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緒七年 (一八八一) ,族衆舉議重修宗譜,“以其事相屬”,先生“既不獲辭,而以館事不得分身,乃草創凡例,請族祖小樓公代爲紀理”。 (《廖氏宗譜》卷一) 《會試硃卷》載:“廖平,原名登廷,字季平,號煦陔,行四。咸豐壬子年二月初九日吉時生。四川直隸州資州井研縣優廪生民籍。原籍湖北麻城縣,明初入邑籍。”《光緒井研志》卷二十三云:“廖氏,宋廖炳進士;明廖寬進士;國朝平進士,官教授。明以來皆孝感籍,居縣東獅子巖,子孫稱廖半鄉。”廖宗澤《六譯先生行述》云:“吾家明初由麻城入蜀,世居井研之青陽鄉,四百年來無顯者。至先曾祖尤貧困,初爲人牧牛,年得數百錢,後乃稍能自給。” (《廖平全集》第十六册第九一三頁) 《六譯先生年譜》卷首云:“廖氏入蜀,至五百年無仕宦科第,亦無績學之士。” (《廖平全集》第十五册第四一九頁) 廖幼平《我的父親廖平》云:“我的先祖在明朝洪武年間從湖北麻城孝感遷移入川,先定居井研東部的觀音堂,後移居鹽井灣。幾百年間世世代代都以務農和做小本經營爲生,没有一個精通文墨的人。十九代傳到我父親,才出了他這個在學術上大有成就的人。” (《廖平全集》第十六册第九七九頁)
廖乃黄帝裔孫。黄帝以土德王,土德黄,故號曰黄帝,係伏羲子。原姓風,又姓公孫,名軒轅,有熊國之君。又姓姬,而裔孫際周時取名飂叔安,即古廖字,故飂叔安因名廖叔安。叔安之後裔即以廖爲姓。 (《廖氏宗譜》卷一《姓氏原考》) 《姓氏新考》云:
《漢書·古今人表》有廖叔安。《地理志》:南陽有廖國,即《左傳》之所謂飂叔安也。故舊以廖爲飂國之後,然無他佐證。姓氏之書又以廖爲周文王姬昌子伯廖之後也。最早者《華陽國志》,秦時蜀中有廖仲藥,以射虎傳。《後漢書》廖湛有傳,於是而廖氏乃大顯於史册矣。 (《廖氏宗譜》卷一)
按:廖宗澤《六譯先生年譜卷首》謂“此文似出先生”。(《廖平全集》第十五册第四一九頁)
井研廖氏始祖廖萬仕,《光緒井研志》有傳。文云:“世爲麻城人。洪武初,携妻子入蜀,挾地師度地井研,悦縣東獅子巖川谷明媚,因家焉。萬仕揮霍有遠志,晚年自爲譜系,以詔其子孫。子五人,各以所出析居仁、榮、犍、樂間。自明至今,歷傳二十五世矣。然蜀中言麻城廖氏者,皆以井研爲宗。” (《光緒井研志》卷三十六第四頁) 《廖氏宗譜》卷三:“公生湖廣黄州府麻城縣孝感鄉河北村七里橋李子垻。明洪武二年,同長兄萬廣公梅妣、弟萬章公鍾妣、萬貴公、萬忠公與黄孺人,携長子勝大公入蜀。兄住馬湖府,弟俱住峨眉縣,惟公擇居井邑東觀音堂壩周寺溝。” (《廖氏長房宗譜》) 其墓在井研縣研經鎮銅錢村,坐東北向西南,圓形土冢,原有墓碑,已損毁。 (《井研縣志》第五四〇頁) 今存譜序一篇:
