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月心中烦乱,越想越心塞,对江雁归道:“我到外面透透气。”
“我和你一起。”
“别,两人都不在会被发现。我一会就回来。”
江晚月避开进进出出的宫女和內侍,走到旁边假山后面的枫树林里,那里还有一个小亭子,没有人。
江晚月走过去,坐在小亭子的大柱子后面,看着缠绕在一起的一大簇金银花。
她很不安,她的不安来自那个梦。很诡异。梦中的两个男人,这两天都看到了。
她确信是他们。可是她现在关于那个梦的很多细节都忘记了。只记得那个被处以剜心之刑的女人,还有元凛说的,许世清杀了她家满门。
身后传来脚步声,江晚月缩了缩身子。
脚步声在假山后面停下。
“真没想到会是她。”
“我也没想到。”
是杨勇和元澈。
杨勇:“你真要娶她?”
元澈:“是。已经赐婚了。”
杨勇:“看你的样子,你不会真的看上她了吧?”
元澈:“至少不讨厌。”
杨勇:“江远山是太子的人。太子今天一点也没给江远山留面子啊。”
元澈:“江远山只忠于父皇。他站在太子那边,也是因为父皇。”
杨勇:“可是太子对你一直……我真担心。”
元澈:“太子真正担心的不应该是我,也不知道他身边那些谋士怎么了。”
杨勇:“可是素素怎么办?”
元澈顿了顿:“你操心太多了,我去我母妃那里,你回席上吧……”
脚步声一左一右离去。
江晚月慢慢探出头,看到元澈往外走去。他走的不疾不徐,腰板挺直,青色锦衣显得挺拔贵气。
素素?原来他也有了自己喜欢的女人。
想想也是,都二十岁了,怎么可能还一个人?
一切那么无能为力,江晚月的心情更差了。
小亭邻水,波光荡漾,她伸手在草缝里揪了一根茅针,剥了皮,将肥嫩的谷荻放进嘴里嚼着,甜滋滋的。十梅山的春天,这种草长得漫山遍野,没想到这种野草宫里也会有。
她又坐了一盏茶的时间,觉得再不回去父亲会发现了。
站起来刚要走,假山里面有人说话:“主子有令,今日不要动,等四月初一庙会。”声音沙哑,带非常明显的登州口音。
江晚月一怔,立刻蹑手蹑脚走过假山。她可不想发现别人的秘密。
“晚月,你怎么在这!”江远山厚重的声音传过来,“我还以为你迷路了!”
江晚月撒腿跑过去,道:“我出来透透气。”
江远山的话让假山里的人脸色一变,身材高瘦的人微微眯了眯眼,道:“是户部侍郎江远山。”
宴席上安王元澈有事提前离席,江远山回头发现女儿不见了。听侄女说出去透气,又等了一会不见回来,以为她第一次到宫里,迷路了,这是宫里,也不敢让别人出来找,自己亲自出来找。
元澈在母亲宫里休息了一会,吴順容回来时他已经睡着了。
吴順容坐在元澈身边,看他头靠在榻上睡得正香,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元澈睁开了眼。
“母妃。”元澈坐了起来。
吴順容摆了摆手,让旁边的大丫头出去。
吴順容性子温柔,平时话不多,这一次是儿子的婚姻大事,她低声道:“我知道你今天心情不好,早回来了。那个江远山的女儿,美是美,就是有些呆傻,加上她出了那事……不和你的心意,可江远山在朝里,也有些交情,你也要和大臣们联络一下感情……”
“她呆傻?”
元澈想起那晚看到的她,分明另一个模样,像一只小狐狸。
元澈道:“江家女儿估计第一次进宫,放不开,儿子觉得还好。”
他想了想又道:“至于春满楼那件事,儿子觉得,就一个晚上,不会有什么事情。何况不到一个晚上,她不是半夜被人救了吗?”
他想起她竟然说她勾引了自己,想起她当时被缚手脚躺在床上的样子,嘴角禁不住上扬。
吴順容点头:“你能这么想就好,你父皇本来是要将她赐给太子的。这段时间你父皇身体一直不好,大病了两场,朝里已经风起云涌,你不长回朝,皇后那里可是把你当成太子最大的威胁……”
元澈摇了摇头,道:“母妃不要担心,儿子心中有数。”他握着母亲的手:“我会自保的。”
他当然清楚朝里的局势,太子一向视他为眼中钉。
可是太子真不知道他最大的对手是谁吗?
他这次回来,杨勇带他去春满楼,说有一个情报点,是二皇子的。他和杨勇去探听消息暴露,没想到会有两帮人同时追杀他们。看身手,都是江湖人士。
一帮人是二皇子的,另一帮人到现在还不确定是谁的人,他能确定的是,不是太子的人。
如今外寇虎视眈眈,二皇子又起了异心,父皇身体又不好,元澈第一次感到,风雨真的要来了。
江晚月回到家里,直接被江远山叫到书房。
“我知道你不喜欢宫里的生活,但你是我的女儿,皇上看上的是你外公的财力。”他咳嗽了一声,直接说了心中的想法。
“这几年你外公的财力越来越大,我国的经商政策越来越宽松,商家的地位也越来越高。上个月开始,连大君国寺每月开放两天,促进贸易。上月有人提出了市舶司和市舶条法的建议,皇上都批了,可见皇上对商贸有多重视。”
他顿了顿:“所以,你的婚姻注定不常于普通人家的女儿。我的猜测也是太子或者安王。”
“为什么?”
江远方看了看女儿,她长得越来越像她母亲了。他轻轻摇了摇头,秦疏影临终时提的唯一要求是让江晚月回到十梅山。
他答应了她的要求,可他做不到让江晚月嫁给一个普通百姓。皇上去年就惦记着自己的女儿了。
女儿和她母亲秦疏影一样性子洒脱,不喜欢受拘束,但绝对聪明,他决定和江晚月说实话。
江远山低声道:“如今朝廷看似平静,实际暗流涌动。皇室之间,太子和二皇子明争暗斗好几年了。当今太子能力不及二皇子,但皇后势力大,二皇子表现太强势,皇上对他一直防备。所以他开始将你指给太子。但太子自己拒绝了。”
“所以就是安王?”
“对。安王母妃是吴順容,吴順容原来是宫里负责奉茶的宫女,娘家势力薄弱,站在他身边的只有太傅顾大人。安王这几年一直带兵在边关打仗,朝里笼络的人并不多。皇上如此做,也是在制衡,毕竟二皇子最近动静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