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上车,王冰坐在副驾驶上,两个女孩坐在后面,陶月月问:“谁打的电话?你录音了吗?”
方野一边把车开出小区一边说:“没来及录,一个毫无感情的男人声音,我之前没有听过。他的表述方式也很奇怪,先是报了时间,然后说了经纬度,然后才说地名和发现尸体的事情。”
方野把手机交到王冰手中,“你看下这个号码。”
王冰推推眼镜,“这是市内的座机呀,回头可以查一查这个报案人的来历。”
陶月月问:“他报了什么时间?死亡时间吗?”
“肯定不是,他说的是此时此刻的时间……”方野摇头,“奇怪的家伙,但愿不是恶作剧……我靠!”
“你怎么了?”王冰问。
“没吃完的烧烤是不是还在桌上,我家的狗肯定会……尤其是那个烤翅。”
“我已经藏到冰箱里面了。”陶月月淡淡地说,“都是养过宠物的人,这点细节我能不注意?”
“那就好那就好。”方野长松了口气。
五柳楼有一座立交桥,与外环高速相通,上面车速很快,方野没有把车开上去,而是从下面绕过去,四人下车穿过一片热闹的集市,来到立交桥下面,方野指挥:“王冰,我俩去那边搜……两位女士去那边,注意安全!”
方野和王冰沿着绿化带搜,以手机照明,王冰说:“肯定是恶作剧吧,估计洪律师耍我们,不然怎么打到你手机上。”
“那也得确认,万一是真的呢?”
“那是啥?”
绿化带里出现一座五颜六色的小帐篷,走近才发现是用各种废弃的横幅、海报搭起来的,王冰凑近看,吓了一跳,帐篷里面居然住着一个老太太,她的头发一片霜白。
帐篷周围放着许多蛇皮袋,里面装着各种垃圾,老人是靠捡垃圾为生,晚上独自在这里过夜。
“老人家,您怎么住在这?”王冰问。
老太太愣愣地看着他,好像完全听不懂。
“这两天有没有什么可疑车辆开到这里?”方野大声问。
老太太摆手,让人弄不明白是“不知道”还是“没看见”,或者“听不懂”。
“走吧,我们去那边搜。”方野摆了下头。
王冰停留了一会,才追上方野,手里拎着一袋子烂菜叶子,方野说:“这是啥?”
“我买的菜。”
“啊?”
“不是,我看那老人怪可怜的,把身上钱都给她了,她不愿意要,我说这个卖给我吧,这才愿意收的。”
“你也是心善啊!”方野称赞道。
王冰不好意思地搔头,“举手之劳罢了,算不了什么。”
二人走到头也没发现尸体,这时陶月月打电话说她们找到了,两人立即赶过去。
陶月月和婴宁站在一处绿化带里,尸体就在她们脚下,虽然死后面容苍白,略有膨胀,但那毫无疑问就是张振雷,方野说:“他真的死了!”
陶月月说:“死亡时间已经接近二十四小时,从今天张家人的反应看,他们恐怕还不知道,他们先让张振雷躲起来避风头,张振雷在躲藏期间又发生了意外。”
张振雷穿着一件运动服,一只脚套着运动鞋,裸.露的皮肤上有些伤痕,现在他们有两个选择,自己把尸体拿走解剖,或者求助辖区分局。
方野选择了第一种,“婴宁,把你的同事叫过来帮忙,如果有车更好,把尸体送到你那里,尽快解剖。”
陶月月好奇地问:“分局就在几条街外,为什么不叫他们过来?”
“这是我们第一次在外面发现尸体,我们小组要建立自己的侦破模式,毕竟马叔给了我们相当自由的权限,我们是独立于市公安局的队伍,尽量不要太依赖他们的资源,大伙都在队里呆过,也知道公安系统的人力一直很紧张。”方野又对婴宁说:“以后雇佣你们的费用,我会在案件结束后一并结算。”
“OK,没问题的,我也希望能长期合作。”婴宁微笑道。
等法医们赶来的时候,方野拿手机把尸体周围仔细拍了一遍,陶月月叫上王冰,去周围调取社会面的监控,但这一带的监控都是各扫门前雪,压根没有覆盖到立交桥下面。
无功而返的陶月月站在街头眺望,说:“看来得去交通局调监控了,他们现在还没下班,我们现在去?”
“这么赶?”王冰有些诧异。
“今天能做的事情就放在今天做。”
“好吧,我陪你!”
陶月月去跟方野打声招呼,就跟王冰去路边拦了辆车,上车的时候陶月月朝外面看,方野和婴宁站在一起,保持着安全的社交距离,心想闺蜜和方野怕是没戏的。
“咱们小组的交通工具有点紧张啊,每次都要方哥开车。”王冰问,“月月,你会开车吗?”
“会啊,不过我的车在一次追捕的时候撞坏了,现在还扔在修车行,修理费要好几万呢,唉!我倒是可以把陈叔叔的车借来开开,反正他还在住院。”
“很期待坐你开的车。”王冰笑道。
“这是讨好的话吗?”陶月月笑问。
这时王冰手机响了,他背过去接听:“妈,我在工作……不是加班,有案子,我们在出现场……和同事在一起呢……哦哦,我知道,十点之前一定回来。”
挂了电话,王冰略显尴尬地解释:“我妈担心我在外面鬼混。”
“哈哈,这种担心往往来自女人,但出自母亲就有点怪怪的了,尤其你还是个成年人……你家教很严?”
“一言难尽。”
“我猜,你父亲是个工作狂,从小你和母亲相处的时间更久,彼此依赖。”
“不好意思,你猜错了,我父母都是工作狂,超级工作狂。”王冰看了一眼专心开车的司机,“你该不会是在暗示我有俄底浦斯情结吧?”
“男性不是都有这种情结吗?”
“这纯粹是女性视角的误解,虽然我认为弗洛依德是个跨时代的天才,但他的许多假设都是从自身出发,他的母亲和父亲相差二十多岁,他从小与母亲相处的时间更久,所以他认为别人也应该有这种依恋母亲的情结,实际上我觉得,这个假说只能分析个案,没有什么普遍价值。”
陶月月笑道:“又是‘王冰式’的用专业评论来回避问题的策略?”
“你不喜欢这样聊天吗?”王冰搔搔脑袋。
陶月月不置可否地看向窗外,心里在说,其实我挺喜欢这种聊天方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