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1年的春天,在佛罗伦萨当公证人的比埃罗回到了自己的家乡芬奇镇,看望他的家人。一天,乡亲们请比埃罗帮忙办一件公证,比埃罗是个和蔼可亲的人,并不对乡下人摆架子,就同意了。公证办完后,大伙一起来到附近的酒馆,要喝两杯。一进门比埃罗就看见了酒馆的女招待嘉(jiā)德娜,这位纯朴的乡村姑娘一下子打动了他的心。
从此,比埃罗成了酒馆的常客,天天找机会和嘉德娜说话。他也不回城里去了,从春天呆到夏天,又从夏天呆到秋天,推说要在乡下打猎。这时的比埃罗24岁,穿得同花花公子一样,模样儿很英俊,身强体壮,容易打动单纯的女孩子的心。终于,他俩开始恋爱了,不久,嘉德娜肚子里怀上了孩子。
这件事传到了比埃罗的父亲耳里,他大发脾气,非常担心儿子会娶嘉德娜。嘉德娜是个穷苦的孤女,无依无靠,怎么能让儿子同她在一起呢?他硬把儿子赶回城里,当年冬天就给比埃罗娶了媳妇。新媳妇出自名门,又有许多嫁妆,老头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1452年4月5日,当晨曦(xī)初露之时,小酒店里传出了婴儿的第一声啼(tí)哭,呱呱坠地的是个男孩,他是啼哭着来到世界上的。他的妈妈没能听到他的第一声啼哭,难产使她几乎死去,几天几夜后她才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她顽强地活了下来,她的婴儿不能没有她呀……
婴儿出生后本能地在妈妈怀里拱来拱去,他拼命地吸吮(shǔn),然而吸吮不到一滴乳汁……婴儿饿得拼了命哇哇哭……嘉德娜要急疯了,她拖着病体四处求人,最后爬上白山北坡,从一位老婆婆那里租了头母山羊,急急忙忙把它牵回来……是山羊奶养活了可怜的孩子。
大约在男孩出生后的第5年,青年公证人比埃罗从佛罗伦萨给父亲写了一封信。
“父亲,听到嘉德娜无力养育我儿子的消息后,我十分难过,心如刀绞(jiǎo)一样痛苦,因为不管怎样,那个叫列奥纳多的男孩毕竟是我的骨肉。父亲,我请求您收留我的儿子,更希望您能把他养育成人。
“父亲,您逼迫我娶的这位小姐,我可以很遗憾地告诉您,她是个不能生育的妻子,从这一点上您也要把列奥纳多收养,如果不收养他,说不定我将没有继承人了。
“父亲,您应该知道,在咱们家乡是不会有人嘲笑收养私生子的,不是有很多人家把私生子合在婚生儿女一起养育的么,他们大都不把养育私生子看作不名誉(yù)的事情,甚至有的家庭对私生子还更重视呢。父亲,看在上帝的份上,求您把我的儿子列奥纳多领回家去吧,他应该、而且也有权姓达·芬奇。”
为了儿子能够有丰富的营养发育成人,为了儿子能受到良好的教育,嘉德娜忍痛把列奥纳多交给了达·芬奇家,使他正式成为这个高贵家族中的一个成员。
孩提时代的达·芬奇,长得很漂亮,一头柔软的金黄色头发配着白里透红的小脸蛋,就像可爱的小天使。尽管他过着吃穿不愁的日子,但心里却非常苦闷。父亲工作繁忙,整日四处奔波,经常不在家;继母除了管好他的吃穿外,别的一概不管,对他完全放任自流。达·芬奇不能向她倾诉心中的苦闷,更别想得到她的关心。
嘉德娜生下小达·芬奇后,由小达·芬奇的祖父作主,嫁给了隔壁一个性情粗暴的中年汉子,据说,这人的第一个老婆就是他喝醉酒后打死的。她和丈夫住的小屋子,离小达·芬奇的祖父家并不远。中午,当祖父睡觉去了,嘉德娜的丈夫也牵了牛去田野,小达·芬奇就飞快地穿过葡萄园,爬过一截矮墙,跑到母亲那里去。
“妈妈,妈妈,我来了。”小达·芬奇一边跑一边喊。
“小心,别摔着了。”母亲手里拿着纺锤(chuí),站在门口,早就等着他呢。
“后妈对你好吗?”母亲问道。
“不好,她老不跟我说话。”小达·芬奇回答说。
“晚上睡觉害怕吗?”母亲又关怀地问。
“不害怕。我和祖母睡在一起,每天上床后,她都要给我哼歌呢!”
