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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艰辛的环球考察

1831年8月,亨斯洛教授收到剑桥天文学教授皮克的一封信。信中说:

“菲茨·罗伊舰长要为测量火地岛的南岸运河做一次旅行,然后将访问南海中的许多岛屿,再经印度群岛返航。所乘的军舰特别适于进行与测量有关的科学研究工作,因此这次航行将为一个博物学家提供难得的机会……不过现在还没有一位理想的博物学家,您能否热心推荐一位呢?他应当是一个不辜负于您的推荐的人,请考虑一下这个问题,如果失此良机,那对自然科学将是一种严重的损失。”

接到信后,立刻想到了达尔文,认为达尔文具有充分的条件可以去收集、观察和注意自然史方面一切值得注意的事。所以他向皮克教授推荐了达尔文。皮克教授听了汉斯罗对达尔文的介绍后,非常赞赏这个年青人,并且很快向达尔文发出了聘请书。达尔文读了聘请书后,马上表示接受聘请。但这一旅行计划遭到了父亲的坚决反对。他认为到南美洲去是一件不幸的事,航行将要担任牧师的达尔文不仅没有多大的帮助,而且有生命危险。达尔文与父亲争执好长时间,最后在舅舅的帮助下才说服了父亲,同意达尔文去南美洲旅行。听到这个消息,达尔文激动得几乎一夜未睡,第二天一大早便奔赴剑桥。他找到亨斯洛教授告诉了他结果。

达尔文带着恩师教授他的知识和给予他的鼓励去伦敦见菲茨罗伊船长。

菲茨罗伊船长是个瘦高个儿。他黑色的卷发向前梳着、留着长长的冀角,穿着—双漂壳的皮鞋,显露出贵族的身份。他的耳朵紧贴着脑袋,黑色的剑眉下,一双黑眼睛炯炯有神。他留着漂亮的小胡子,身穿眼下最时鼍的衣服,不过看得出来,他是个阅历丰富很有威严的人。

达尔文钦佩船长那种彬彬有礼、热情而又坦率的作风,并且很快就和舰长成为亲密的朋友,他们一同讨论了这次旅行的问题。菲茨·罗伊舰长把自己的书籍交给达尔文阅读,把自己船舱里的用具和武器供给达尔文使用。他还建议达尔文同他一起用餐,并告诉他旅途中的饮食很简单,要准备吃苦头,准备经受许多考验和艰难险阻。他们的谈话持续了很长时间。

因为要做遥远的航行,达尔文认真编制了航海必需物品的清单,而且每天忙于购买和包装这些物品。菲茨·罗伊舰长劝达尔文尽量节约开支,东西尽量少带,只带最必需的衣服和其他东西,在这一方面达尔文是完全按照舰长的劝告做的。但是另一方面,菲茨·罗伊劝他一定要花60镑买一箱手枪,说如果不带手枪决不能上岸去。达尔文对这样一笔开支很不理解,在写给姐姐的信中说,他宁愿吊死,也不想花这么多钱买这种东西。结果他还是花了50英镑买了一支非常好的背枪和—箱好手枪,花5英镑买了一个望眼镜和一个指南针。而菲茨·罗伊舰长自己在购买火器上至少花了400英镑。同时,达尔文还写信给姐姐,请她把自己的几件衬衫、轻便布鞋、拖鞋、一些西班牙文的书籍、显微镜,以及地质学用的指南针寄来。在准备行装的紧张忙碌之余,达尔文还挤时间学习了如何确定地方的经度和纬度。

一切行装准备停当后,菲茨·罗伊舰长带达尔文参观了将载着他们出海远航的“贝格尔”号军舰。这是一艘排水量为230吨的小型军舰,外表看上去比较陈旧。舰长介绍说,这艘小小的军舰曾不止一次地经受住了狂风暴雨的袭击。在这艘军舰上,除了领导勘察工作的菲茨·罗伊外,还有1名负责绘图工作的助手,2个尉官,1名医生,10名军官,1名水手长,42名水兵和8名少年见习水手。此外,还有1名专门看管仪表、天文钟和其他仪器的人,1名美术家,1名绘图员,1名曾去过火地岛的传教士和3名火地岛人。在军舰上,达尔文很快就同这些将要同行的人们相识了,他同他们一起闲聊,散步,一起用餐,并且帮他们做一些必要的准备工作。不久,“贝格尔”号被油漆的全然一新,所有甲板都已清扫干净,各种物品摆放得井然有序。总之,“贝格尔”号已经做好了启航的准备。

好不容易盼到了贝格尔舰启航的日子——1831年12月27日。雪后的早晨,万道霞光映得海面五彩缤纷,寒风推着波浪向西南方向涌去。这一天,在达尔文的生命史上揭开了新的一页,他感到无比的美好和幸福!