始祖本自河南安郡,後轉寓江南,又遷移湖廣黄州府麻城縣孝感鄉河北村七里橋李子垻。先祖、先父及伯叔宗支輩若存若没,俱住葬伊土。惟仕獨見其地褊急,不甚沃饒,因於洪武二年己酉偕妻黄氏、嫡子勝大及同胞大兄萬廣、梅氏、三弟萬章、鍾氏、四弟萬貴、五弟萬忠,一並收聚人口,隨帶術士同行,訪求基産,行至四川成都,立見此省城郭堅完,水秀山清。爰兄弟五人計議,我等沿途卜築,舍蜀復何求焉。因而大兄萬廣、梅氏擇住馬湖府,三弟萬章、鍾氏、四弟萬貴、五弟萬忠俱住峨眉縣。仕居行二,落業蒲亭井邑來鳳鄉觀音堂壩周寺溝啟家比。仕妻黄氏,僅一子勝大,復娶趙氏,生一女,適劉三寳,又撫一義男周信忠,後乃生五子:長名勝二、次名勝三、三名勝四、四名勝五、五名勝六,奈得五子。不逾年而黄氏、趙氏俱故。家無内操,三娶韓氏,無生育,只有七子一女一壻,因串名廖周劉,以基我一脈流芳,以共我子女一户八房。議定字派二十字:“萬勝直友思,伯本扶漢朝。加興常安樂,永正復登成。”使後世子孫,各依例命名,尊卑有序,排列無淆;周劉二姓,倘自願歸宗,可無容阻;至我廖姓子孫,務必世世相守,代代相承,久之而世遠年湮,昭穆暸如指掌,日後族繁浩大,倫序燦若日星,庶不負一脈之流傳。謹將此譜照房各給一卷,子子孫孫,慎勿視爲故紙,世代相傳,永垂不朽。明洪武二十九年丙子蒲月天中日,萬仕手志,傳給長子勝大,遞執勿替。 (《廖氏宗譜》卷一)
先生父廖復槐 (一八〇六—一八九一) ,《光緒井研志》有傳。文云:“廖復槐,字繼誠,兄弟四人,復槐居季。父正傳卒,喪葬自任之,不以累諸昆。同時曾正玉、左天應、向明喜,善士也,約鄉人爲保節、恤孤、宣講、施槥、義冢等會,得復槐爲主者,人皆樂輸其金,出納不問。復槐家故貧約,有乞貸者,情餘於所惠。每歲終,則出千錢,爲數十百束,至僻巷要道,遇餓者輒陰擲之而呼其拾遺,凶歲亦如之。復槐夙性禮神,每伏臘家忌日,灌奠齋沐,哀禮曲至,鄉人至今以爲式。子平既成進士,復槐以恩得階文林郎,諸子奉表裹上壽,復槐涕泣不肯服,曰:‘吾先人未嘗襲此,吾何德以堪。’平之成進士也,廷試未歸,復槐蹉跌傷足,禱於神,願父子一訣,尋果杖而能起。明年至期,無疾而逝,年八十五,里人以爲與齡之應焉。” (《光緒井研志》卷三十六第二〇頁) 廖幼平《我的父親廖平》云:“我的祖父名復槐,號繼誠,是一個鄉鎮的貧民。他没有土地,没有房子,全靠出賣勞力和做小本生意爲生。他爲人正直,爲窮人所信任,打架吵嘴之事常找他評理,一些公益事業也推他主持。他雖然窮,但不吝嗇,人有急難,總是竭誠相助。雖識字不多,但頭腦清楚,精明幹練,八口之家全靠他主持。” (《廖平全集》第十六册第九七九頁)
先生母雷貞慈 (一八一六—一九〇四) ,井研縣千佛鄉人。雷氏爲明以來井研望族,《光緒井研志》云:“明楚籍。洪武中,漢廣籍馬界溪。至嘉祥以進士官御史,科第至今不絶,具《選舉表》。祠在縣東石龍山,有譜。今遂寧、成都、錢塘、宛平皆有寄籍。” (《光緒井研志》卷二十三第四頁) 雷嘉祥傳云:“先世爲麻城人。相傳明洪武初,有名漢廣者,騎白馬,度地井研居焉。數傳至鳴,是生嘉祥,雷氏族始大。……弟嘉泰,嘉泰子滋,滋子起晋,三世皆明歲貢。起晋子瓚,瓚子宏儒。宏儒子時,由拔貢知宣化府;暢由拔貢官至内閣侍讀學士。時孫輪,暢子翀霄,並以翰林官編修。明以來,雷氏凡甲科五人,乙科十五人,選拔貢生六人,諸貢十三人,以諸生入官者尤不訾,而皆爲鳴裔,信四大族之弁冕矣。” (《光緒井研志》卷三十三第一頁) 然井研雷氏至先生母時,亦已衰落。廖幼平《我的父親廖平》云:“我的祖母雷名貞慈,是井研千佛鄉人,據説是千佛鄉雷翰林的後代,但傳到她的上輩已以務農爲生了,因之她具有農村婦女的特性:她温和善良,勤勞樸實,且頭腦清楚,明辨是非,認定該做的事會義無反顧地堅持下去。” (《廖平全集》第十六册第九八五頁)
