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洲冷哼一声:“别整文绉绉这一套,听不懂!”
林绍翁笑道:“你听不懂就对了,你要是能听懂了,就不会让人按在一个小山沟里一顿狂揍。”
孟洲又羞又气,拔剑道:“我杀了你!”
元凛看了孟洲一眼,孟洲气呼呼放下了剑。
林绍翁也不生气,用手中那根焦黑的拐杖指着孟洲,笑眯眯道:“还有什么不服气的吗?老朽就一句话,要认识到并承认别人比自己强大的地方,才能客观地对待对手。”
他又转身对元澈和元凛道:“二位都不是吃素的,但如今战况摆在这里,你们都不是西宛军的对手。话虽然难听,这是事实。二位必须联手才能驱除外寇。再内战消耗的就是自己。”
元澈一挥手,道:“撤!”
他抱起了江晚月,林绍翁看他要将江晚月放到马背上,立刻道:“不可,她现在不能颠簸,麻烦钟山府给她找一辆平稳一点的马车。”
元凛道:“那就将她直接送到钟山府!”
元澈冷脸瞥了他一眼。
林绍翁道:“此时任何引起双方对立的行为都要避免,二位都是元家后人,不希望大兴被外寇如此蹂躏吧?”
元凛终于一挥手,道:“去找一辆马车,快!”
很快,一辆华贵的马车疾驰而至,香色,带着绿色的流苏穗子。
元澈一直抱着江晚月,马车到了,他也没有立刻上马车,潘劭进了马车上下检查了一番。
林绍翁淡笑道:“他如果要害你们主子,机关不会放在外面,也没有那么容易查到,为了安全起见,皇上还是不要坐这马车了,我和月儿坐,我会照顾她。小玉,我们走!”
林绍翁一把将江晚月抱在怀里,转身上了马车!
元澈一个没注意被林绍翁夺走了江晚月,那是江晚月的师傅,又不太讲究世俗,元澈也没有办法,甩了甩手,翻身上马,一挥手,大家随他疾驰而去。
耿超等梅帮的也随他们一起走了。
元凛站在那里看着他们离开,孟洲问:“就这样让他们走了?”
“不然呢?你觉得我们现在能灭了他?云门港已经没了?”
孟洲一肚子火,此时内心又愤怒又窝火又内疚,道:“是,微臣去的时候,很多船烧毁了,云门港支离破碎,守港的乔振宁已经殉职…….”
“我义父呢?”
孟洲道:“没有见到,只在门口看到了乔振宁的尸首,一个活着的战士说,老侯爷带了一部分人转移走了一批战船。”
“再派人去找!云门港其他人呢?”
孟洲跪下,低下了头,一向说话洪亮的他低声道:“除了三名受伤的,其余的全部殉职,皇上,您治微臣的罪吧,都怪我一时大意,上了西宛驴的套子,被引进小阴山,中了他们的埋伏!损了兵,耽误了时间!”
元凛两眼冒火,手指着孟洲,哆嗦着嘴唇说不了话。
他从未如此失望过。孟洲是他自小长大的兄弟,也是他非常信任的人,平时看起来话多,人又张扬,但心思缜密,有勇有谋,如果不是轻敌,怎么会犯如此大错!
他牙咬得紧紧的,又想到自己,不也是轻敌吗?
“西宛人固然狡猾,但你毕竟酿成了大错,不分事情轻重缓急,轻敌大意,失了云门港!现在用人之际,朕不杀你们,你和你的副将,按军法处置,各领三十军棍!”
他说完,转身进了钟山府。
元凛刚进了钟山府,还没等坐下,侍卫急匆匆进来,脸色晦暗,结结巴巴道:“报,报皇上,报皇上…….”
元凛抬头冷眼看着他,小侍卫吓得立刻跪下:“报皇上,老侯爷已经……已经殉职了…….”
元凛顿时呆住:“你说什么?不是去转移船只了吗?怎么殉职的,怎么就殉职了?”
他的眼底尽是血丝,泪水哗地流了下来。
众人都跪下,孟洲更是内疚得几乎想杀了自己。
小侍卫道:“侯爷转移了船只和百姓,自己又回到了云门港,他想守云门港,结果被回回炮的巨石击中…….”
元凛猛地将案几上的杯子和奏折全部拂在地上,紧要牙关,泪水仍旧滚滚而下。
他虽然一直在为自己的亲生父亲战斗着,要拿回自己的东西,可是心底深处,凌霍才是自己的父亲。
幼时他和管叔轮流教自己写字,骑马,练剑,带兵,生病了一直在身边看着他,带着他抓树上的知了猴,带着他骑马…….童年里快乐的事情,几乎都与他有关。
如今,就这样没有了。
良久,元凛抬头,缓缓道:“即日起,与西宛驴正式开战!”
元澈的队伍快速撤出了钟山府。
路上江晚月突然醒了,她看到师傅和石玉,很高兴,连忙道:“师傅,你们怎么来了?”
外面的元澈一下子听到了江晚月的声音,知道她醒了,心终于放下了。
只听林绍翁道:“这么大事我怎么能不来,你师父可是大兴人,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大兴被西宛军收拾!月儿,老头子今天还知道了更大的事!”
“什么更大什么事?他们两位没有打起来吧?”
“当然没有,有我老头子在,怎么会让他们打起来!毕竟我当年可是元煦元和都认识!不会让他们的儿子互相残杀!”
石玉非常好奇地问:“那是什么更大的事?我怎么没看到?”
他们在轿子里说话,说话的声音并不小,前面的元澈和季凤来都能听到。
季凤来看了元澈一眼,什么更大的事?
元澈摇头,他也想知道。
林绍翁趴到江晚月耳边低声道:“你要做人家的娘了。”
“什么?啊!!”江晚月一声惨叫,吓得元澈一下勒住了马,一把掀开了轿帘子,“发生什么了?”
江晚月连忙摆手:“没什么,什么也没有,看到一个虫子!”
“在哪?”元澈认真问。
江晚月知道不能和他开玩笑太过,也不能骗他,只得说:“飞过去了。在外面。”
“好。你没事了?”
“没事了,不难受了。”
元澈放下了帘子。
江晚月低声问林绍翁:“他,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