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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解

本文是《庄子》的首篇,表现了庄子追求绝对自由的思想。庄子的逍遥是指“无所待而游于无穷”,即是说无视物我之别,忘己、忘功、忘名,与自然化而为一,不受任何约束而自由自在地优游。此篇逍遥义同时奠定了整部《庄子》的浪漫主义基调。

全文分总论和分论两大部分。文章一开始就给我们塑造了大鹏的宏伟形象,它凭风怒飞,扶摇而上九万里,看虽逍遥,实则“有所待”,没有达到庄子理想的境界。紧接着又通过野马、尘埃、蜩与鸴鸠、朝菌、蟪蛄、冥灵、大椿、彭祖等形象说明他们皆有所待。文章到此以“此小大之辩也”稍作收结,承上启下,又引出誉不加劝、非不加沮的宋荣子和“御风而行”的列子,他们也不逍遥。至此“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的至人、神人、圣人形象就呈现在我们面前,成为庄子肯定的正面形象。文章在分论部分进行具体论述,用许多寓言故事逐层阐释了圣人无名、神人无功、至人无己,继续重申了顺乎自然、无为而适的逍遥游观点。

庄子的逍遥游作为一种理想境界,让人心驰神往。但在现实中却是无法达到的。文章想象丰富,构思巧妙,结构谨严。行文自然顺畅,如行云流水,汪洋恣肆;又如万斛源泉,随地涌出。且文复生文,喻中夹喻,波兴云委,莫测涯涘,字里行间洋溢着浪漫主义精神,给人以艺术上的享受。

北冥有鱼 ,其名为鲲 。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 。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 ,其翼若垂天之云 。是鸟也 ,海运则将徙于南冥 。南冥者,天池也 。《齐谐》者 ,志怪者也 。《谐》之言曰:“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 ,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 ,去以六月息者也 。”野马也 ,尘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 。天之苍苍 ,其正色邪 ?其远而无所至极邪 ?其视下也 ,亦若是则已矣 。且夫水之积也不厚 ,则其负大舟也无力 ;覆杯水于坳堂之上 ,则芥为之舟 ;置杯焉则胶 ,水浅而舟大也。风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翼也无力 。故九万里,则风斯在下矣 ,而后乃今培风 ;背负青天而莫之夭阏者 ,而后乃今将图南

“蜩与鸴鸠笑之曰 :‘我决起而飞 ,抢榆枋 ,时则不至 ,而控于地而已矣 ,奚以之九万里而南为 ?’”适莽苍者 ,三飡而反 ,腹犹果然 ;适百里者,宿舂粮 ;适千里者,三月聚粮。之二虫 ,又何知!小知不及大知 ,小年不及大年 。奚以知其然也?朝菌不知晦朔 ,蟪蛄不知春秋 ,此小年也。楚之南有冥灵者 ,以五百岁为春,五百岁为秋;上古有大椿者 ,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而彭祖乃今以久特闻 ,众人匹之 ,不亦悲乎?

汤之问棘也是已 :“穷发之北 ,有冥海者,天池也。有鱼焉,其广数千里 ,未有知其修者 ,其名为鲲。有鸟焉,其名为鹏,背若太山 ,翼若垂天之云,抟扶摇羊角而上者九万里 ,绝云气 ,负青天 ,然后图南,且适南冥也 。斥 笑之曰 [1] :‘彼且奚适也?我腾跃而上,不过数仞而下 ,翱翔蓬蒿之间 ,此亦飞之至也 ,而彼且奚适也?’”此小大之辩也

故夫知效一官 ,行比一乡 ,德合一君而征一国者 ,其自视也 ,亦若此矣 [2] 。而宋荣子犹然笑之 。且举世而誉之而不加劝 ,举世而非之而不加沮 ,定乎内外之分,辩乎荣辱之境,斯已矣。彼其于世,未数数然也 。虽然,犹有未树也。夫列子御风而行 ,泠然善也 ,旬有五日而后反 。彼于致福者 ,未数数然也。此虽免乎行,犹有所待者也 。若夫乘天地之正 ,而御六气之辩 ,以游无穷者 ,彼且恶乎待哉!故曰:至人无己 ,神人无功 ,圣人无名

尧让天下于许由 ,曰:“日月出矣,而爝火不息 ,其于光也,不亦难乎!时雨降矣,而犹浸灌 ,其于泽也 ,不亦劳乎!夫子立而天下治 ,而我犹尸之 ,吾自视缺然 ,请致天下 。”

许由曰:“子治天下,天下既已治也,而我犹代子,吾将为名乎?名者,实之宾也 。吾将为宾乎?鹪鹩巢于深林 ,不过一枝;偃鼠饮河 ,不过满腹。归休乎君,予无所用天下为!庖人虽不治庖 ,尸祝不越樽俎而代之矣 !”

肩吾问于连叔曰 :“吾闻言于接舆 ,大而无当,往而不返。吾惊怖其言,犹河汉而无极也 ;大有径庭 ,不近人情焉。”

连叔曰:“其言谓何哉 ?”曰:“‘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 ,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 ;不食五谷 ,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其神凝,使物不疵疠而年谷熟 。’吾以是狂而不信也 。”

连叔曰:“然。瞽者无以与乎文章之观 ,聋者无以与乎钟鼓之声。岂唯形骸有聋盲哉!夫知亦有之 。是其言也,犹时女也 。之人也 ,之德也,将旁礴万物以为一 ,世蕲乎乱 ,孰弊弊焉以天下为事 !之人也,物莫之伤 ,大浸稽天而不溺 ,大旱金石流、土山焦而不热。是其尘垢粃穅 ,将犹陶铸尧舜者也 ,孰肯以物为事!宋人资章甫而适诸越 ,越人断发文身 ,无所用之。尧治天下之民,平海内之政,往见四子藐姑射之山、汾水之阳 ,窅然丧其天下焉 。”

惠子谓庄子曰 :“魏王贻我大瓠之种 ,我树之,成 ,而实五石 ;以盛水浆,其坚不能自举也 ;剖之以为瓢,则瓠落无所容 。非不呺然大也 ,吾为其无用而掊之 。”庄子曰:“夫子固拙于用大矣 。宋人有善为不龟手之药者 ,世世以洴澼絖为事 。客闻之,请买其方百金 。聚族而谋曰:‘我世世为洴澼絖,不过数金;今一朝而鬻技百金 ,请与之。’客得之,以说吴王 。越有难 ,吴王使之将 ;冬,与越人水战,大败越人,裂地而封之 。能不龟手,一也;或以封,或不免于洴澼絖,则所用之异也。今子有五石之瓠,何不虑以为大樽而浮乎江湖 ,而忧其瓠落无所容?则夫子犹有蓬之心也夫 !”

惠子谓庄子曰:“吾有大树,人谓之樗 。其大本拥肿而不中绳墨 ,其小枝卷曲而不中规矩 ,立之涂 ,匠者不顾。今子之言,大而无用,众所同去也 。”庄子曰:“子独不见狸狌乎 ?卑身而伏,以候敖者 ;东西跳梁 ,不辟高下 ;中于机辟 ,死于罔罟 。今夫 [3] ,其大若垂天之云。此能为大矣,而不能执鼠 。今子有大树,患其无用,何不树之于无何有之乡,广莫之野,彷徨乎无为其侧 ,逍遥乎寝卧其下。不夭斤斧 ,物无害者,无所可用,安所困苦哉! NchXzxkNG67ba5DFuVNUc2FtGeqtkdTjWE+ZQBQCNsRJtDDjCNu/EoRQ6eDlica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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