先生族叔廖復權,歲貢生,優於制義,《光緒井研志》有傳。文云:“廖復權,字平軒,道光末歲貢,以鄉試屢躓,不欲再試。縣令陳塏賞其文,賫文書臨門促其行。復權不得已應命,終無所合而歸。晚授徒里中,旁縣學者皆争至問業。歲以脩脯所入錢獨建廖氏支祠。復權爲文閎深雋美,繩闑於國初諸大家,不屑屑規肖時流。學使試士,至别爲榜旌異。李惺主錦江,喜延譽士類,尤獎美復權。當時爲之語曰:‘仁壽梁、馬、鄢,不如井研廖平軒。’蓋仁壽進士梁炳、舉人馬凡若、鄢照蘭,當時推爲博雅者也。復權天性高簡,不喜近流俗人。内江進士王果者,初與復權同學錦江,負時名,復權取果行卷,雜菸艸中然之,笑謂果曰:‘欲以亂其臭耳。’其傲謾不顧忌如此。復權喜藏書,縣人雷氏舊本多歸之。廖氏居大田洲,代業耕農,至復權以文學顯,繼之者進士平。” (《光緒井研志》卷三十五第一一頁) 著《苹軒文類》三卷,《光緒井研志》稱:“此編雖酬應短幅,其至者乃似劉孟塗。”
先生長兄廖登墀 (一八三八—一八八四) ,字雲襄,經商。
先生次兄廖登梯 (一八四一—一八九一) ,字級升,經商。
先生三兄廖登樓 (一八五〇—一九一二) ,字光遠,著有《藏府探微》二卷,以膽爲藏,腎爲五藏之精。自序云:
先秦兩漢陰陽五行之説盛行,專門名家,六藝九流皆列其目,故無論説經行政,測天量地,皆以五行説之,至于醫卜星相,更無論矣。而陰陽五行,又略有分别。今按《靈樞》《素問》有陰陽家説,有五行家説,惟五行之説多于陰陽,後來醫家説藏府者遂專主五行。考今《尚書》歐陽説肝木、心火、脾土、肺金、腎水,與《内經》同。古文家則以心爲土藏,肺火也,肝金也,腎水也。《五經異義》、古《尚書》:脾,木也;肺,火也;心,土也;肝,金也;腎,水也。揚雄《太玄》:木藏脾,金藏肝,火藏肺,水藏腎,土藏心。高注《吕覽》亦同。高誘注書,兩存其説,二者相持,雖左袒博士者多,然古文家能别樹一幟,足見以五行説五藏,出于配對,實非一定之説。言五行者以肺爲金,心爲火,膽之附肝,與心之附肺同,乃别膽于府,與肝同爲木。考《内經》,心爲君主之官,膽爲决斷之官,心、膽形體同、功用同。膽有上,口無下。口藏也,非府也,其所以别之于府,與胃、大腸、小腸、三焦、膀胱同者,以藏雖有六,而五行祇五,以六配五,少一數,故以膽爲府,推衍配對,窮于數,非别有所據也。今醫家以膽爲府,尤尊貴于腎,諸藏奇而腎偶,無説以通之,乃創左命門、右腎之名。按:以心比膽,膽當爲水,藏肝與肺,形體相合,爲金木合并。膽與心形體相同,爲水火既濟。肝、肺、心、膽、脾爲五藏,配五行。腎爲五藏之精華,兼包并攬,如天王,在五官之上,上帝較五帝爲尊。腎之司權,皆在壯年。人初生腎無權,人將老,腎先絶。《内經》云:“男子十六而精通,八八六十四而陽道絶;女子十四而精通,七七四十九而陰道絶。”所云“精通”,腎方乘權;所云“陽道絶”,腎已先亡。蓋腎爲五藏精華,專司生化,如草木初生,不能華實。衰枯不實,根株不傷,猶不至死。