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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的孤儿

俗话说“屋漏偏逢连阴雨”“麻绳总从细处断”。穷苦人家的日子本来就难过得很,可是又偏偏祸不单行。

雷锋的哥哥雷正德所在的那家机械厂,是津市一个姓钟的资本家开办的。

厂子里设备陈旧简陋,破烂不堪。许多工人在这里做着沉重的苦力,过着非人的生活。

雷正德长得很瘦弱,拿的是童工的工资,干的却是成年工人干的活。所以,只有十二岁的小正德,经常累得眼冒金星,难以支撑自己劳累的身体。

但他远离了家乡,没有一个人可以诉苦,即使哭也只能偷偷地躲在没有人的地方哭,因为万一被工头看见了,就会挨打挨骂,甚至被扣掉工钱。

不久,就在他们可怜的母亲在家乡走投无路的时候,雷正德在工厂里也不幸患上了“童子痨”(肺结核)。

他整天被疾病折磨得难以忍受,还要坚持上工,因此身体也就越来越虚弱了。

有一天,他在机器旁干活时,因为咳得厉害,加上疲劳过度,干着干着,就再也支持不住了。

一瞬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小正德的手和胳膊被正在旋转着的冰冷的机器给轧伤了!

鲜红的血滴落在机器上,染红了脚下的泥土。

小正德痛得几乎昏了过去,边哭边喊叫着:“我要回家!我要妈妈……”

毕竟,他才只有十二岁啊!

狠心的资本家,眼看着这个孩子的手臂已经残疾,认为留下他简直就是一个累赘,于是就把他赶出了厂子大门。

可怜的小正德拖着伤残的胳膊,忍着钻心的痛苦,沿路乞讨着,走了七天七夜才回到了自己的家。

可是,家里也拿不出分文来给他治伤啊!

母子四个只能抱在一起,哭成一团。

家里没有钱给正德哥哥治病,而又不能不生活,无奈之下,哥哥只好又带着伤、带着病,到长沙附近的荣湾市一家印染厂去当了学徒。

恶劣的劳动条件,沉重的劳作,加上生活的困苦和艰难,使正德哥哥的伤口和病情一天天恶化、加重,单薄的身子一天天消瘦下去。

就在雷锋六岁那年,一九四六年初冬,可怜的正德哥哥,最终被病魔夺走了生命。他死的时候才只有十三岁!

这又一次打击,就像一把利刃,插在母亲的身上!

母亲悲恸欲绝,哭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的儿子再也不能苏醒过来了。六岁的小雷锋也大声哭喊着:“我要哥哥!我要正德哥哥啊……”

然而,哥哥静静地躺在冰冷的门板上,再也不能领着弟弟到村外去讨饭,到田野里去挖野菜、掘茅草根了。

母亲哭得几乎流干了眼泪。

可是,灾难还在这个家庭里继续。

刚刚掩埋了正德哥哥,不料灾祸又降临到了雷锋刚满三岁的小弟弟身上。

幼小的弟弟因为吃不饱、穿不暖,突然染上了伤寒病。

不久,这个无辜的小生命就在母亲的怀里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这是残酷的命运对雷锋一家的又一次打击。

一连串的灾难和不幸,使雷锋的母亲欲哭无泪,几乎绝望了。

但是,望着眼泪汪汪的小雷锋,想到死去的亲人们,母亲还是坚强地抬起了头,把命运留给她的唯一的儿子紧紧地搂在了怀里。

她怕啊,怕这不公平的世道连她的这个儿子也不放过。她恨啊,恨这不公平的人间怎么会对穷苦人下如此凶狠无情的毒手……

现在,在这个风雪人间,小雷锋只剩下唯一的亲人—母亲了。

母亲把儿子搂在怀里,久久地望着他。是的,为了告慰死去的公公、丈夫、两个未成年的儿子,她必须咬紧牙关活下去!她一定要把自己的“庚伢子”(雷锋的乳名)拉扯成人。

为了养活自己的庚伢子,母亲只好忍受着奚落和白眼,到谭四滚子家里去当了佣工。

母亲起早摸黑,什么脏活苦活都干。

可是,谭四滚子的儿子谭七少爷,却丧尽天良,起了歹心,有一次趁雷锋的母亲不备,奸污了她。

一向贤淑和恪守妇道的母亲,遭受如此奇耻大辱,却无人可以诉说,无处能够申冤。

她含着悲愤和耻辱,回到了家里,整日披头散发,以泪洗面,觉得再也没有脸面活在人世了。

那些日子里,她常常一个人跑到雷锋父亲的坟头去痛哭。

可怜的、无助的母亲啊,对这个吃人的人间已经失去了最后的留恋之意。

不是吗?亲人们一个接着一个地死去,使她深深地感到了命运的沉重和冷酷;东家少爷的侮辱,更剥夺了她最后的自尊。她满肚子的苦水无处倾吐,满腔的冤仇无处诉说和申辩。

也许,只有横下心一死了之,才能表达她对这个万恶的旧社会最后的抗议和控诉了!