小达·芬奇的祖母是个善良的女人,她总是溺(nì)爱着可爱的孙子。长大后的达·芬奇仍然记得她的轻轻的催眠曲和她给他吃的乡下糕饼的甜蜜味道。
小达·芬奇最喜欢的事,是夜里悄悄溜到母亲那里去。逢(fénɡ)年过节的时候,嘉德娜的酒鬼丈夫就到酒馆里去喝酒、赌钱。夜里,小达·芬奇悄悄从床上爬起来,祖母还在睡觉。他披了衣服,小心推开窗户,来到窗台上,抱着一株老无花果树滑到地下,往母亲屋里跑去。
达·芬奇的家乡是个风光秀丽的好地方,四周青山环绕,山巅(diān)古堡耸立 ,巨石嶙峋 [1] ,山脚种满了各种果树,山上有数不清的苍松翠柏,气息芬芳,景色宜人,如同图画一般。童年时代的达·芬奇非常热爱家乡的一草一木。他把大自然当作母亲。有了忧愁和烦恼,只要一走进它的怀抱,他就感到心情舒畅,什么事也没有了。大自然那色彩缤纷、仪态万千的景色,给他带来了无穷无尽的乐趣,也为他开拓(tuò)了艺术创作的源泉。热爱大自然,歌颂大自然成了达·芬奇终身的愿望。
每次出去玩耍,他总要留意观察那些高山、森林、树木、奇花异草和奇形怪状的小动物。看不够时,他还要想办法找一些可以带回家的拿回去照着画。经过一段时间的琢磨,他画的东西越来越像了。乡亲邻里都亲切地叫他“小画家”。
这一天,嘉德娜想看看儿子。
“列奥纳多!亲爱的宝贝,你在哪儿呢?”
母亲的呼唤,回荡在小村边。
嘉德娜本想再扬声呼唤,却在一抬眼之际,看到前方的沙滩上,列奥纳多正蹲在那里,不知在摆弄着什么。她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站在那里,欣慰地望着爱子小小的背影,掏出手帕揩(kāi)揩脸上的汗,又双手伸到脑后理了理发髻(jì),这才笑吟(yín)吟地、轻轻地走过去。
嘉德娜走到列奥纳多身后,才知道列奥纳多是拿着一根树枝,在沙滩上画画。
她俯身仔细一看,不禁大吃一惊!
列奥纳多喜欢涂涂抹抹,她早已发现。列奥纳多用炭条在羊圈的栏板上画过绵羊,用刷墙剩下的白垩(è)土在灶房的墙壁上画过公鸡。
嘉德娜发现,列奥纳多在沙滩上画的,是她这个母亲的身影!尽管只是线条勾勒(lè)的图形,然而她竟能一眼作出判断!
