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江晚月看到耿超和白芷双喜在一起,也跪在那。
耿超的眉毛都成倒八字眉了,一脸的隐忍。
元澈坐在那里,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跪在前面的大臣们,缓缓问道:“醒园这个地方,众位大人很久没有来了吧?”
江晚月一听到醒园这个词,浑身一抖。这里是醒园?
她幼时偶尔听父亲说起过一次,因为震惊而记忆深刻,醒园是大兴皇家处置罪大恶极叛徒的地方。
只允许处置罪大恶极的叛徒和内奸。这里有野狗场,蛇洞,老虎洞,虫子洞。
先皇刚登基时在这一次杀过三百多人。
后来慢慢国泰民安,局势平稳,用得少了。
江晚月再看着身下这片土地,微微泛着红,不知道是本来的颜色还是沾染了太多的鲜血。
她心里一缩,大惊,不会吧,不会把我当成内奸,在这处置了吧?
据说那虫子洞最是可怕,人绑了放进去,几百种虫子钻进身体,慢慢啃噬干净,有的好几天才能死掉…….
江晚月打了个寒噤。
元澈问完了,没有一个人说话。
“于大人是第几次进醒园?”淡淡的声音突然问,他冰冷的眸子盯着跪在中间的那个大臣。
“微臣,微臣第一次来。”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缓缓直起身子,声音颤抖,脸上的肌肉不停地颤抖。
“高昌高大人?”元澈的声音又响起来。
“老臣在。”一个脸色黑红的官员直起身,回应着。
这两位江晚月都不认识。
“二位大人都在刑部,素来廉洁公正,不附权贵,铁面无私,且英明决断。朕有一事要请教。”
两位大臣的脸上都淌了豆大的汗珠。
江晚月暗想,这是要对付谁,我吗?要如此兴师动众吗?
她看了看四周,远处站了密密麻麻的侍卫,看起来无处可逃。她一直在看耿超,耿超并不看她。
“来人,带上来。”元澈一挥手。
从一辆马车上押下来两个人,一身血污,步伐蹒跚。
“儿子!”
“小武!”
两位大臣同时起身。
有侍卫拦住了他们。
元澈冷冷道:“此二人里通外国,勾结凌子安乱贼,设下奸计,胆大包天,谋朕性命。害朕失去了最亲的战友,寻常刑法不足以解朕恨意,于大人高大人,你们觉得这里哪一种惩罚适合他们?”
“皇上,皇上看在老臣的面子上,让他有个全尸吧!”高昌跪倒磕头。
元澈脸上仍旧是浓浓寒意:“也可,但要用你全族的性命来换。”
高昌瘫倒在地。
于大人叫于奎,掌管刑典。
“二位大人,想好了吗?这两位里通外国的叛贼适合何种刑法?或者说这醒园的刑法是什么等级的?朕很想知道。”
于奎直起身子,面无表情道:“老虎洞看着凶险,实际人进去后很快被老虎咬死,死的很快,是一级刑法;野狗院犯人进去后会被野狗撕裂而死,观感震撼人心,为二级刑法;蛇洞,犯人进去后会被蛇钻入身体各部,缠咬多时才能死,为三级刑法;而虫子洞,里面有蝎子蜈蚣蚰蜒蚂蟥等各种虫子,”
他顿了顿,擦了擦脸上的汗:“犯人被铁丝绑了手脚,虫子嗜咬多日犯人才能毙命,为四级刑法;在醒园,最高级的刑法,其实是蚂蚁洞…..”
江晚月已经听不下去,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这蚂蚁不同于平时蚂蚁,是一种红蚂蚁,这种红蚂蚁不但食人肉,连人的毛发都不会放过。犯人进去前,全身抹了蜂蜜,放进蚂蚁洞,会被万蚁啃噬,且很难死掉,每日送一顿吃的,有人能坚持十天。最后只剩下一具白骨。”
江晚月突然呕吐起来,干呕几声,又咳嗽起来。
在这寂静的时候,显得声音格外大。
元澈冷眼垂下眼皮,并没有看江晚月,等她的咳嗽声没了,接着道:“很好。那朕就见识见识这蚂蚁洞。”
“还请二位大人亲自观刑。不灭你九族,只灭你本族。”
在一片哀嚎中,四个人被拖走了。
众人跪在那里,大气不敢出。
元澈平时看着冷淡,他也很少对大臣们发火,大家都习惯了。
突然来真的,大家都蒙了。他的雷霆之怒看着也是淡淡的,却直入心脾。
看到那四人被拉走了,元澈站了起来。
“走吧各位,我们去观刑。”
山风打着转吹过,带来了四周铿锵的兵甲之声。
大家如约好了一般,没有一个人说话,站起来,小心翼翼跟在元澈后面。
蚂蚁洞离这很近,走过一片土红色的沙地,下了台阶,进入地下。
洞里阴暗,最外面一条只能通过一人的长通道,里面封的严实,隔一段距离有一个观察孔,镶嵌了透明的琉璃,从外面能清晰地看到里面。
窗口的外面放着一堆樟脑丸和烟丝,防止蚂蚁出来。
洞里充满了一种水果腐烂的味道,那种味道让人窒息。
元澈站在一个窗口,凤眸入鬓,眉眼深寒。
大部分的人都缩在后面,有大胆的凑过来。
人的心思很是奇怪,虽然惧怕,看到有同类受此酷刑,总有人愿意上前看一看。看的时候,心底最深处的动物的本能浮现上来,脸上竟然挂着奇异的笑。
当然这毕竟少数,大多数人脸色惨白,目光惊恐又故作镇静。
人很多,江晚月站在最后,能听到里面人的惨叫和外面观看的人更大声的惨叫。
有臣子晕了过去。
元澈回过头,淡淡道:“这么没用。排好队,每个人都到窗口看一会。”
一年多的时间,他投入了最大的耐心。可是竟然有人背叛他。
现在局势不安,只有杀一儆百。
他瞥了一眼站在门口的江晚月,她一动不动站在那里,脸色苍白。
凌子安给江晚月的那张密信条上没有那一句“我是元凛。”
黄雷坚持说江晚月换了密信条。
元澈却认为,凌子安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只是,他的心一直充满了恨意,恨江晚月,甚至恨自己。
江晚月始终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她觉得窒息。
她没有见到耿超和白芷双喜他们。
前面最后一个官员战战兢兢走了过去,下一个临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