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902年初,奥莉维亚一度有神经衰弱的危险,不过仿佛危险很快就过去了。
到同年的6月底,马克·吐温在约克港近郊找到一个有家具的屋子,以便全家来此度夏。罗杰斯送来了他的“卡那华号”快艇,这是美国水面上最快的蒸汽发动机快艇。也是当时非常先进的水上交通工具。
他们把汽艇停泊在他们屋子附近的河边。奥莉维亚、洁恩和马克·吐温走上了汽艇,此时,马克·吐温才发现奥莉维亚身边没有带佣人,因为她生怕给罗杰斯先生添麻烦,她怕多一个佣人会让罗杰斯先生应接不暇。
但是,这可真是太糟了,罗杰斯原本欢迎她可以全权支配那艘快艇,可是吉恩的身体不好,很需要有人照料。这个任务就落到了她妈妈的身上。因为马克·吐温不大懂,他根本帮不了什么忙。奥莉维亚已经安排好,把全部家什和行李由火车运到约克港。
此时,天气很好,马克·吐温一家仿佛一只鸟儿掠过闪着一片片金光的海面,看着眼前的一艘艘船只被抛到后边,好不快乐。可是,奥莉维亚却得待在下边照料吉恩。到了夜晚,他们就避到新伦敦港,以躲过坏天气。因为要护理吉恩,致使奥莉维亚休息、睡眠不足。
第二天早上,他们开往费尔黑文。到达目的地后,大家上岸到罗杰斯的乡间住处去看望他一家,这样一来奥莉维亚也能好好地休息一下。可是她偏要上岸,搞得自己疲惫不堪。
7月初,在约克港,奥莉维亚开始为自己的心脏担心了。不到两周,她便害怕把汽艇开出去。任何比较快速的动作都让她感到害怕。她怕走下坡路,即使坡度很小。她请车夫在下小山坡时勒着马一步步地走。不止如此,她还要满怀恐惧地看着他才放心。要是马有片刻步子不稳,她也要一边抓住马克·吐温,一边抓住车身,显得惊慌失措。她似乎已经无法控制自己对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的恐惧和担心了。
后来又发生了一件奇异的事。豪威尔斯住在基特里角,距马克·吐温家坐电车只要45分钟。有一天下午,豪威尔斯来看望马克·吐温。此时,奥莉维亚正在楼上她的卧室里休息。豪威尔斯和马克·吐温坐在俯瞰小河的游廊上聊天。豪威尔斯说他有一个朋友一生中有一个悲惨插曲的前后经过,其中最感动人的一两点竟然很快就在奥莉维亚身上重现了。
8月6日,约克港庆祝在美洲大陆上实行城市自治250周年。在两三天里,白天举行边远殖民区古老的游行、群众大会、演讲会等,夜晚放烟火。这是一片沸腾的景象,人们很高兴能够借助那些活动来表达自己的喜悦之情。
奥莉维亚对这些事也很感兴趣,她白天跟在马后面,晚上坐船,对正在举行的一切加以尽情地享受。如此一来就显得太过劳神,超过了她的体力所能承受的程度,于是病症就开始显露出来了。马克·吐温费尽口舌,终于劝阻她不去参加最后一晚的节目表演,而是在两三英里外的游廊上观看烟火。可是,他的劝阻还是有些晚了,奥莉维亚的体力已经消耗过度了。
1902年8月,奥莉维亚在参加完她生平最后一次社交活动后,终于病倒在床上。
1902年8月11日早上7时,马克·吐温突然听到一声尖叫,把他给惊醒了。他发现奥莉维亚正站在卧室的另一边,靠在墙上,支撑着身子,一边喘着气说:“我要死了。”
他把她扶回到床上,请来了一位纽约医生伦纳德博士。他说这是神经衰弱,除了绝对休息、安静、细心护理,没有其他的办法。
医生莫法特博士每天来一两次,每次待几分钟。要是需要医疗方面的谎话,他一定忠实地提供。当那位经过训练的护士值班的时候,她也要说必要的谎话。这些谎话都是属于善意的谎言。他们希望这些善意的谎言可以暂时缓解奥莉维亚的病痛折磨。
克拉拉每天值班三四个小时,她每天要把10来个危险的真实情况埋在心里,并用神圣的谎话抢救妈妈的生命,给她以希望和幸福。而马克·吐温在奥莉维亚的卧室里什么消息也不讲。他每天只能进卧室一次,每次只有两分钟,而且护士还站在门口,手里拿着表,到时候便请他离开。因为他们怕马克·吐温待的时间长了会影响奥莉维亚的休息,那样将会加重她的病情。所以他们采取了基本的隔离治疗的方案。
由于需要隔离治疗,马克·吐温每天只能靠通信,与隔一间房子的妻子联系。马克·吐温的卧室在夫人卧室的边上,中间隔着一大间浴室,他不能跟爱妻讲话,不过他可以写信跟她联系。每个晚上,他把一封信从浴室门下塞进去,她的床就靠门边。信上没有牵涉到当前情况的消息,对她不会有什么害处。
奥莉维亚用铅笔写下回信,每天一至两次。一开始还写得较长,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体质更弱了,她只能在小纸片上写着颤抖的字,来表达她的爱,直到她去世的那一天。
1904年6月5日星期日晚,奥莉维亚永远地离开了她深爱的丈夫和孩子们。
丧失心爱的人生伴侣的哀痛,不能不表现在作品的部分内容中,请看下面这段:
这么说,你就要走啦,以后再也不回来啦?
对,他说,我们长期以来情投意合,相处得快活,两个人都很快活;可现在我得走啦,而以后我俩再也见不到面了。
这是在今生今世,可是来世呢?我们肯定会在来世相会的吧?
这时,他非常平静而严肃,作出了不可思议的回答:根本没有什么来世。
但是,即便如此,作为一名头脑清醒的批判现实主义作家,马克·吐温也从来没有悲观过,退缩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