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八岁那年,父亲去世了,母亲做保姆养大我们五兄妹。虽然辛苦,但外表乖巧、内心叛逆的我,始终认定她偏心,且对以后要嫁人的我,大小家事训练有加,令我颇为不平。因此考上大学远赴桂林,成了我最雀跃的时刻。
初离家的室友总是迫不及待地返家,只有我常是那寝室的留守人。虽然哥哥们都因工作在外,母亲独居,却也引不起我回家的念头,只是每每由成都返校时,她总陪我一起搭车到车站,再独自回家,一次又一次,但心不在焉的我也从未深思过其中的意义。
大三那年的某一天,我在列车上看着她远去的孤独身影,突然触动了我的心灵深处,若非她寂寞无聊,何苦如此大费周折,来回奔波。十余年孀居的岁月,生活中早已没有令人企盼或欢乐的波澜,除了听我这幺女聊及学校种种或来回车站打发独处的无奈外,还有什么值得期待?而我却从未用心体会她的感受。此时的我,泪流满面,多年不满的情绪都烟消云散了,也改变我此生很多的想法和态度。
从此我常回去陪她,毕业后返回成都工作,共度两人温馨时光。遇有加班时,则先回家和她共进晚餐,看她欢喜,我也快乐。两年后,我结婚的第八天夜晚,话筒中传来她因胃癌住院的噩耗。后又因故未能见她最后一面,每每想到此事,我都悲痛欲绝,虽因她生病,家人才催我成婚,但发展如此迅速却是始料未及的。二十年过去了,我真庆幸,当时我思想的转变,让我陪她走过了人生的最后时段,想来也心无所憾。每当夜晚,她又会仰头望着天上一望无垠的星空,相信有一颗最闪亮的星星会永不缺席地听她诉说所有成长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