一九四七年农历八月的一个夜晚,当有钱的人家已经在准备中秋的月饼,穷人家却连一口薄粥都喝不上的时候,小雷锋的母亲决意要离开这个不公平的人世了。

但她唯一担心的,还是自己尚未成年的儿子。

母亲拉着儿子的小手,把儿子端详了半天,心如刀绞一般。

她竭力掩饰着自己的悲痛,对儿子说道:“庚伢子,我的好孩子,以后要是没有妈妈的照料了,你该怎么活呀?”

儿子懂事地安慰母亲说:“妈妈,以后我长大了,我来孝敬您!妈妈身体不好,做活做得太累了,我会自己照料自己嘛……”

“好伢子,你这么说,妈就放心了!以后你要好好照料自己啊!”母亲一边抚摸着儿子瘦小的手和脸,一边又喃喃地说道,“庚伢子,你可要记住啊,你爷爷、爹爹,还有你正德哥哥和弟弟,一家人都是怎么死的啊!”

说完这些,母亲还亲了亲儿子的小脸,然后吩咐他说:“好孩子,天快黑了,你现在就到你六叔奶奶家去住一夜,妈出去给你讨点吃的。听话啊!”

小雷锋此时并不知道母亲痛苦的心事,他只是担心地说:“妈妈要多当心呀,不要让外面的大狗咬着,早些时候回来啊!”

就在这天晚上,母亲悬梁自尽了。

“妈妈!妈妈!你醒醒啊……”

当小雷锋从六叔奶奶那里跑回家时,母亲已经再也听不见他的哭喊了。

爸爸、哥哥、弟弟、妈妈,仅仅三年之间,小雷锋就亲眼看着四位亲人相继离开了自己。

从此,不满七岁的小雷锋就成了一个孤儿。

茫茫的人间,冷冷的风雪,他将怎么活下去啊?

穷帮穷,苦怜苦。为了不让可怜的小雷锋冻死、饿死,家境也是十分贫寒的六叔奶奶收留了小雷锋。

这样,这个失去了父母、生活无依无靠的孤儿,才算有了一个安身的屋顶。

六叔奶奶流着泪说:“庚伢子,你可一定要记住自己的亲人都是怎么死的啊!你一定要好好地长大啊!你放心,六叔奶奶这里只要有一口吃的,就不会让你饿着……”

同时,村里的一些善良的爷爷奶奶和叔叔婶婶,都把小雷锋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

雷锋小小年纪,就经常上山砍柴、拾草,或下地挖野菜,有时还帮着去放牛、运送秧苗什么的。

上山砍柴,像他这么小的年纪,可是十分不容易的。

每天,他都要拿上砍柴刀和扁担,砍树枝啦,挖竹根啦,刨树蔸啦……只要力所能及的,他都肯干。

有时,他把这些柴草挑下山,到集市上卖掉,换点钱来给六叔奶奶家补贴一下家用。

被树枝划破皮肤,或让荆棘扎痛了手脚,都是常有的事。

有一次,他一不小心,砍柴刀砍伤了小手,鲜血染红了刀柄和手背。小雷锋痛得直喊“妈妈”,可是,没有谁能帮助他。

他只能抓把黄土止住鲜血,忍住疼痛,又拿起砍柴刀来继续砍柴。每当他瘦小的身体挑着沉重的柴担子走回村子时,无论经过哪一家贫苦的人家,都会留住他,说:“庚伢子,快歇歇吧,可别把小身子骨压坏了啊!来,就在这里吃口饭吧!”

这时候,小雷锋往往满怀感激地点点头,一边往嘴里扒着饭,一边扑簌簌地流着伤心的泪花。

又一个春天到来了,天气渐渐变得暖和了。

随着小雷锋一天天的长大,他也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

穷苦人之所以总受欺压和盘剥,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不识字,是“睁眼瞎子”。

所以,渐渐地,看着那些财主家的孩子穿着绫罗绸缎什么的,他一点儿也不眼馋;财主家天天吃鱼吃肉,他也丝毫不觉得嘴馋。

让他羡慕的只有一点,每次他走过村里的私塾,看到那些有钱人家的孩子背着书包上学放学,尤其是当他放牛、打柴的时候,远远地站在私塾外面,听着从里面传出来的琅琅的念书声,他真打心眼里羡慕啊!

每次他都会想:什么时候,我也能背着书包,在学堂里念书识字就好了,哪怕念一天、念一个月,都是好的啊!

可是,他只能这么满怀羡慕地想一想而已。

他是个一无所有的孤儿,根本就不可能有这样的机会。

每一次,他最终只好提着砍柴刀和担子,恋恋不舍而又凄然地转过身,走上山去。

山路遥遥,荆棘遍地。苦难的生活还在等待着小雷锋。

他在艰难中挣扎着、成长着。他要活下去!他要长大!

他忘不了自己的亲人都是怎么死的。他要为他们报仇雪恨!

黑夜沉沉,霜重露深。小雷锋在漫漫长夜里期盼着太阳升起。 KtaTVk8KOux2Q8cnrkwnZ5LbK2zmJen2mBadEuaOiDki9MGfI/KXY0bFWHUG2qv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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