泪水涌上了她的眼眶。
“列奥纳多!”嘉德娜感动地呼唤。
“妈妈!”列奥纳多转过头,扔掉树棍,一头扑进母亲怀抱中。
1463年6月的一天。
清晨,列奥纳多背着书包走出庄园。学堂在达·芬奇村的东南,而他却向西北方向走去,在他的前方,远远出现了云雾朦胧的圣巴仑特山峰。
今天他不打算去上学,圣彼特洛尼拉教堂开办的那所学堂实在太枯燥乏味了,一位位教师总是绷着扑克牌面孔,僵(jiānɡ)死的拉丁语法实在引不起他的一点兴趣。
11岁的列奥纳多已经变成个很有主见的少年了,他偷偷为自己选择了另一个课堂:美丽鲜活的大自然。他把大自然尊称“光明”,到光明里去吧,那里有我最好的老师。
今天,列奥纳多又到山野里去了,他要去的地方很远,没有一个伙伴。
脚下的小路欢快地向前延伸,在小丘和山冈爬上爬下,他是那样顽皮,那样活跃。
寂静的山野已不像小时候那样只供他玩耍了,它们是一部百看不厌的大百科全书,让你读了又读,而总也读不够。
列奥纳多在一个由溪水汇聚的小水潭边蹲(dūn)下了,他立刻听到了那些熟悉的声音:水波荡漾着小草,舔(tiǎn)吻着石岸,不停地发出细碎的絮语 。
看,两三只叫不出名字的水鸟游过来了,它们多么悠闲。一对有蹼(pǔ)的脚掌均匀地划破水面,哦,游来游去的水鸟多像一条慢悠悠的小船,是了是了,有蹼的脚掌不就是船的桨么……这就是说,我们人类的祖先原来是模仿水鸟才发明了桨的。
列奥纳多一动不动凝视着视野里的一切生命。
半小时后,野草萋(qī)萋的山坡又迎接了列奥纳多。他被蕨(jué)草的叶片吸引了,眼光渐渐现出迷离的神情。“这是怎么回事?记得冬天在观察窗玻璃凝结的薄霜时,那凝霜的形状不是很像蕨草一样么?是的,没错儿,窗玻璃的凝霜也是这样,也有冰的叶梗(ɡěnɡ),冰的叶脉,和这蕨叶的形状完全一样,这是怎么回事呢?难道宇宙的秘密由冰霜的结晶给泄露出来了”“好吧,先把这片叶子的形状印在纸上,到了冬天再拿它和玻璃上的凝霜做比较。”
他开始工作了,先采下几种草的叶子,放在平坦的石头上,等它们晾干;趁这时,从书包里拿出一包木炭粉末(都是早些时候他自己研磨的),又拿出一只杯子,用泉水将炭粉调成糊糊,最后从书包里拿出标本夹,打开,里面有几张吸水性能很强的草纸。
列奥纳多开始制作拓片,步骤是:先把黑木炭糊轻轻涂在叶片上,然后小心翼翼地将黑乎乎的湿叶片印在草纸上,不一会儿,轮廓完整、脉络清晰的草叶就拓在了草纸上。
列奥纳多做这件事的时候是极专心的,他的一双手比女孩还要灵巧,他的动作和技术完全可以和熟练的老工匠相媲(pì)美,而且这种制作拓片的方法,是他自己想出来的。
有谁能想到,列奥纳多11岁时的这个小发明,竟然在十几年后被许多考古家学了去,成为十五六世纪欧洲拓印古希腊浮雕、碑刻普遍采用的方法。
快近中午的时候,他走进一条山谷。
沿着一条山羊走过的小路向上走,他忽然觉得把他送上高处的,不是自己的双脚,而是涌进心扉的一种自由和勇敢精神,一种快乐和新生的感情。
当太阳变成夕阳的时候,列奥纳多恋恋不舍地往山下走去,他一身山野的气味,疲乏而心满意足。今天的收获相当满意,一个个小罐罐把书包塞得鼓鼓囊囊,小罐罐里全是新捉的各种昆虫(其中还有几只蛹呢,回家可以观察它们能变出什么来),当然,那几张植物的拓(tuò)片就更珍贵了。
有一天,祖父安东尼奥先生发火了。因为列奥纳多把他养的几只鸟偷偷放飞了。那是他花不少钱买的,有躁(zào)林鸟,有白颊(jiá)鸟,都是当时极昂贵的鸟!
“这个吃巫婆羊奶长大的白乌鸦!地地道道的不肖子孙!我要不用鞭子把你浑身抽烂,我们达·芬奇家就要遭劫难 了!”祖父暴跳如雷地吼着,四下里找列奥纳多。
没找到。列娜祖母早把列奥纳多放出了家门,嘱咐他不到天黑不要回来。列娜祖母常常充当盾牌护着她的孙子,她懂列奥纳多的心。
祖父找遍整座庄园,哪儿也不见列奥纳多的影子,于是气急败坏地吩咐几个仆人,要他们“一定把那个白乌鸦捆回来”。
仆人们正待出门,一辆马拉的轿车停在了大门外。
比埃罗从佛罗伦萨回家来了。
“比埃罗,你回来得正好,快把你的那个私生子带走吧!”安东尼奥还在咆哮 ,“真是家门不幸,怎么把个附了魔鬼的白乌鸦落到咱们家!”