英国女皇陛下的贝格尔舰在海军部任命的菲茨罗伊舰长的率领下,它将穿过大西洋,沿着南美洲东西两岸和附近的岛屿横渡太平洋,顺着澳大利亚南侧进入印度洋,然后绕过非洲的好望角,回到大西洋,再经过南美洲东岸返回英国。

这是一次具有重要意义的航行。贝格尔舰将被称为“光荣的小舰”载入史册。它所以享有世界性的荣誉,并不是因为它完成了英国海军部那些有价值的测绘任务,而是因为随航的人中有一位将要成为十九世纪最伟大的生物学家查理·达尔文。

达尔文参加这次环球考察的原订计划是研究地质学和无脊椎动物学,因此参加航行不久,他就在船尾设置了一张网,捕获各种各样的水生动物,然后挨个地鉴定,把它们登记到册子里。对有的水生动物,他还作了解剖,绘成解剖图。他整天忙个不停。可是,晕船的痛苦常常迫使他不得不暂时中断工作。这是他参加这次远航首先遇到的最大威胁。

“海洋的壮观景象使我讨厌了,威克姆先生,”达尔文指着无边无际的海洋说,“这使我想起阿拉伯人的一句话,它是水的荒漠。我想,大多数水手也不见得真正喜欢海洋吧?”

“为什么?达尔文先生,”威克姆奇怪地问。

“晕船的痛苦远远超过了我原来的想象。人们说,晕船是一星期里就能够痊愈的小毛病,可为什么直到现在我还不能适应呢?”

是的,达尔文从登上贝格尔舰以后就时常感到晕眩,不舒服。他记得贝格尔舰准备驶出德文港的时候,一阵暴风忽然从西南方吹来,贝格尔舰好象弯腰鞠躬一样前俯后仰地颠簸起来,狂风的呼啸声,海涛的咆哮声,军官们嘶哑的命令声和水手们的叫喊声,把他这个第一次参加远航的人吓得魂不附体。后来贝格尔舰被迫改变了航期,可是晕船的痛苦却一直在折磨着他。

威克姆为了安慰这个初次参加远航的青年,劝他说:“不要紧,每个新参加航海的人都会感到不舒服的,有些人还晕得象烂醉如泥的醉汉一样。就是我们这些经常参加航海的人,也不会象坐在家里的沙发上那样舒服啊!”

“我不是想舒服,主要是晕船使我精疲力尽了,稍微动一下就象要昏死过去那样。”

“那么您就回去躺一躺吧!”

“不!让我把这一网小动物取上来再回去。”

达尔文继续忙碌着。这时候,贝格尔舰离开锡利群岛已经有一百海里,掉头驶向变幻莫测的比斯开湾了。忽然天空开始阴沉下来,狂风骤起,海面上巨浪翻滚,贝格尔舰剧烈地颠簸起来。达尔文渐渐觉得远方岛屿的轮廓在视野中模糊了,顿时感到天旋地转,再也站不住了,接着他就一个劲儿地呕吐起来。

有个水手担心地说:“航行才开始不久……”

不等那个水手的话说完,达尔文坚定地回答说:“放心吧,我一定会战胜……”说到这里,“哇——”地一声又吐开了。

大家急忙把他扶进舱房,让他躺在吊床上休息。达尔文看到水手们为他担心的样子,再次表示决心说:“请放心吧,我这次航行决不半途而废。否则,将来我在坟墓里也不会安息的!”

达尔文咬紧牙关忍受着吃不下、睡不着,晕眩、干呕的痛苦,减轻痛苦的唯一办法就是躺在吊床上看书。洪堡关于热带风景的描写,对于安慰他这个晕船人的心是最适合的了。

贝格尔舰不停地向前行驶。

“达尔文先生,达尔文先生,舰长问您能不能到甲板上去一下?”一个水手跑进舱房来说,“在甲板的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一堆灰尘,舰长想请您上去看一看。”

“好,我一会儿就到!”达尔文说着,就起身向甲板上走去。

“您能站起来了,我很高兴,达尔文先生,”菲茨罗伊说,“听说您还没有吃东西,是吗?”

“没有什么,舰长,”达尔文回答说,“谢谢您托人给我送去了白兰地和水,可是我不能喝,刚喝一口就吐出来了。”

“等到了南美洲海岸,您的胃口就会象海军上将一样了,”舰长一面说一面用手指着那堆灰尘,“您看这是什么?”

