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紫衣男人走了过来,这人长得浓眉大眼,脸颊如刀刻般棱角分明,眼神犀利,面色沉郁。
江晚月看到他走过来,立刻不说话了。
“他叫梁魏,我的好友。”凌子安介绍了一下,他没有介绍她,但江晚月能看出来,这个梁魏知道自己就是江晚月。
梁魏礼节性地咧了咧嘴,算是打招呼,对凌子安道:“快走吧。”
凌子安点了点头,对江晚月道:“那,管叔拜托给你了。”
凌子安走了。
江晚月看着管叔吃了药,看着他睡过去,那个照顾管叔的年轻人叫二娃,今年十七岁。
看到管叔睡了,江晚月让二娃看着,自己来到了前面的医馆。
这间医馆临街,里面有很多分隔开的房间,几乎都住了人,但外面看病的并不多。
看大家有条不紊的样子,都是防疫的老手,江晚月问刚才给管叔看病的顾大夫:“这间医馆不对外吗?”
大夫道:“是的。这是临时建的,接收的病号都是瘟疫患者,会传染其他人。凌家庄还有别的医馆是对外的,在前面。”
“没想到这里的防疫做的这么好,比官府还正规。”
大夫点头:“疫情刚开始的时候我们就做好了防范,老庄主宅心仁厚,救治了很多病人,少庄主点子多,总能想到各种办法。这个面罩就是少庄主发明的。官府呢,主要大家都在等,也不知道在等什么。眼看人传染的越来越多。官府不作为,倒霉的就是老百姓!”顾大夫叹气。
他看着江晚月开的方子问:“江公子,你这个方子只有六味药,红花,赤芍,川穹,丹参,当归,黄芪,这是活血止痛的,能治这病吗?”
江晚月道:“红花、赤芍、丹参凉血化瘀;川芎活血,行血中之气;黄芪、当归,生血,有形之血生于无形之气。 诸药去瘀生新,凉血益气。管叔有些器官已经开始衰竭。只能刺激一下,试一试。配着另一个方子,一起用。”
顾大夫半信半疑。
江晚月跟着大夫进了医官,这里人人都带着养蜂人面罩,房间里的病人都戴着面遮。
中药柜子高高大大立在大堂中间,门口一个小伙计正在坐在那里用药碾子碾药。旁边的木头小车上放了一堆冬青叶子。
江晚月问:“我要做一种预防瘟疫的药,可以用这里的药材吗?”
顾大夫点头:“当然可以,少庄主都吩咐了,公子需要什么尽管吩咐。”
江晚月吩咐连翘将冬青叶子用剪刀剪碎,放进药锅里煮了。
又用川贝和银耳熬了水,凉了放在茶壶里,加了冰糖,拎着到管叔的房间。
管叔刚刚醒了,喝了一些米汤,又喝了江晚月炖的止咳水,咳得轻了些,出了一身汗,身上也没有那么热了,只是很虚弱,躺下又睡着了。
二娃有些害怕,道:“大夫,他今天怎么这么能睡,不会睡着了醒不过来?”
江晚月给他把了把脉,脉象平稳了一些。。
她对二娃道:“暂时没事,至少没恶化。放心吧。”
江晚月出了管叔的房间,到门口透透气。
山路两边长满了花椒树,那种特殊的芬芳让人清醒。这里的生活很象十梅山,是她喜欢的。
已近黄昏,晚霞漫天。江晚月突然发现,她这种逃亡生活,其实才过了不到一天,仿佛过了很久。
这一天的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父亲死了,家没了。
她想起了元澈。昨天她还在安王府照顾吴順容娘娘,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如果按照她开的方子继续吃药,应该没有问题。
元澈,她曾经的未婚夫,他放走了她,他会没事吧?
他父亲的案子,竟然是他监审。
江晚月的脑海突然又浮现出以前梦里的情景,那个元凛说,许世清杀了她家三百多口……..
她使劲摇了摇头,不会的,江家没有那么多人。父亲这一生只有母亲和于翡翠两个女人,母亲生了自己,于翡翠生了江晨阳,江家人丁并不旺。
可是,如果是株连家族的大罪呢?
江晚月禁不住“呀”的一声定在那里。
她现在深深体会到,她的芳华已经戛然而止了。
无处可逃,也不想苟活。
她慢慢蹲下,抱紧了自己的双肩,仿佛只有这样,恐惧才会一点一点从身体里挤出去。
凌子安和梁魏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看着她蹲在那里缩成一团,然后站起来,迅速向前跑去。
梁魏道:“没想到你还真的把她弄过来了。”
凌子安淡淡道:“我想办的事还没有办不成的。”
“她为何不回十梅山?秦半城怎么也有办法藏匿一个小丫头。”
凌子安盯着江晚月纤细的背影,淡淡道:“这就是她与众不同的地方,我救她的时候,她直接同意跟我走,并没有想着找秦半城。我想,她是怕连累他。我是陌生人,不会被人怀疑。”
“你可别陷进去。我看你看那丫头的眼神不一样。”
“嗤!你想多了,”凌子安冷笑一声:“她长得还没有我的婢女好看。”
梁魏摇了摇头:“你好自为之,别自讨苦吃。要变天了,大兴国要改朝换代喽!”
凌子安不说话,看着江晚月进了院子。
他和梁魏跟着踏进院子,看到江晚月站在院子晒药的台子旁,正在一个精巧的水晶碗里搅着一大坨绿色的液体,一股奇怪的味道冲进鼻子里。
他知道这个味道,江晚月每次用这种东西擦在鼻子下面,甚至用它擦手。
“这是什么?”
江晚月抬头看了看他:“辟邪油。”
“这里面加了什么,味道可太难闻了。”
“丁香油,薄荷脑,桉油,冬青油,樟脑。味道虽然不好闻,可是涂在人中处,可是能预防邪祟之气入鼻。”
她快速搅和着,鼻尖渗出细密的汗珠子,亮晶晶的。江晚月不想让自己停下,手里没有事情做,就会胡思乱想。而且总往最坏处想。
凌子安又问:“管叔怎么样了?”
“没有继续恶化,说明方法可行。这个着急也没有用,再等等。”
凌子安两手按在案子上,轻轻敲着案面,凑近她道:“再过两天。要给你父亲验尸。我可以安排你做其中一名仵作的助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