比埃罗恭恭敬敬地听着,一声不吭。他已经是37岁的中年人了,事业继续辉煌发达,生活如意,深得佛罗伦萨上层人物的宠(chǒnɡ)幸;他不仅已成为佛罗伦萨的富人阶级的一员,而且由于在达·芬奇村附近购买了田地、房屋和葡萄园而名声显赫,虽然有着远比安东尼奥值得骄傲的东西,然而他还是不敢顶撞他的父亲一句。
比埃罗从父亲所举列奥纳多的件件劣(liè)行中,得出一个结论,列奥纳多好像在故意触犯他祖父古老的世故,即:蚂蚁世故,蜘蛛世故。
对儿子违反这些家训,比埃罗并不以为有什么太出格,因为当年他像儿子这么大的时候,他也挨过他父亲几乎同出一辙的教训,耳朵里灌满了不厌其烦的治家格言,当年他比埃罗不也对父亲有过怨恨么。不过列奥纳多在这个家庭的地位,是远远不能和当年的他相比,“私生子”好似一张又粘又冷的皮粘在列奥纳多身上,使他永不得祖父的欢心。
想到这,比埃罗倒有几分同情自己的儿子了。
“比埃罗,知道么,”安东尼奥还在气咻(xiū)咻地诉说着他孙子的种种罪状,“半个月前,你儿子开始拒绝吃肉,无论谁劝也不吃,而且,还不说出不吃肉的原因!”
比埃罗有些吃惊了,列奥纳多的性格的确有些怪诞 。
“你的列奥纳多总是用左手写字,想想吧,这是多么不祥的征兆!”安东尼奥眼里流露出恐惧的光波,“只有那些同魔鬼立过契约的人,只有那些巫士和行黑术的人,生来才是惯用左手的!”
“不吃肉,左撇(piě)子!”
比埃罗的心哆嗦了一下。
比埃罗去拜访圣彼特罗尼学堂。
令他做梦也想不到的是,校长和几位教师都异口同声地赞叹列奥纳多是:“神童”!
“比埃罗先生,在我教过的那么多学生当中,列奥纳多无疑是个出类拔萃 的天纵奇才!”校长说。
“在列奥纳多身上,有着一种无法用语言表述的高雅气质”。一位教师说。
“比埃罗先生,我从未如此发自内心赞扬过我的学生,可是对于列奥纳多,我却不能不从心底由衷地赞赏了!”又一位教师说。
校长:“在学习上,他敏而好学,求知欲极其旺盛,他特别对数学有着浓厚的兴趣,时常提出令人想不到的难题,使他的数学教师都张口结舌回答不出。”
校长继续说:“他的头脑敏捷得令人不可思议,有时他去山野遨游 几天不来上课,可是耽误的功课,只要老师一提醒,他马上就懂了,他是我校出勤率最低的学生,可又是我校学习成绩最为优秀的学生。”
一位教师忽然想起什么,又补充说:“不知是谁教的,列奥纳多居然能演奏竖琴,而且他还有一副好歌喉,课间休息时,他就抚琴唱起甜美的歌儿,真是琴声悠悠,歌声悦耳。据说他演唱的歌儿都是由他自己编写的,曲子也是他自己谱的。”
“比埃罗先生,您的列奥纳多确实有很多与众不同的地方。”
校长好像格外器重他们学堂的神童,他对比埃罗又说了很长一段话:
“诚然,列奥纳多也有些古怪的地方,譬如,他跟许多同学都不来往,在学堂里几乎没有一个朋友。起初我不喜欢他的这种孤僻性格,但是当我细细观察他的行为举止以后,我改变了对他的看法。
“他看不惯很多男孩,嫌他们粗野,满嘴俗语脏话,嫌他们衣衫不整,没教养。列奥纳多是很注意自己的衣着和仪表的,才十一二岁就有温文尔雅的高贵风度,他自然不愿与那些粗俗的男孩合群了。
“列奥纳多更反感一些男孩,因为他们经常在回家的路上捉弄小动物。有一次,几个男孩一人捉住一只蝴蝶,把它们的翅膀撕掉,然后就很开心地欣赏没有翅膀的蝴蝶在地上爬,他们吹着口哨,叽叽呱呱笑着。这时,列奥纳多正巧走过,他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起来,眼里有一股久久化不开的痛苦的冷焰,那几个顽童在他眼里都好似小魔鬼,于是,他像躲避瘟疫一样远远走开了。