“啊,这是熔岩灰,可惜太少了,”达尔文捏起一小撮灰尘放在手心里说,“要是能够再多一些,就太好了。”

“前樯的桅帆顶上落满了这种灰尘。我是早晨爬上去的时候看到的,”斯托克斯插嘴说。

“您能再爬上去给我多弄些下来吗?”

“当然可以!”斯托克斯抢着回答。

舰长说:“不行,只有为了完成比搜集熔岩灰更重要的任务,才能让我的军官冒这样大的风险去爬前桅杆。您想过没有,这样大的风,稍一疏忽人就完啦,达尔文先生。”

“那么,您能允许我自己爬上去吗?舰长。”

菲茨罗伊还在犹豫,达尔文已经向桅杆上爬去。水手们个个都为他捏一把汗,惊讶地仰望着他。

“斯托克斯,快点跟上去,眼看他就需要帮助了,”舰长不放心地说,“达尔文先生,小心点。”

达尔文的行动,完全出乎舰长的意料。这时候,菲茨罗伊内心不得不承认,当初自己根据达尔文鼻子的形状断定他不具备参加这次远航的足够的信心和精力,是错误的。

达尔文和斯托克斯很顺利地弄到了许多熔岩灰。舰长和他俩一道来到舱房。达尔文在显微镜下仔细寻找熔岩灰里的小生物。

嘴里不住地说道:“你来看啊,有许多小动物呢!是南美洲吹来的……”他的一只手还在紧紧地按住胃部。

舰长闭上一只眼睛,凑进显微镜,只见显微镜下呈现出好几种栩栩如生的小动物。他用钦佩的眼光扫视了达尔文一眼说:“怪不得你那样不要命地爬到桅杆顶上去呢!”舰长又说道,“我们很快要到特纳里夫岛了。上岸后,你会采集到大量的化石标本,还有植物、昆虫……”

“要做的事情确实很多,不但要采集标本,还要对它们进行整理,编目录、贴标签。”达尔文兴致勃勃地说着。一谈起他心爱的工作,他又把病痛忘得一干二净了。

舰长想达尔文是个有出息的年轻人,他有决心、有毅力,对工作认真有热情。这次带他出海没有错,他肯定会有一番作为的。

“贝格尔”号经过十天的航行第一次停泊在了一座被船长称为“大西洋之颠”的热带小岛,风景如画,但是他们没被批准上岸,说是英国正在流行霍乱,怕船上的人把瘟疫传到小岛上。于是,“贝格尔”号继续向南,驶向圣地亚哥。在那十天路程里,达尔文一直在不停地工作。他请船上的缝帆匠、木匠和制绳匠为他制成了一个四英尺深的大口网兜,以及三根二十五英尺长的绳子,并把绳子的一端系在网兜上,另一端拴在船尾。达尔文以及一些看热闹的船员一起站在船尾,他把网兜用力一甩,网兜就慢慢地沉入水中,三根绳子一拉,网兜就成了直状开口浸在水下几英尺深的地方,被船拖着以每小时八海里的速度在大西洋里前进,没多久网兜里就兜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达尔文接连捞了三次,每次拉上来都把捞到的东西倒在一块旧帆布上,很快就堆了一堆。

达尔文把捞到的东西分了类,最多的海洋动物是水母,属于无脊椎动物类群。

达尔文把分好类的动物一一放进小玻璃瓶里,倒上他自己配制的防腐剂。他在每一个瓶子上都贴上标签,标签上写明发现地点和所处的纬度。然后再把每个瓶子编上号码,把存放物品的名称和日期都填在“浸入酒精液的动物目录”里。

达尔文一丝不苟地做着这一切,根本没有察觉到周围水手们钦佩的目光。

说完,他又走向船尾,去打捞新的海洋动物。船身还有些颠簸,但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工作上了,晕船恶心的感觉居然消失了。他整天都做着打捞、分类、储存的工作,临睡前又拿出海洋生物学笔记本,记下这一天当中给他印象最深的动物和这些动物的特征。在后来的航海中,达尔文始终都这样做着。

“贝格尔”号乘风破浪地向佛得角群岛驶去,把达尔文带向一个他渴望已久的崭新世界,揭开了这位坚韧不拔的年轻博物学家科学考察的序幕。

1832年1月上旬,“贝格尔”号开足马力,向南美洲大陆驶去。

1月16日,“贝格尔”号驶进佛得角群岛圣地亚哥岛的普拉亚港,在那里停泊了二十三天。从海上向港口望去,达尔文觉得这里十分荒凉,不免有些失望。他发现在黑色熔岩的大块地层之间,有了条水平的白色夹石出现在海边峭壁的表面上,不由地觉得很奇怪,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而上岸之后,越向岛中走地势越是高起来,逐渐出出一些圆锥形小山,地平线远远地耸立着一连串参差不齐的高峰。

