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几个月的奔波,学校总算是创办了起来。看着孩子们一个个在教室里上课学习,我自然很高兴,觉得自己以前的付出有了回报。而且,在开学典礼之后,每天都有家长来看学校,有时还会招到新学生,这让我看到了希望。
因为是刚办学,学校里不是缺这就是少那,我就一点点置办补充,就算再节省,最起码的办学必需品还是要添置的。开学之后,我通常是这边收学生的学费,那边拿着钱去购买办学用品。
但这种平静没过两个月,我就听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1999年“十一”国庆节,正好是国家五十年大庆,国家很重视。北京作为首都,更是要办得格外隆重和盛大,可以说,北京城的那一年,就是国庆年,北京处处都沉浸在国庆节的节日气氛中。
为了向祖国献礼,北京的各项建设都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进行着。一座座高楼大厦拔地而起,一条条城市道路日夜不停地在铺设延伸,在这样的城市建设洪流中,北京的四环路的铺设肯定也要快速推进。
国庆节刚过,我听到了一个消息:四环路的拓宽工程很快就铺到了郑常庄,学校所在的这个院子正好在拓宽线以内,要拆掉!
我当时一听到这个消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真的吗?学校才办两个月,难道就要拆了!我赶紧去向周围的人打听,几乎所有的人都这么说,可以证实这个消息是真实的了。
我静下来一想,我之前路过五棵松的时候,确确实实看见是在修四环路,从北向南修,已经修到了五棵松,也就是说,还有不到两公里就修到郑常庄。我又骑上自行车去西四环路上察看情况,一路上,不时听到有人议论四环路在什么什么时候就要全线贯通的话题,看来拆迁已经没有悬念了。
然后,我就给房东打电话,问他关于房子拆迁的事。他好像早就有心理准备,轻描淡写地对我说,没事,你学校上你的课,等到拆那天再说。
我一听,不由得“啊”了一声,怎么说得这么轻巧!房子拆了我学校怎么办啊!我怎么和家长交代?
此时此刻,我忽然明白了,当初来租房子,我说一个月一交房租,他一开始没同意,后来同意了,原来,他早知道这里是要拆的。
我还明白了,当时,我找到这处院子的时候,为什么有很多房子都是空着的!原来,房东,还有他派来看房子的,其实都知道这个院子要拆。但是,他们都没有和我透露一丁点儿这个糟糕的实情!
事已至此,怪不得别人,谁让自己没有提前打听到这个消息呢!面对这个情况,我和几位老师说,只要房子一天不拆,学校就要照常办,课就要照常上,我们要全当没这回事一样!
果然,没过多久,离学校不远,有的房子就开始拆掉了。的确,四环路越修越近了。我整天都有一种岌岌可危的感觉,愁得晚上睡不好觉。
我又打电话和房东商量,我说无论如何得保证这学期把课上完,不然没法和家长交代。房东问我,什么时候能上完课?我说至少到年底,12月31日。他说,那好,能保证房子撑到12月31日不拆。
我说到12月31日是考虑到,这个日期比一般正常放寒假早十多天,只要到时把课程上完,家长能接受这个事实。况且提前十多天放假也是我不得已才提前的。
定下了最后日期,我就赶紧召集全体老师开会,把眼下严峻的形势传达给他们,让他们抓紧时间,务必要在最后的时限之前,完成教学任务,不然没法给家长交代。
经过我这一动员,老师们都比较努力。在规定的时间内,全校仅有的四个班级全都上完了课程,并且,进行了期末考试。
1999年12月31日,是学生在校的最后一天,学校宣布了第二天新年元旦放假的通知,学校里却很平静,因为所有家长都知道这个地方要拆掉,学校已经把课上完,没有一个家长找学校闹事。
2000年1月,我把课桌椅一搬走,树人学校的第一个校址就被拆掉。我站在一旁看着巨大的工程车,发出一声声低沉而有力的轰鸣,挥舞着硕大的钢铁臂膀,转瞬之间,我和老师们花了很长时间才改造成的校舍变成了一堆残砖断瓦的废墟。看着这一切,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就这样,树人学校创办第一学期,从1999年8月开学,到坚持上到年底最后一天课,走过了短暂的从无到有、又从有到无的曲折而离奇的半年时间。
树人学校的第一学期就这样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好似昙花一现。那时候,我不知道,树人学校还有没有第二学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