“还有,听说列奥纳多不吃肉,一次我和他谈了这事。开始他不愿说,后经我多次诱导他才说出原委:你家过圣诞节的时候,胖厨娘在院子里活活把一头小猪宰杀了,列奥纳多看了那头小猪被宰杀的全过程,看到后来眼泪都流了出来,从此发誓不再吃肉。
“比埃罗先生,前两天列奥纳多忽然找到我,希望我能将他的一个建议转达给佛罗伦萨市的议政厅:他建议将阿尔诺河的一段改道。我问他为什么,他指着高高的山峰说:‘校长,如果您登上圣巴仑特峰顶向远处眺望 ,您就会发现,如果开凿(záo)一条沟通比萨和佛罗伦萨之间的运河,将会大大缩短这两座城市之间的路程。’”
“比埃罗先生,我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对于列奥纳多来说,当他的同龄人还都处在贪玩耍浑的年纪,而他的思想已经远远超过他们至少10年了。”
“对于天赋超群的列奥纳多,我们学校的教育显然已经不能满足他了,您应该以有这样一个集美貌、风度、天才于一身的神童而骄傲啊!”
比埃罗坐在他的轿车里回达·芬奇村。
圣彼特罗尼学堂校长的话还萦绕在他的耳畔:神童,出类拔萃,天纵奇才,高雅的气质……这些赞誉虽然有些夸大,可是儿子身上只要有一半那些优秀的东西,当父亲的也实在应该引以自豪呀。
比埃罗极想尽快见到列奥纳多,并且已经下了决心,“要把他带到佛罗伦萨去,要给他请最好的老师,要给他创造最好的条件,使他受到良好的教育”。是的,不能再把列奥纳多扔在乡下了,我父亲很可能会把一颗明珠给磨损坏的。
“比埃罗先生,看那边!”坐在前面的车夫忽然喊起来,同时勒(lēi)住僵绳,指着远处,“小主人在那边!”
远远的,一片开阔的草地上,有一大一小两个人边走边交谈着什么,而且,令人不敢相信的是:他俩各自牵着一匹马。
是列奥纳多!才12岁居然牵了马到原野上!那个和他并肩走的青年人是谁?他们牵了马到草地上要干什么?
就在比埃罗纳闷的时候,奇迹出现了。
远远的,那个青年先跨上马背,然后向后招招手,那意思是问列奥纳多你会骑马吗?”
作为回答,列奥纳多抬起脚,纫进马镫(dènɡ),然后倏(shū)地一下,像羽毛一样轻盈地飞身骑上马背,双腿一夹,他胯下的马就振鬣(liè)奔跑起来。
两匹马在草地上狂奔,列奥纳多几乎与奔马融为一体,他前胸紧紧贴在马背上,金发向后飘扬,奔马的四蹄几乎跑成一条直线……
啊,我的列奥纳多,你什么时候学到了如此精湛的骑术?!
比埃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他望着奔马驮着儿子向地平线跑去,直到不见了踪影。
是车夫给他解了谜:“只要老爷不在家,小主人就从早到晚练习骑术,庄园的十几匹马,差不多全被他骑遍了。”
比埃罗先生,请先不要惊奇吧,你的列奥纳多不但在十一二岁就和马结下不解之缘,而且在他的一生当中始终爱马,在他成人后,最多时曾养了20几匹良种马,晚年他还著有《马的结构》一书呢。
与列奥纳多并辔而行的青年叫彼亚乔,是佛罗伦萨有名的建筑师,像他的老师阿贝蒂一样,在建筑学、数学、物理学等方面都有很高的造诣 。那年春天他来到乡下,负责建筑一座大别墅(shù)。工地离达·芬奇村不远,开工不久,列奥纳多就被吸引了过去。
半月前的一天,彼亚乔走到正在画画的列奥纳多跟前“小弟弟,怎么,你用左手画画写字?”