走进这些热带丛林的怀抱,达尔文听到了一些不熟悉的鸟儿在啼叫,看见许多新奇的昆虫围绕着不知名的花儿在飞舞。太好了!他梦想的一切就在眼前。陶醉之余,他并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先研究起那条四十五英尺高的水平白色夹石。它是由石灰质构成的,其中嵌着无数贝壳,白色夹五下面是古老的火山岩。

在“贝格尔”号停泊在这里的这段时间里,天气异常炎热。达尔文总是早出晚归,进行科学考察,回到船上的时候总是口干舌燥,满身灰尘。但他并不感到怎么累,总是满载而归,带回各种标本,口中直嚷着:“大丰收了!”每天晚上,达尔文都对这些岩石、植物和海洋生物进行检查、归类、包装、储藏。

在圣地亚哥岛停泊的最后一天上午,达尔文考察了岛上的地质构造,意识到这里不可能像传统的地质学家所描述的那样是在一次灾难性剧变中发生的。那道白岩石地层丝毫无损,嵌在地层中的脆弱的贝壳和珊瑚也没有损坏。这个岛屿一定是经过一连中的火山运动才得以形成——每次运动都将这道地层推得离海面再高些,而又不使它受到损坏。看到自己琢磨出了那白色夹石成因,他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自己可以写一本书论述所到之地的地质情况。不过立刻又觉得自己初出茅庐,这个想法太可笑了。但是他已经开始向传统的地质学提出质疑。

“贝格尔”号又启程了,继续向南行驶。达尔文给父亲写了一封报告平安的信,告诉父亲:“这里的日子快活极了!我忙得很。我真的感到在船上(当我不晕船的时候)差不多和在家里一样舒适……”

在这次漫长又艰辛的旅途中,达尔文亲眼目睹了许多美丽奇异的自然景观,观察了火山和若干原始部落,经历过地震,发现了大量的动植物化石,观察了种类繁多的动植物生长及生活情况。更为重要的是,他对此作了大量的航海日记,把自己的所见所闻一一详细记录。这些经历奠定了他以后研究的基础。

1836年6月18日,“贝格尔”号驶离西蒙斯湾,准备向西横越南大西洋,到达面美洲的东海岸,然后再从那里向北穿越北大西洋,返回英国。

1836年10月2日,“贝格尔”舰靠岸了。

离开家已经5年了,达尔文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家乡。他思念年迈的父亲,为家操劳的姐姐妹妹,还有他的好朋友亨斯罗教授。

考察的时候,达尔文总不忘寄上几封家书,告诉亲人们他很好,有哪些收获,哪些发现。而每每收到亲人的来信时,他也高兴万分。现在,经过5年的考察,“贝格尔”舰已经返航了,达尔文的思乡之情也更浓了。

达尔文的归来,使大家感到格外高兴。父亲询问儿子今后有何打算,妹妹则缠着他要让讲海上航行的趣事。

而达尔文心中又有了新的打算,那就是实现他献身科学的心愿。现在他要做的事情很多,他要对环球考察采集的大量标本分类、整理,要在已有日记的基础上撰写出“比格尔”舰环球考察记,还要把大量地质资料写成论文。

现在的父亲已经能够理解儿子了。达尔文航海期间就曾写过论文寄回伦敦发表,得到过专家的好评。父亲为儿子取得小小的成就而自豪。父亲决心支持儿子的事业,让他在科学道路上取得应有的成就。

父亲的话里有很多是正确的。五年的旅行生活使达尔文大大变了样。不但改变了他的人生观与生活习性,而且决定了他未来的人生旅途应起的方向。在航海期间,达尔文所做的专门性研究成果非凡,但他觉得最重要的是,在这期间养成了一种非常好的习惯,那就是尽心尽力、孜孜以求的钻研精神。在研究问题上,不做实际考察,决不以书本和主观推论随便定论,这种习惯使他获益良多。航海最初几年,他仍旧不改昔日喜爱射击的毛病,每次到野外狩猎或采集时,总要随身带一把枪,以便射小鸟和野兽。后来,他发现射击会影响研究工作,就断然地放弃了这个爱好。在旅行中,每到一个新地点,第二天就登上山顶,观察新地方,并着手搜集材料,渐渐地,他对科学的喜爱与日俱增。每日的奔波忙碌,也使他逐步放弃了一些与科学无关的嗜好。这种良好的心理修养,为他今后的成长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TZkHf2vRSbPjXnSCkPR1yfmEpTzNawbmpMdIspum5a06fQetB+OVmGm5vkGA7Qx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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