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大兴,各城池早已经戒备森严。
南顺庙离幻城也就半个时辰的马程,南顺山是一座平缓的山,山上怪石嶙峋,山上到处都是松柏和桑树,还有矮壮的冬青。干枯的山枣树枝条瘦小,刺儿却很长。
幻城这座城,三面都是山,幻城山在幻城的北侧,最矮,却绵延的最长,南顺山在幻城的南侧。这里山不高,到处是怪石。北面的积雪没有融化,远远看着,一面白色一面老绿,间或夹杂着各种巨大的怪石,在这片冬日苍茫的大地上,算是一道风景。
南顺庙便在南顺山南侧的山坡上。
南顺庙只供了一尊送子观音,庙里如今只有三位师傅,香火却非常旺,据说到这里许愿求子的,非常有效,时间长了,大家口口相传,让这里的香火越来越旺盛。
而白玲珑就关在南顺庙前面的那座听风阁里。
元澈是见了寺庙必拜之人,他尊重这些,也尊重百姓们的信仰。之所以选择这里,是以前江晚月的师傅和外公都提过,进入南顺庙只有一条路。这条路在两座山之间,狭窄崎岖,掩没在古木丛林之中,地势十分险要。
更与众不同的,这两边山坡上有数百个山洞,每个山洞能藏七八个人,洞口狭小,且洞口都被人工垒成很多小的洞口,可以从洞里往外放箭,而外面的人很难伤到洞里的人。
林绍翁的意思,这个地方,不知道哪个年代,曾经是一个非常专业的战事设施。
元澈一看到地图就看好了这个地方。
且这种环境不适合西宛人的骑术。而这条路距离南顺庙还有两里路,对南顺庙的影响不大。
他也是想赌一把,赌库尔班会来救白玲珑。这一战,他的目标就是库尔班。
灭了库尔班,等于灭了西宛一半。
白尔斯有雄才伟略,手下能用的人却不多。象库尔班这种有勇有谋又不要命的人真的是太少了。
这种忠心又有能力的人,只能用离间的方法借他人之手杀了他,或者自己想办法灭了他,别无他法。
到了晚上,该发出的消息已经发了出去。各部都做好了各种准备,防备西宛狗急跳墙,以大兴百姓性命要挟。
江晚月一身天水碧色丝绣长裙,披着深碧色洒丝淡紫合欢花斗篷,站在城头看着外面漫天繁星。
元澈就站在她前面,一身黑色披风,面如冠玉,眸如黑曜。
天黑后风停了,喧嚣的世界也安静下来。
江晚月深呼吸一口,一丝清冽的甜味沁入鼻息:“这边疆的空气可真甜啊。”
“是啊,这也是我们的大好河山,只是因为西宛人的践踏才让百姓流离失所。”
“他们今晚会来吗?”
“会的。我没猜错的话,今天晚上幻城和这听风阁都会有刺客光临。而且至少会有两拨人,甚至更多。”
“为什么?”
“库尔班和白尔斯不会上当,他们不会带着大部队进攻,只会派了刺客来探路子。所以库尔班和白尔斯各派一路人,再加上你说的那个明嬷嬷,应该会有三拨人。”
“明嬷嬷出事了。”
“那没关系,那天和她接头的男子会履行她的职责。”
元澈背着手,脸上看不出任何波澜。
岂不知,他昨夜几乎一眼无眠。
此战必胜,大兴已经经不起失败了。事到如今他不得不承认,大兴的战斗力和西宛军不在一个水平上。
他现在的主力就是他在北疆的那些人,还有梅帮。他很恐惧,怕大兴真的被灭了。
这是一步险棋。
他也将江晚月一直圈在自己身边,他怕库尔班和白尔斯打江晚月的主意。能威胁到他的,没有几个人。
而他故意让白尔斯和库尔班的人看到,他和江晚月就站在那里,他们也是诱饵。
当然,他还有别的安排。他的手里还有一张王牌,那就是季凤来。虚虚实实,不知道这边是真,还是那边是真,用白玲珑和自己做诱饵,吸引住西宛的注意力,给季凤来足够的时间布局。
月如钩,寒风吹光了所有的阴霾,天上的繁星灿若宝石。
潘劭走了进来,低声道:“和贵妃……她一直没吃东西,微臣怕她出什么事。”
元澈冷冷道:“绝食?再不吃东西,就将她的贴身宫女杀一个。”
江晚月连忙道:“放心,她不会出事的。不吃饭是因为气愤和焦虑。好好候着吧。”
元澈问:“为何断定她不会出事?”
江晚月道:“我也是女人,我知道她的心思。她喜欢的人是白尔斯,她知道白尔斯新娶了大妃,她知道自己是诱饵,虽然不希望白尔斯来救她,可是心里一定很想看一看白尔斯是否会来救她。她想知道,他是否还爱她。”
元澈点头:“有道理。如果白尔斯不来呢?”
江晚月神情黯淡下来:“那她也不会随便了结了自己,她会不相信,不甘心,她会想办法亲自问他。一直到听到他亲自说了以后才会死心。女子都会这样。”
她想了想道:“我去看看她。”
元澈点头:“离她远点,不要听她蛊惑。”
江晚月笑了:“不会的。我又不傻。”
江晚月来到关白玲珑的房间外面。
屋子里没有点灯,也没有任何声音。
潘劭让人拿了马灯过来。
他不让江晚月进去:“就在这里吧,娘娘不要和她近距离接触了。
这个房间有里外两间,白玲珑被关在里面那一间,上了锁。
江晚月道:“门已经锁上了,应该没事。你先出去吧。”
潘劭退后了几步,站在大门门口,没有出去。
江晚月道:“没事,我会注意的,再说我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对付她,我还是有把握的。”她亮了亮自己的银簪。
潘劭这才慢慢走到门口,将门关的只留了一条缝隙。
江晚月看到潘劭出去了,慢慢道:“我知道你没有睡。如果我是你,会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有了力气,如果有逃跑的机会才会逃出去。”
“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了?”白玲珑冷冷地问。
“皇上早就知道了,我是最近才知道。”
“昨天晚上你是不是一直没有睡?”
“是的。”
白玲珑笑了:“我还自以为是,忘记了你是谁了。我那些药,怎么会迷倒你。这是哪里?”
“南顺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