五藏不可一日無,而腎之司權,男不過四十八年,女不過三十五年,此腎所以超出于五藏之上,獨爲二體,腎亡而人不死也。試再以陰陽家説推之,則人身如鍋爐,飲食入胃,以火蒸之,上燻爲氣,氣下降爲血,肝司之。心藏氣精,膽藏血精,肺如天鍋,肝如下筧,專主流通氣血,布達四肢,心膽則爲氣血之精華,專主神智。人之存亡,則在肝肺,而腎無權焉。脾胃居中,肺司上焦,肝主下焦,血氣壯盛,而後精通,稍見衰敗,則腎氣先絶。此以陰陽説五藏,不似五行家配合牽掣,徒爲轇轕。《内經》及古書實有二派,今撰此書,悉爲甄録。學者就陰陽家以治病,明白簡要,可以删除支蔓之弊。今考西人鍋爐之上有水火各表,觀表可以知其水火之盈虚。人身之耳目口鼻即表也,觀于外可知其内。然則人身不誠一大機器乎哉。 (《光緒井研志》藝文四,《廖平全集》第十六册第一二五五—一二五六頁)
又有《四聖心源駁議》一卷,辨黄氏信用熱藥之失,與久服熱藥之害。自序云:
井研自廖榮高、税錫祺以滋陰之説倡,群焉附從,藥肆龜版、龜膠動銷數千百觔,病者常以陰不足而死。自黄氏之説盛,周廷燮爲之倡,歲銷薑附、桂枝、法夏數千百觔,龜版、龜膠幾絶,病者又轉以陽不足而亡。常見服陽藥者以桂、薑、椒、蔻隨時咀嚼,一人服附片至以百觔計,卒死于陽虚。豈龜、地于廖、税而無功,薑、桂因廷燮而鮮效哉。天地不能有陽而無陰,人身不能有氣而無血。仲景著書,非危症險疾,不輕用毒藥。又陰陽相持,如二人相鬭,以弱陽敵强陰,其不勝宜也。今苟得精强勇鷙之士一二人,加至數十人,則萬無不勝之理。乃久服陽藥者相繼以死,則固萬無此理矣。考醫書,苦寒耗陰,辛熱鑠陽,服熱藥重劑者多頭眩汗出,陽隨以亡。浪子還鄉,無主不止,故扶陽之劑,必兼補陰。或曰從黄氏之説,固皆陽不足而死,然病者受藥,時收小效,何也。吞刀吐火,積幻成真,久用熱藥者,善于部勒,其收效在于佐使。班志云:“以熱益熱,以寒益寒。”精氣内傷,不見于外,久服熱藥者,致成癮疾,陰陽隔絶,積熱成寒,反引熱藥以自救,而精氣消鑠,旋登鬼籙。群迷不悟,深可哀痛者也。無論寒熱,藥與病相投者,病愈不反,過服寒熱,旋愈旋反,久皆成癆。以此斷其藥之偏勝,百不失一也。江南陸氏,著書攻擊黄氏,多中肯要,然不切于吾研流弊。考黄氏書,如《傷寒》《金匱》,拘于經文,猶未大行决裂。《四聖心源》爲其自著之書,背道而馳,毫無忌憚。陰絶陽絶,藥劑相同,是教人不必分陰陽也。諸病一括之以胃逆脾陷,是教學者但言升降,古書舊法皆不可觀,朝檢書而夕行藝,莫便于此。故講黄氏學者,舍難從易,流毒愈廣。此篇首言陰陽平等,以祛其貴陽賤陰之誤。次言從陽救陰,從陰救陽,以救其專用熱藥之誤。次言陰藥傷陰,熱藥傷陽,以啟其久服熱劑不能回陽之誤。次言人脾胃,久則成癮,與陰陽隔絶,積熱成寒,以解其病人受藥時收小效之疑。末附醫案,凡久服寒凉與久服熱藥者皆列焉。偏爲之害,彼此同病,固不僅黄氏之有弊,更願習黄氏者之相觀而自悟也。 (《光緒井研志》藝文四,《廖平全集》第十六册第一二五七—一二五八頁)
先生五弟廖登松 (一八五六—一九一二) ,經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