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月觉得凌子安说的话像个小孩,摇头道:“你不要挑拨离间,给黄慈办婚礼也是应该的。”
“所以你后悔嫁给他吗?他爱那么多人。”
“你这话说的,你不是也爱很多人?”
“我当然不是,我如果娶了你,就只娶你一个。”
江晚月轻笑:“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所以才这么说。你这个善于利用一切人一切关系的人,怎么可能只娶一个,乔南呢?”
凌子安沉默了。
“所以你要是说瞎话,最好编的象一点。”
凌子安打着哈哈道:“这瞎话说的我自己都感动了。”
江晚月不理他,看着外面的风景,问:“你要带我去哪?”
“十梅山。你忘记了,那里有你最喜欢的地方。天冷了,腊梅要开了。”
十梅山,她怎么也没想到,十梅山竟然成了凌子安的地盘。
江晚月回头的时候看到了后面那个男人,是林冲。
“林冲,连翘呢!”
林冲道:“在梅城,她很好。”
“你们成亲了吗?”
“是的。”
“她的奴籍早就去了,她是我妹妹,改天我把准备的陪嫁给她!你要好好对她。”
“她是我唯一的妻子。我当然会好好对她。”
凌子安道:“到了十梅山,或许你能看到她。”
江晚月知道自己落入凌子安手里,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他一定有目的,心中不由得忐忑。
跑了一夜,天亮的时候快到十梅山了。梅城虽然现在还是他占领着,但元澈的部队就驻扎在旁边,季凤来还安插了很多游击小分队。
凌子安和林冲重新易了容。
他给江晚月也易了容,点了哑穴。
江晚月变成了一个脸色蜡黄,看起来奄奄一息的病人,无力地靠在凌子安身上。
路边看到了很多讨饭的,都是老弱病残,女人带着孩子的居多。
右侧传来哭声,江晚月被凌子安抱在怀里,仍旧能看到那里跪着两个孩子,地上躺了一个男人,看脸色,已经没气了。
一个面容憔悴的女人跪在那里无声地哭泣。
她拽了拽凌子安,指了指地上的孩子。
凌子安道:“别管了,现在好多流民,管不了,这里不安全。”
江晚月不走,拼命扭动身体。
凌子安无奈,让林冲上前看一看。
两个男孩跪在那里,一个四五岁,一个七八岁。
林冲问:“这位大姐,地上躺着的这位已经死了吗”
女人麻木地点了点头。
“你是没有钱葬他吗?”
那个大一点的小男孩道:“我们没有钱,娘要卖了弟弟和我。”
凌子安脸沉了下来,“给她钱。”
林冲将怀里一小袋钱拿出来递给女人道:“这些钱除了葬了他,够你买一些地了,把他葬了吧,带着孩子好好过活。”
女人眼珠动了动,终于清醒过来,看着手里那只蓝色的钱袋,怔住了。
她突然爬上前,跪林冲面前道:“好心的人,替我收留了这两个孩子吧,给他们口吃的,让他们长大就行,他们能帮你们干活,能帮你们做任何事情…….”
林冲摇头:“这些钱不够你们置房子置地吗?”
凌子安道:“我们赶路,没有时间带你们。你这个做娘的,为何要把他们两个都卖了?”
江晚月说不了话,抓起凌子安的手心写到:她想寻死!
江晚月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绝望。她不想活了。
凌子安点开她的穴位,江晚月道:“大姐,孩子不能没有母亲,你拿着这些钱带着孩子买个房子,买点地,把孩子拉扯大。”
女人摇头:“现在到处在打仗,强盗也多,”
她看了看手里的那袋钱,“这些钱在我手里放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被人抢去。我们以前的家当也是被抢了。我的孩子还小,我养不大他们。夫人你行行好,买了我的孩子吧。”
凌子安当然不想带着他们,道:“我们着急赶路不方便。走吧。”
女人惨淡一笑:“看几位心肠好,收养了他们吧,我男人死后我真的没有能力照顾他们,家人死的死逃的逃,也没有人领养。”
江晚月问:“你的家在哪里?”
“前面梅城的郊区。房子烧了,没了。男人在战乱中被杀,留下我和孩子。现在根本分不清是土匪还是士兵,我们这种家里没男人的,只能等着被人欺负。有了钱财自己也护不住。天天打仗,每天活得提心吊胆。”
林冲道:“西兴国一向法纪为要,依法治军、从严治军,怎么会兵匪不分?”
女人道:“或许是打着官兵旗号的土匪,说是军队粮草不足,需要百姓捐助。名义上是捐助,实际很多就是抢。”
江晚月沉默了,她不知道该如何劝她。
女人接着道:“官兵都在抢地盘,谁管过老百姓的死活?如蝼蚁般,宁为盛世狗,不为乱世人,真的是这样啊…..”
女人哭起来。
她看着江晚月犹豫的表情,又爬到江晚月身前哀求:“夫人,收留他们吧。”她突然把那一袋子钱还给林冲,紧跑几步,一头撞在墙上。
江晚月惊呼一声,已经晚了,女人头上破了一个洞,血汩汩流出来。
有人围了过来,凌子安和林冲带着江晚月迅速离开了。
走过了一个路口,江晚月道:“就这么走了?那两个孩子怎么办?”
路边一个面馆,老板正伸头往出事那里眺望。
凌子安指了指他,对林冲道:“看到那人了吗,让他去把他们葬了,让他暂时照顾这两个孩子,过几天派人把那两个孩子带回十梅山,交给可靠的人养大。”
林冲下了马,走到面馆,拿出那一袋钱对老板道:“这一袋子钱给你,你去把那边死了的那两个人葬了。两个孩子在你这住一段时间,过几天会有人过来找他们。好好照顾,出了事拿你是问!”
林冲半是威胁半是收买。
面馆老板惶恐地接了钱,带着一个店员跑了过去。
几个人离开。
一路上大家都不说话。
凌子安脸色沉重。
江晚月道:“每一场战争,受苦的都是百姓。梅城本是富庶的城市,如今百姓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
她很痛心。这段时间她一直生活在后宫,虽然知道一些民间疾苦,然而看到那女人绝望的眼神和那两个可怜的孩子,心揪了起来。
凌子安道:“千百年来都是这样,一部风雷激荡的历史,掩埋着折戟沉沙的无奈悲歌,更造就了丰功伟业的强大朝代。凡事都有过程,这些过程往往都是痛苦的,是需要牺牲的。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