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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江山如月
苏苏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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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十二日，是十梅山的梅花节。也是我们搬过来的第一个周末，白天和许世清一起到十梅山拍了很多照片。
我们住的地方在十梅山山脚下，一所老房子，角落里雨水渗下来发了霉，黑乎乎的，倔强地展示着房子的年纪。
房子虽然旧，但足够大，我和许世清终于各自有了一间自己的小书房。
站在我的书房窗前，正好能看到十梅山的入口。现在是梅花节，门口摆满了摊位，卖画的，卖各种工艺品的，捏糖人的，还有各地来的小吃。
当初看房子的时候，我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房间。
我冲了一杯菊花茶给许世清送过去，是朋友杨青送的珍珠菊。
许世清是卖包装机的，他在青城上的大学，毕业后和他的老师同学一起开了这家包装机公司。
他们公司去年与德国一家著名电器公司签订了战略合作协议，公司搬到了阳城区，我们也搬到了他公司周围。这里离我上班的学校也近。
许世清正在电脑前整理我们昨天拍的照片。
我凑上去，看到他将照片做成相册，加上效果和音乐。那张双人照的中间，还加了一颗大大的闪亮的心。许世清看着淡薄冷漠，有时候却象孩童。
“等等！”我伸手按住他手里的鼠标。
“怎么了？”
我将鼠标移到上方，那里放着三张我的单人照，排列成了弧形。但是每一张照片里的我并不是一个人。
里面站着一个我不认识的陌生人。三张照片里都有。
不是那种有很多人的背景，是一个男人的正面照，距离我的位置不远，嘴角上扬，眼睛看着镜头，看起来，像是我和他的合照。
“这三张照成这样，你放在这干嘛呢？换别的吧。”我到相册库里找别的照片。
“这三张怎么了？你笑的多好看？”许世清很奇怪。
“你拍上了别人！如果是很多人的背景还好说，就拍了一个人！”
“没有啊。”许世清端起茶水喝了一口。
“嗯？”我又将鼠标移到刚才看到的照片，那个男人笑吟吟站在那，看着我。
“这个不是？”我的手点在男人的脸上。
许世清回头看了我一眼：“你这几天是不是睡得不好？花眼了？哪有别人？”
我急了，“这个，这个，还有这个，你看都拍上了这个人！同一个人！”我指着另外两张我的单人照，里面也有那个男人。
许世清嘴角一挑，斜着眼看我：“大白天的，你别吓我，哪有？哪有？”许世清自小怕鬼神，他说自己八字弱，小时候一生病头发都会竖起来。
现在是我后背发凉，头皮凉飕飕地发紧。
他看我不说话，继续低头干活：“晚饭吃什么？”
我呆呆道：“你把我的几张单人照发到我的手机上。我去买菜。”
我是唯物主义，在青城医学院教医学细胞生物学。喜欢运动，个性开朗，精神正常。
我拿着手机，穿上鞋下了楼。
小区门口有个便民超市，里面的菜很新鲜，我买了藕，买了排骨，买了新鲜的苦菊和生菜，买了豆腐，都是许世清喜欢吃的。
收银员是一个胖胖的姑娘，穿着绿色的工作服，脸红红的，青春逼人。
我把手机里的照片找出来递给她看：“姑娘帮个忙，我眼睛最近有问题，看东西总是重影，麻烦帮我看看这张照片上有几个人？”
收银员凑过来：“就你一个呀，你可真白。”她顿了一下，眉头微皱：“十梅山的那株绿梅又开了？”
我拿回手机，淡笑：“开了。”走了几步回头问她：“为什么是又？难道不是每年都开？”
“不是。去年就没开。你刚搬过来？”
“你怎么知道？”
“这周围的人都知道，不要在那绿梅下拍照。那树上不是挂了禁止拍照的牌子？”
“啊，没注意啊，为什么？”
“我奶奶说，那株绿梅快一千年了，是一株返魂梅，很邪性。”
我顿时好奇：“怎么邪性了？”
“十几年前有人亲眼看到周村的王文秀在那株梅花树下不见了，就在树底下突然不见了。”
“啊？不是开玩笑吧？”
“当然不是，王文秀现在还没有找到。她的三个一起玩的伙伴都看到了。前几年有个路过的和尚说有缘人在树下能看到自己的前世今生，这是听说的，不知道真假。我们叫它树妖，老人都不让在那株绿梅树下拍照。”
又来了新的顾客，姑娘开始工作了。
竟然有这种事？三个人都说那人在树下不见了？莫不是她们三个合伙谋害了她？
我摇了摇头，悬疑小说看多了。
昨天在那株树下拍照的人很多。我将信将疑，慢慢走出来。
春天的太阳落得晚，我站在阳光里，仔细看着手机里的人。
他长得很好看，从照片上看，我只到他的下巴，他的个子颀长挺拔，皮肤白皙，嘴角微挑，丹凤眼，眼神笑意盎然，有种不羁和邪魅，还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痞。
他在看着我。眼神温柔。
他和许世清完全两种风格。
许世清这个人和名字一样正。不抽烟不喝酒不泡夜店，守信用，认真上进，甚至执着。是社会主义上进好青年。
他五官长得精致，很深的双眼皮，内外眼角都很尖，显得眼睛有些凌厉，加上不善言辞，看起来疏离冷淡。
包装机销售属于技术销售，公司里聘请的都是懂英语的大学生，他本人精通英语和德语。在公司里负责技术支持和研发。
他每天要做的事头一天晚上会做好计划，第二天一丝不苟地执行。几点吃饭几点睡觉都按照计划来，甚至最好的床上运动，也是提前告知我的。
这种人可靠踏实，可时间长了，总是少了一些浪漫和惊喜。人就是这么贪心。
我把手机放进口袋里。不看了，或许明天睁开眼，一切正常。我坚信我的眼睛没问题，脑子也没毛病。
晚上烧了菜，吃了晚饭，散了步，许世清回书房工作，他的工作没做完是不会睡的。
我看了一会书，先睡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到有人摸我的脸。睁开眼，还是夜。
今天是阴历二月十五。窗帘没拉，月光照进来，照在那个人的脸上，不是许世清，是他，那个照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