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之后,中间的高处再无一个站立的活人。
白尔斯本来以为自己七万大军围剿元澈非常有把握,没想到突然冒出来那么多大兴士兵!
而此时库尔班受伤,他不在现场,他的人明显不卖力。
白尔斯后悔自己对库尔班动手晚了,他已经成了气候。白玲珑的事他已经开始对自己有怨言。当时就应该削了他的兵权。
库尔班是个有野心的人,只能怪自己太讲兄弟情了。
白尔斯亲自上阵指挥,自从西宛和大兴开战,他们一直打胜仗,传回的消息也是大兴军不堪一击,都是绣花枕头,大兴的经济这几年非常繁华,人在舒坦窝里,早就没了斗志。
这些错误信息,让他误以为,大兴的军队真的很烂。
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
元澈站在前面,他料定,按照这个局面,如果不发生意外的话,他们很快就胜了。
唯一让他不安的,是没有看到库尔班。昨天他受伤了,不知道伤的如何。
鲜血淋漓的战场裹在这白雪皑皑的大地里,滚滚的风声之中似乎还能听到垂死的人粗重的呼吸。
他缓缓走上最前面的高处。看到白尔斯站在对面。
刚才双方谈判,都是各自大臣谈的,他们二人一直隐藏在后面看着。
现在终于见到了彼此。
目光如闪电般在半空中沉默的交汇,于无声中在解读对方的意图。
元澈:你竟然想要我的国家!
白尔斯:不错,你早就应该知道本王并非池底之物。
元澈:歪门邪道之流,为何不想法子让你的国家变的更富强,却来抢别人的!
白尔斯:抢也是一种能力,又快,有没有多少成本。
元澈:这种事情,要么成功,要么送命,你还真敢冒险。
白尔斯:风险大利益才大。
两人这样默默对视着,一切都像潜藏在暗涌之下的礁石,外面风平浪静,内里却是暗流涌动,刀光剑影。
外人只看到双方的最高指挥者在深情对视,却看不出那隐藏在其中的锐利和锋芒。
最后,白尔斯笑了:“好久不见。”
元澈并没有回复,他不屑于这些虚礼
战争到了白热化,没有人怕死了,或者说根本没有机会和时间再去想生死。每个人眼中只有对方,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是生死战。
大兴的队伍是里外夹击,这种战术会让人从心理上有一种压迫感,所以西宛人更加疯狂,因为有恐惧,便开始心慌,一心慌便会失去正确的判断。
“怎么四周都是大兴的军队?什么时候来的?”
“妈的,拼了!”
有了冲出去的欲望,战争的方向就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
西宛军开始找机会往外冲,而不是主动的抢对自己有利的地势围攻对方。
战场围绕着西宛军大营形成了一个赤红色的围场,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
大兴的震天炮几乎炸毁了西宛的回回炮。回回炮更着重燃烧,爆炸的威力并不大,震天炮正好相反,看起来火花不大,爆炸的范围却非常大,西宛营地被炸了一个个大坑。
冰天雪地里,这里便是人间地狱。
大兴人穿着黑色的盔甲,西宛人是黑中带着红色的盔甲。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黑色的盔甲越来越多。
双方都杀红了眼,都派了最精英的兵力在这小小的南顺山。
裴偃受伤了,他在白尔斯身边,他的手下在给他包扎。
“大王,没想到元澈在周围聚集了这么多兵力!前几天还觉得奇怪,为何围了他们的皇上都没有人过来营救!原来早就来了!”
白尔斯道:“胜负在此一战了,如果败了,我们西宛国就保不住了!”
“退回到西宛也不行?”
“你觉得元澈会放过西宛吗?如果败了,他会和元凛一起瓜分了西宛!”
裴偃脸色一滞,他看了看前面的战况,低声道:“大王,早想办法啊。大燕国呢,他们不是出兵的吗?”
白尔斯脸色更加阴沉:“哼!大燕国!连一根兵毛都没有看到!”
身后的大燕使者往后缩了缩脖子,藏身在战事防御的下面。
哈力克道:“大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要早想退路!”
此时白尔斯的大妃低声道:“大王,臣妾会一直跟随大王,无论在哪。”
白尔斯伸手给她理了理脸上凌乱的发,眼中是深深的内疚:“阿曼,让你跟着奔波……”
“我没事,不要说了。”她轻轻捂住了他的嘴。
对面的白玲珑死死盯着阿曼。她怎么会那么蠢,竟然没看出白尔斯喜欢的人是阿曼。
阿曼是负责军粮的沙伊尔的女儿,沙伊尔因为救白尔斯被大王子的人杀死了,阿曼被接到二王子府里,一直负责二王子白尔斯的日常用度。
她从前一直沉默寡言,安静的像一棵牛筋草。长得虽然好看,可平时非常低调,几乎都穿着黯淡的衣服,也很少化妆。现在看她,娇艳的如一朵凤凰花。
白尔斯还是二王子的时候,阿迪有一次看到白尔斯拿了两只兔子进了阿曼的房间,那时候她不相信,觉得阿曼比白尔斯还大了五岁,白尔斯不会看上她,现在想一想,自己是真的很蠢。
都知道甜言蜜语如毒药,可为什么女人总是那么喜欢听呢?
心甘情愿吃了毒药,慢慢沦陷。
她又回头看了看那个是自己挂名夫君的男人,曾经和自己说过那么体贴的话,世人都知道他和江晚月情深,如今看来,也一定不会用江山换江晚月。
她在大兴的后宫里,听到过一些老宫女说的,女人爱男人,男人爱江山。
白尔斯将一张狐狸毛披肩披在阿曼身上,转脸大声道:“将士们!现在是关键时候,大家一定要坚持住!”
他看着对面,高声道:“元澈!这里是真正的江晚月!你下令让你们的人停下!”
他一挥手,有人从后面推上来一辆囚车,仍旧带着手铐脚镣,里面站着一个穿了一身西宛皮衣的女子,皮衣灰扑扑的,脖颈处露出一截紫色的蜀锦夹袄。她脸色苍白,嘴唇格外的红,面容清瘦,嘴角却带着淡淡的冷笑。
正是江晚月!
元澈颤了颤,握紧了拳头。
身后的安若颜道:“这一次不会又是假的吧?皇上不要上当啊。”
元澈盯着江晚月的眼睛,这一次是真的。只有她有这样明亮干净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