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呦——”
山林之中,声声哀切的鹿鸣传来。一个衣衫褴褛,十来岁,背着打满补丁行囊的男孩,快步走向鹿鸣传来的地方。
夕阳西下,树木、草丛、山涧都被染上了一层金色。
那男孩像影子一般穿过了树林、草丛、山涧,来到一块披着夕阳金光的开阔地带。他看见一个巨大的铁笼子,里面关着十几只鹿,它们十分哀戚地鸣叫着。
男孩是个好心肠,鹿叫得他心中也凄凄惶惶,他走到笼子边,伸出手,准备把笼子打开。然而,他的手刚伸到半空中,就停住了。
“一个人在外面不要多管闲事。”阿妈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这些鹿是被主人抓进去的,放了它们,他可能会吃不了兜着走。
男孩犹豫了一下,把手缩回,扭头就走。然而,他还没走两步路,鹿的鸣叫声使他的心又紧缩了一下。他回首四顾,一个人没有,便跑过去,飞快地把笼子的门打开。笼子里的鹿拥挤着冲出来。他对那些鹿说:“快跑吧,别再让人抓到了。”
就在这时,从男孩身后传来的声音说道:“把门关上!把门关上!喂,你在干什么!”
男孩回过头,只见一胖一瘦两个猎人从远处朝他奔跑过来,看来,这两个人就是鹿的主人了。
男孩一不做二不休,掩护着让所有的鹿赶快跑。
最后很明显,鹿是跑了,男孩却被那两个猎人抓住了。
男孩被那两个猎人绑着手吊到树上,挨了一顿毒打,他忍受不住,晕了过去。
那两个人又用冷水将他浇醒,对他说:“小子,你知道你放跑的是谁的鹿吗?那些鹿是当朝将军李威的鹿。他明天要到山里来猎这些鹿,你竟然把它们都放跑了。李将军明天猎西北风去啊?你小子还连累了我们哥俩和你一块遭殃,你这个臭小子……”
又是一顿鞭子雨淋漓而下。
男孩在打骂声中再次晕过去。
男孩不知晕了多久,等他再醒来时,天也快要亮了。他呻吟两声想站起来,浑身的伤痛火辣辣的,他只好跪起来,望着天上正在退隐的星星,嘴里默念道:“南无观世音菩萨,南无观世音菩萨……”他这才发现,自己被关在之前关鹿的笼子中了。
天大亮了,猎人兄弟紧张地等着李将军,口中不停地咒骂男孩道:“待会儿李将军来了,看他不剥了你的皮!”
他们正说着,远方旌旗飘动,一个身穿银甲、头戴银盔的将军,在一队神策军的护送下,纵马昂扬而来。
猎人兄弟脸色惊慌,如临大敌。那个相貌英俊、威风凛凛的将军正是李威,因为他武艺高强,又年轻潇洒,令人联想到当年威震三国的吕布,所以一些阿谀奉承他的人为他取了个绰号叫“赛吕布”。
可惜的是,“赛吕布”徒有其表,心术不正。他竟投到朝廷大奸臣于朝恩的门下,拜于朝恩做义父,为虎作伥,干尽陷害忠良、搜刮百姓的不仁不义的坏事。人们无不对他恨之入骨。
前几日,有人赠送他一副上好的白玉弓,他想试试白玉弓的威力,便让那猎人兄弟套了十几只鹿,供他围猎,现在他兴致勃勃地向猎人走来,问道:“我的鹿呢?”
猎人兄弟吓得胆战心惊,磕头如捣蒜,战战兢兢地说:“让人给放了。”
李威闻言大怒道:“何人如此大胆,敢放了我的鹿?”
胖猎人手指笼中的男孩道:“是他。”
男孩被猎人兄弟从笼中拉出,李威骑在马上喝问道:“你吃了豹子胆是不是,竟敢放了我的鹿?”
男孩这时倒不慌张了,他仰起了头,傻愣愣地说:“将军,鹿和我们人一样,也是有生命的,您何必为了一时快乐而杀生呢?”
李威勃然大怒,用白玉弓指着男孩道:“住口,你破坏了我的兴致,还敢教训我,该当何罪?”
猎人兄弟一齐说道:“将军,您何必和他浪费时间,直接把他吊死算了。”
于是,猎人兄弟手忙脚乱,要吊死男孩抵罪。
忽然,李威眼珠儿一转,想到了一个毒计,他马上说:“把他放下来,松绑。”
猎人兄弟不解,又不敢不听命,只好照做。
“你把我的鹿放了,我没有东西可猎,只好猎你了。”
李威手下的人暗自在心中倒吸了口冷气,要知道,“赛吕布”的箭法,那可是百发百中的。
李威接着又说:“我数十下,你尽量跑,一数到十我就开始用箭射你。如果你逃得掉,那是你命大福大;如果你跑不掉,嘿嘿,那你就自认倒霉吧。你们给我数数……”
李威手下那些溜须拍马之徒马上拍手称好,数了起来:“一、二……”
男孩虽被松绑了,却一脸茫然地看着李威。
“三……”
男孩还呆呆地站着,胖猎人推了男孩肩膀一下,说道:“你这傻瓜还不快跑,一数到十,将军就要用箭射你了。”
男孩猛然一惊,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拔开双腿就跑。他平时跑得像兔子一样快,但他刚受了毒打,又没吃早饭,根本无法跑远,他就想躲起来,却找不着合适的地方。大家看他的身影在山林中时隐时现。
“七、八……”
李威狞笑着,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白玉弓,搭上箭,拉开了弓弦。
男孩像一只小鹿一样盲目地乱窜,众人的吆喝声使他心乱如麻,内心的恐惧使他到了崩溃的边缘,根本不知道该逃向何方。
“九、十。”
“嗖——”
在李威的狞笑声中,箭脱手而出,呼啸着,划破阳光,飞向男孩。
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心里想:“那孩子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