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把星澜自己也吓了一跳,相公娘子什么的,错觉,应该是……错觉吧。
毕竟苏幕遮最嫌弃的就是他后妃的身份,谁都不准当他的面提。
正在此时,医馆门前传来一阵阵兵器和铠甲碰撞声音。
“这里面也问问。”接着是粗犷的男性声音,“嫌犯受伤了,最有可能来的地方就是医馆。”
听到这些话,星澜瞬间就反应过来,这是搜查她的官兵又杀回来了!
医馆、客栈和寺庙是三个最经常被搜查的地方。还好她这会没再寺庙歇息,不然已经被捉住了。
习武的直觉促使她灵敏的缩进苏幕遮怀中,靠他的身体遮挡住自己。
“你……”苏幕遮吓了一跳,就要退开,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有官兵进来了,又僵住不动。
星澜偷偷去抓他的胳膊,想把他胳膊搭在柜台上,正好可以用他宽大的衣袖挡住自己,结果抓了两下没抓过来,苏幕遮的手臂跟木头一样僵硬。
“见过这个女人没有?这可是重犯,看清楚了!”几个官兵抽出星澜的画像,询问那几名坐诊的大夫,但没有提到她是什么人。
大夫们挨个辨认,摇头。
星澜一阵心慌,旁人也就算了,可能隔得远看不清。刚才替她诊治的老大夫可是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女儿身,看画像不可能认不出来。
她抬眼去看苏幕遮,发现他脸又红起来,也正低头看自己,彼此都从对方的目光里读出了紧张。
两具身体不由紧绷的贴在一处,随时准备夺路而逃。
“没有,没见过。”老大夫慢悠悠的声音传过来。
“行吧,撤了。”官兵搜查了这么多天都没进展,这次也没报什么希望,又一挥手,一群人很快散去。
听到兵器撞击声逐渐远去,两人总算放松下来。
“抱歉。”星澜低声道。
“无,无妨。”苏幕遮退开一小步。
脸皮薄的学徒没有见到画像,不疑有他,只当是夫妻恩爱了,靠在一起偷偷讲情话,看都不好意思多看两眼,把药抓好了递给苏幕遮就走开了。
苏幕遮细心的把药包放入怀中,再去寻星澜,才发现她已经跑到那老大夫面前,正小声向他颔首致谢。
毕竟包庇罪人,可是入大狱的重罪。
这老大夫撒了谎,也没有半点不自在的样子,还是笑呵呵的。
他行医几十年,见过的人形形色色,能明显感觉出这对年轻的小夫妻不会是歹人,能帮就顺便帮一把,对他这个半截身子已经入土的人来说,根本不叫事。
“大夫,我们会马上离开,不会拖累到您,您也要小心一些。”星澜还是不放心的多嘱咐了两句。
“不碍事哟。”老大夫温和道,“倒是你们哪,赶紧找个乡下躲起来,再不出来抛头露面,安安稳稳过后半辈子,再多生几个胖娃娃。”
星澜闻言坦然的笑起来:“多谢大夫。”
听起来像是不错的选择,可惜这不会是她下半辈子该选择的路。
反倒是苏幕遮听了有些恍惚。
两人又在医馆门前探头探脑的站了会儿,见官兵确实都走完了,才大胆走到回街上,去往客栈的方向。
尽管客栈也不一定安全,但星澜必须修整几日。
而且这次有苏幕遮替她打掩护,即便再碰到搜查,也不会像她独自一人的时候那么被动。
“刚才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两人走在半路上,苏幕遮又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什么?”星澜望过去,看他面上潮红已经褪去,正眼神认真的看她。
“刚才……他们说‘娘子’的话。”苏幕遮正色道,“那是我为了掩人耳目寻得托词。”
“哦……”星澜慢吞吞的应声。
不说她都忘了。
苏幕遮想了想又加了句:“我虽名义上是你的后妃,但与你之间只有君臣情,没有男女情。你不必为他们的话多想。”
“知道了。”星澜配合的点点头。
其实她也没当真,毕竟这多年了,脸皮早磨炼出来了,开开玩笑没走心。
他这么严肃的解释,反倒让她觉得怪不好意思,觉得连累了人家的名声。
“那,走吧。”苏幕遮说完,心理踏实了不少,可身子又开始不自觉的有些僵硬,两人一前一后的往客栈去。
一到客栈,苏幕遮就要了两间房。
星澜本想说银子所剩不多,两人凑合凑合挤挤算了。她这一副药吃不好的话,指不定还得花钱。
但想到苏幕遮刚才与她划清界限的说辞,也没好开口。
他们选的客栈小,装潢陈旧,小二不管事,居住的人也鱼龙混杂,但大多是来往往匆匆的过客,所以这客栈也算是一处适合藏匿的好位置。
更高档的客栈住的人也更有地位,两人也担心里面会住着见过星澜画像的人。
苏幕遮先将星澜送到她的房间,一进门就闻到股子潮湿的霉味,连忙开窗通风。
他放下包袱,嘱咐道:“你休息休息,我去熬药,再买些吃的上来。”
“多谢你,幕遮。”星澜刚才亢奋了一阵,这会坐下来,疲惫感又上来,四肢跟灌了铅的抬不起,也没去添乱。
她靠在椅上,眼看着苏幕遮忙前忙后的样子,一时也有些时空错乱的奇妙感。
像他这样百年难遇的才子,似乎生来就是为了写诗论赋,谈曲论艺的。和熬药、擦桌子、端菜……这些沾满烟火气息的事,似乎根本不搭边。
而现在就眼睁睁看着他做了。
而且……做得还有些狼狈。
“先……垫点肚子吧。”苏幕遮满头大汗的把饭菜摆上桌,擦着泼在袖口的汤汁,“药还在灶上,我再去看看。”
他不会告诉星澜,药还没熬好的原因是他已经因为把握不好火候熬干了一罐,现在是第二罐了。
星澜尽管饿的不轻,也没有先动筷子,安分的等苏幕遮回来。
好半天苏幕遮才端了药回来,星澜一边慢慢喝着药,一边看他皱着眉头反复大力擦拭着店里提供的碗筷,内心里由之前的开心、感动,慢慢转为了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