正奇怪青年建筑师为什么对他使用左手感兴趣,彼亚乔又说话了:“能让我看看你的本子吗!”
“当然可以啦!”列奥纳多很高兴有杰出的人来看自己画的和写的,这是一种多么值得骄傲的荣幸啊。
彼亚乔被最上面的一张纸吸引了:这个男孩把尚未竣工的别墅画得多么准确,建筑的结构、比例几乎没有差错,由于画了背光面的阴影,使得别墅很有立体感。
青年建筑师又翻了一页纸,他的眼里出现一丝疑惑;又翻了一页,眼晴的疑惑越发加深了;再翻,再翻,再翻……他不敢相信这些纸上画的写的,是当真出自一个十一二岁男孩之手了。
在接下去的十几页当中,青年建筑师又看到:几首甜美而又合韵(yùn)的诗歌,一颗橡树的素描,一只标有“列奥纳多·达·芬奇词曲”的歌谱,一幅美丽而又忧郁的农家女人肖像,刚刚建筑一半的别墅,工匠用的曲尺、水平仪的构造图……
“上帝呀,”青年建筑师不无嫉妒地想,“你把一个什么样的神童降到我们世界上来啦!”
从青年建筑师翻阅笔记本时那专注的神情,列奥纳多知道他已经喜欢上自己了。
“先生,有个小小的请求,不知您是否能满足我?”
“说吧,只要我能办得到的,我一定满足你。”
“我想看看您的设计图纸,”列奥纳多指指别墅,“这么庞大的工程,事先您是怎样在图纸上面想像出来的?”
“我很愿意为你效劳,可爱的小弟弟,”青年建筑师伸出右手,搂住列奥纳多的肩头,走,到我的工作室去。”
从那天起,列奥纳多就天天晚上到青年建筑师的工作室去了,比埃罗同意了儿子的请求;在佛罗伦萨他久闻彼亚乔的大名,能得到这位名师指教,实在是太难得的机遇。
列奥纳多在学习中表现出来的理解力,又一次使青年建筑师惊讶不已。在他教授算术、代数、几何,以及力学的基础知识时,很难令人相信,这个男孩学起来犹如流水般容易,这些知识好像早就储存在他的大脑里,只是偶尔被遗忘了,现在学习的时候,只不过是在回忆过去早已知晓的东西。这,真是奇迹!
然而,青年建筑师很快也发现了列奥纳多的另一面:怎么说呢,这个男孩的兴趣过于广泛了,常常出现这样的情况:刚刚弄懂一个公理或刚刚掌握一个公式,青年建筑师正想讲另一个公式或推理,发现男孩的目光不知什么时候早已飞到别处去了;有时望着窗外出神,连喊几声都喊不应,好似神游在梦幻里。
一天,二人正准备上课,列奥纳多从口袋里掏出几块彩色玻璃片,他请青年建筑师透过有色玻璃看室外风景。
“先生,透过有色玻璃去看风景,会发现奇妙的事情,”列奥纳多兴趣浓浓地启发着他的老师,“平时很熟悉的东西,透过不同颜色的玻璃观看的时候,它会给你不同的感觉,您试试看吧。”
青年建筑师把有色玻璃举到眼前,隔着“眼镜”向窗外望了起来。他耳畔有列奥纳多悦耳的声音:
“平凡的景物,通过黄的、蓝的、红的、紫的、绿的玻璃片,它的情感就会发生变化,您看到没有,同一景物在不同的彩色玻璃那边,有时是忧愁的,有时是快乐的,有时想排斥你,而有时又想取悦于你……”
经列奥纳多一讲,青年建筑师透过不同颜色的玻璃去看同一景物时,果然发现它们发生了奇幻的感情变化。作为老师的彼亚乔,被自己学生另一方面的知识所折服了,他不由得发出疑问:“列奥纳多,你将来可能是个什么样的人呢,科学家、作家、还是什么家?”
[1] 嶙峋 :(lín xún):形容山石等突兀,重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