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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半夏好奇地问她：“为什么这么说？”
“你看嘛，医护人员有防护服，有护目镜，都全副武装；可他们只有一个口罩，还不是N95的，就靠这一个口罩保护他们……”
张半夏挠了挠鼻子：“这，芩儿你观察的还真仔细，我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张芩叹了口气：“哎王叔他们也是，派出所每天就给发两个鸡蛋，让他们增强抵抗力，就连口罩都是自己买的。”
这么惨的么？张半夏还以为老王是故意这么说的，目的么当然是为了让张芩打消这个念头；于是明知故问：“老王跟你说的？”
“嗤，他能说这个！是牛勤哥哥和我说的，他初一没有抢到口罩，各大药店也都没有卖的了，还是让家人花高价买了50个回来。要4块5一个呢。”
张半夏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派出所作为防控疫情的主力，抗疫物资竟然会缺乏到这个地步。顺着这思路继续往下想，就连派出所都保证不了抗疫物资的供应，那静静她们医院……
在帐篷里等了差不多快一个小时，黄睿的电话终于来了：“半夏老弟对不住了，我已经跟交管部门协调好了，特别通行证也申请下来了，我先把照片发给你，等你到了上饶再把原件给你。”张半夏一蹦老高，举着手机就跑了出去。
※※※※※
有了许可，张半夏的车顺利放行。一路凡遇卡点，总免不了要费一番口舌。好在解释清楚了别人也就放行了，用了3个小时多一点，就已经能远远的望见上饶收费站了。
张芩长这么大这还是头一次到上饶来。她去过景德镇、去过南昌、都没到上饶来过。眼看到收费站了，张半夏拨通了黄睿的电话；黄睿很忙，电话里只来得及告诉他一个地址，让他到那个地方去，就又匆匆挂断了电话。
靠通行证过了卡点，一路上不知道测了多少回体温，父女两才终于得以进城。
货车驾驶室高，视野开阔，张芩一路好奇的东张西望。只见街上一片清冷，鲜有行人；现在恐怕全国如此，广大老百姓积极响应国家的号召，自觉的待在家里，不给抗疫工作添乱。这也许是头一次，宅在家里也能给社会做出贡献……张芩想到这里，忍不住笑了出来。张半夏用眼睛余光看着她：“怎么了芩儿？”
“啊没什么老爸，就是想到头一回可以理直气壮的对静静说，是国家让我不用起床的！就感到莫名的开心哈哈。”
张半夏一想到那样的场面，也是忍俊不禁：“别笑了，把你手机导航打开，看看咱们该往哪走了。”
两人按照导航的指引，七拐八拐，终于驶入了一处，一处怎么说呢……略显衰败的宾馆。
说是宾馆，张半夏却觉得可能叫农家乐更贴切一些。斑驳的墙体，开裂的路面，枯死的树木，上世纪90年代的装修风格……要不是那特别通行证是真的，他都该怀疑黄睿是不是骗子了！
这条件太差了吧？张半夏倒是无所谓，当年在广东，比这更简陋的小旅店也住过，还睡过大通铺；可芩儿哪受得了这个罪呀，于是心里便对黄睿感到不满起来。
偌大的院子里一个人影子也没有，父女两孤零零的站在院子里，一阵冷风吹来，更有种毛骨悚然的意思。
好在也不是全然没人理。张半夏不满的爬上驾驶室重重的按了一声喇叭，从招待所里惊出来一个发际线堪忧的年轻人来。
他看起来刚到中年的年纪，穿着脏兮兮的制式大衣，鞋底厚厚相当耐磨的劳保皮鞋，再加上手里的国产手机，发黄的透明软壳下面记录着的低保户名单……一看就是个大学生村官或者包村干部之类的形象。
年轻人的目光也往他们这个方向看了过来，尤其在张芩的身上多停留了片刻。张半夏一脸不满的往前一步，将女儿给遮住了大半；不耐烦的问他：“你认识黄睿么？”
“哦哦，你就是张先生吧？你好你好，我叫王东泽，是黄股长特意安排让我在这里等你的，请问这位是？”
听他有些迟疑的语气，张半夏愈发的不爽了，冷冰冰的说了句：“我女儿。”王东泽又连忙问好……
两人在王东泽的带领下进入了招待所的内部。条件比想象的还要困难。
一个小小的正方形建筑，就是宾馆的大堂；门口有个干了的池子，走进去一看，地上的地毯不知道铺了有多少年了，都看不出色彩来了。好在里面好歹有点宾馆的样子，否则张半夏还以为自己穿越了呢。
这都2020年了，上饶市竟然还有这种档次的宾馆？更过分的是，堂堂卫健委的工作人员就把他们给安置在这里，这已经不是重视不重视的问题了，这他妈简直是欺负人！
张半夏心里顿时凉了半截，不冷不热的和王东泽说：“那咱们就交接吧，药材我已经拉来了，就在车上，你们找人卸货；捐了药材我跟女儿就回去了，晚上……”
王东泽听出张半夏的不满了，一脸苦涩的解释说：“张先生你误会了，不是我们有意怠慢，而是受疫情影响，现在市里面条件稍好一点的酒店、宾馆都用作定点隔离了；我们也是想了很多办法才找到这样一个厨房设施完善的地方。黄股长说张先生还主动要求参与熬制中药，是个非常不起的人。”
这个黄睿，还真是把他当免费壮劳力来用。而且他是真忙，在这个节骨眼上怕是也没心思来搞什么形式主义；张半夏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他的初衷就是捐献药材，利用所学熬制中药，为战胜疫情贡献自己的一点微薄之力。既不图钱，也不图名，现在计较这些，岂不是反倒显得斤斤计较了。
张半夏掏出了烟，王东泽接了，两人正打算来场以烟会友；就听见旁边一个声音大喊：“不许抽烟！不许摘口罩！”
嗓门亮的吓了张半夏一哆嗦；尴尬的把烟盒揣起来，笑着说：“这是我家长，我得听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