想，父亲通敌，外公造反，谁还不吓趴下？我就是不相信，想确认……．．”
元澈看她慌乱地解释着，忍不住笑了。
他在路上骑马狂奔的时候，并不明白自己想干什么，就是想过来。
现在明白了。看到她，安心了。
她聪明，有些不讲理，但单纯。他相信她。
“你要回去准备你父亲的葬礼了。”
“是给我父亲平反了吗？”
元澈点头：“是。”
“我外公呢？”
江晚月凑近他，低声道：“我外公当时被人追杀，说，说是先皇要派人杀他，他不想送死，才逃命回到十梅山，关了山门。他没有反心。”
她的气息吹到他的耳朵上，热乎乎的，带着一股淡淡的药香。
元澈静静看着她。
元澈本来很早就要给江远山平反的。
在他准备颁旨的头一天晚上，顾太傅夜里见他，向他进谏：“各种证据表明，是先皇要杀秦千林，先皇为何要杀秦千林，皇上想过原因吗？”
元澈微微一顿。
顾太傅接着道：“秦千林这么随意就能造反，他早先帮派出身，手底下不少能人，如今富可敌国，臣以为，先皇是高瞻远瞩。”
“皇上何不借了这个机会……．”
元澈抬眼看了顾太傅一眼，顾太傅仍旧坚持：“即使不能将梅帮的财富收为国有，至少借机削减一些他的势力。”
元澈知道顾太傅说的有道理。
他眼前却浮现出江晚月那弯弯的眉眼，他摇了摇头，费力将江晚月的影子晃走，听大臣进谏的时候想着女子，自己是不是有昏君的潜质？
可是他知道，江晚月此时就在十梅山。
元澈道：“不是只有杀戮占有才能解决问题，现在的大兴，不能再动荡。”
顾太傅道：“皇上，这件事不是微臣自己的想法。明日朝堂上会有大臣为此事进谏，皇上刚刚登基，又不是从太子位子直接继位，还是要笼络臣心，不要当场反驳众大臣，二皇子还没有归案，免得再生动乱。”
顾太傅说的言真意切，眼圈都红了。
看到元澈还在沉默，顾太傅道：“先皇已经驾崩，虽然现在知道是先皇要杀秦千林在先，然秦千林却是真的抗旨逃走了。”
元澈淡淡问了一句：“太傅也认为这件事真的是父皇下令做的？”
顾太傅点头：“高大人的奏折老臣也看了，老臣也认为，这是先皇的意思。先皇已经驾崩，既然是先皇的秘密任务，臣以为，有一些事还是不要公布与众。”
元澈点头。
顾太傅又道：“先皇还有一道遗旨，要皇上娶黄尚书的女儿为皇后，臣以为，皇上应该早日颁旨，毕竟皇上继位和这道圣旨是一起发的，如果只做了一，没做二，会让人起疑。”
元澈心里堵得慌。做了皇帝，面对的东西更多了，有了更多权力，也有了更多约束。
他觉得身上明黄色的衣服瘦了，卡主了脖子，胸闷地喘不动气。
元澈伸手整了整衣领，手摸到了那个贴在那里有着浓郁药香味的香囊。
他把手放在上面，握住了，深深吸了一口气，点头：“朕知道了。”
第二日朝堂上，果然有大臣建议，将秦千林缉拿归案，梅帮财产充公。
很多大臣附议，甚至宰相项骏和兵部尚书黄雷都附议了。
留下几个站在那里犹豫的，看到那么多人跪在那里，也跟着跪下了。
元澈发现，除了顾太傅，高一围和他新提拔的刑部尚书安明，整个大殿的大臣都跪在了那里。
这种情况，还真是少见。
他的后背微微冒出寒气，果然是高处不胜寒。元澈想着父皇每日坐在这里，原来是这种感觉。
元澈沉默了一会，点头，淡淡道：“众位爱卿平身，朕知道了。”
他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知道了。
黄雷刚要起身进谏，元澈直接让人颁布了先皇的第二道遗旨，黄雷之女赐婚皇上，大婚后封为皇后。
黄雷接了这道圣旨，再也不说话了。
元澈想到这里握了握拳，为了朝政稳定，不得不牺牲一些东西，换取一些支持。
他此时坐在江晚月面前，道：“你外公的事，我会查的。我母后已经好了，你知道的吧？”他岔开了话题。
“嗯。上次就知道了。你的腿好了吗？”江晚月终于问了一句关于他的事。
元澈笑了：“好了。本来伤的也不重。你什么时候回去？”
江晚月怔怔看着他：“父亲葬礼我肯定要回去。你这次来能见我外公的吗？”
元澈道顿了顿，道：“你想我见吗？”
“当然啦！”她的脸上显出笑意，眼睛也弯了起来：“见了面一切都说清楚了！”
元澈微微叹气，哪有这么简单，有些事真相并不重要，只要一个借口而已。
可是他无法拒绝她，起身道：“走吧。”
只听得一声破空尖啸呼啸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