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因为那点儿小雪能把和赵国大当家的会面都推迟,如今打雷下暴雨还要紧急出宫,必是宫外出了事!”星澜一把抓过霜月手中的伞,“霜月,你守好凤鸾殿,流萤,我们出宫。”
“是。”流萤应下。
“陛下!”霜月闻言大惊,连忙拦住,“现在这个天气,您出去太危险了,宫外还不知道有什么等着您呢!还是等雨停了再做打算吧。”
“雨停了就来不及了。”星澜摇头,霜月能想到的,她自然也考虑到了。但能把皇后逼到这个地步的,除了使臣会谈的事和他舅舅的安危,不可能有其他缘由。
无论是为了戟辉的安全,还是为了铲除他舅舅这个毒瘤,她都必须跑这一趟!
“那奴才给您叫马车!”霜月说着就往外跑。
“来不及了!”星澜抓过流萤的胳膊,“我们直接去太仆寺。”
走出殿外,倾盆的大雨大力砸下,轰隆隆的在耳边如鞭炮响。还没走两步远,雨水就浇湿了他们的肩臂和鞋袜,黏腻腻的沾在身上。
星澜手中的伞都险些握不住,被流萤顺势接了过去,稳稳立在她头上。
若是寻常的雨天,一把伞两人打没什么问题,但在这种狂风暴雨的攻势下,显然单薄了许多。
星澜有些后悔走的匆忙,但现在转返也来不及了。
“陛下您当心。”流萤说着,单手解下了外衫,紧紧罩在星澜身上,只一瞬间,就为她阻隔了一大半的雨水。
“别!不用——你会病的!”星澜见他一身单薄,就要挣脱,可肩膀被流萤的手臂死死箍住,叫她怎么也拗不过。
漫天大雨,只护她这一小方天地。
“这点雨水对臣来说不算什么。”低沉的声音从她耳后传来,“快走吧陛下,您的事要紧。”
两人越走越快,雨大的模糊了星澜的视线,看不清前方的路,只能由流萤一路带着走。
她也看不清流萤的表情,只能感受他箍住自己的怀中不断传来的热意,叫她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感动、苦涩,又好像有些迷茫。
“谢谢你,流萤。”
……
两人奔赴太仆寺,不顾太仆寺宫人的惊愕,取了辆最轻便的马车,直奔宫外李府,也就是尚严华舅舅李城的府邸。
驾车的是太仆寺最老练的车夫,穿着一身厚重的蓑衣,驾车在路上疾驰,好在车厢伸出的外沿也能遮挡一部分雨水。
车厢内,星澜衣裳还是湿了大半,只能取了怀中半干的手帕,简单处理了下脸上的雨水,那间披在她身上的流萤的外衫早已湿透的可以拧出水来。
流萤更是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被打捞出来的,浸湿的衣衫紧紧贴在身上,连纤长的睫毛上都挂着水珠。但他完全没有理会,坐的离星澜远远地,一直关注的透过车窗关注着外边的情况。
“车夫。”他突然敲了敲车门,“下个路口往西边走。”
“西边?”车夫嚷着大嗓门回话,“大人,不去李府了吗?”
“去。”
“可是要去李府是往南边走啊,奴才在京城驾车十多年,路熟着呢,不会错的。”
“走西边。”流萤又说了一遍。
“陛下……”车夫为难了。
“走西边,听流选侍的。”车厢里又传出星澜的声音。
“是……”
“为何走西边?”星澜低声问流萤道。
“西边有一条近道,可以节约不少时间。若不抄近道,赶不到皇后前面。”流萤沉静的看着她,“请陛下放心,入宫前臣常替玉公子去李府监视李城,不会有误。”
“好。”星澜无条件相信他。
一路上,流萤指导车夫方向,在狭窄的民间小道中穿梭。雨天街上没有行人,倒是正适合他们这样大小的马车行驶。
突然间,马儿一阵嘶鸣,车停了下来。
“陛下,流选侍,前边没路了啊。”车夫欲哭无泪。
前方只有一条狭窄的泥泞小路,马车过不去,即便能过,这坑坑洼洼的路面也容易陷住车轮。
流萤点头道:“就是这里,前面一段路只能人走,很快就到了。”
“走。”星澜二话不说,与流萤一道下了车,嘱咐车夫在原地等候。
车夫连忙应下,内心还有些小激动。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在宫中打杂一辈子,竟会有一天驾驶如此普通简易的马车,在这般惊骇的雨夜,送当今女帝出宫办事。
下车后,老天爷可算发了慈悲,雨小了许多,两人伞也懒得撑了,在泥泞小路小跑一阵,再转过一个弯,便见李府的大门近在眼前。
果然是比走大路快的多。
星澜突然紧张起来,心跳的飞快。
李府的门前静悄悄的,高高的围墙和紧闭的大门将里面的光线与声响全部阻隔,看上去和他们一路路过的住宅府邸没有什么不一样。
如果她预料错了,里面什么也没有发声怎么办?如果里边的事态她控制不住怎么办?
等待她的,很有可能是功亏一篑。
但事已至此,她没有别的选择了。
再走近,府门另一侧的小路上,竟隐隐约约出现几个人的身影。
星澜和对面都放慢脚步,显然是发现了彼此的存在。
一步、两步……
她终于看清了来人。
皇后尚严华。
看到平日里最不愿意看到的人,星澜的心境反而平静下来。
她赌对了。
她没有来迟。
而尚严华的此时的表情却是相当精彩。
适才看到对面来了两个人的时候,他虽也提高了警惕,潜意识里却也把他们当成了四处寻避雨之地的流浪汉。
万万没有想到,来人竟然是那个他以为一无是处的女帝,星澜。
此时星澜两侧的头发都被雨水糊湿,黏在脸上,鞋子,裙的下摆全糊着泥水,狼狈程度比起流浪汉有过之而无不及。那流萤更湿的像是直接从河里爬出来的。
相较干净整洁的自己,这赶来的两人邋遢的像是两个毫不起眼的手下败将。
但尚严华知道他们不是。
至少现在还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