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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白是人物进行交流的重要手段。倘若舞台人物的交流不充分,会导致场面板实,缺乏机趣。《缀白裘》和《审音鉴古录》都采用拆分和增加念白两种方法来改善这种状况。如《学堂》一出中,杜丽娘与春香因上学来迟,受到先生的批评。原著如下:

(贴)知道了。今夜不睡,三更时分,请先生上书。(末)昨日上的毛诗,可曾温习?(旦)温习了。则待讲解。(末)你念来。(旦念书介)“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末)听讲……

两个演出本在此处做了这样的改动:

(贴)知道了。今夜俺和小姐不睡了。(生)哟,为何?(贴)到三更时分,请先生上书。(生)咿、咿、咿,何乃太早!(贴)哎,早又不好,迟了又不好,嗳,难得紧了。(生)呣……昨日上的毛诗,可曾温习?(小旦)温习了。则待讲解。(贴)小姐温习熟了,则待先生讲解。(生)你呢?(贴)我……(生)呣!(贴)呵呀!我是烂熟的了!(生)嘎,你竟烂熟的了?(贴)嗳,烂熟的了。(生)好,背来。(贴低云)小姐,先生叫你背书。(生)哟,哟,哟,叫你背嘎……

演出本对原文中春香与陈最良的念白进行了新的处理,有的是拆分,有的为增加。人物交流的频率和效果得到了强化,甚至一两个简单的语气词的运用也起到描画人物心理的作用。在充分的交流之中,人物的个性更加鲜活、生动。如果说原作中的三个人物已经具备了五分的灵气,经过这样一番改写,便添了十分的生趣。

有些念白的增加看似很普通,从舞台演出角度看,却实不可少。如《学堂》中杜丽娘临书一节,原著中为“(旦写字介)(末看惊介)”。仅凭这样简单的提示实际上是无法在舞台呈现的,因为无论由杜丽娘将字帖呈上还是陈最良起身去看都欠妥当。两个演出本中改为:“(小旦)书完了,送与先生看。(贴)小姐字完,送与先生看。(生)写得快嘎。(贴)请看。”以必要的念白来提示动作,完成了春香传字的过程。

演出本需要通过增加念白来获得生动的舞台活力,但是并非所有的尝试都是成功的。《审音鉴古录》对于《缀白裘》中增加的念白也有过不遗余力的删减。在原著中,陈最良惩戒春香后,留在书房自然是有些尴尬,便寻了个借口离开。他称要“陪公相说话去,你们工课完了,方可回衙”。而在《缀白裘》里,陈最良下场是内有人请道:“老爷请陈先生用饭。”陈回答说:“知道了,你先去,就来。”无论是从连贯剧情还是刻画人物角度看,这两句台词确有续貂之嫌。《审音鉴古录》继承原著风貌,批注说“内不用应白”,将其删去了。《离魂》一出中,杜丽娘问春香“今夕何夕?”春香回答:“是八月十五了。”《缀白裘》里杜丽娘又将此句重复了几次。这样的处理在《审音鉴古录》里被评价为:“再问重句不像暮色而亡。”意思是说丽娘内心的痛楚不在家庭,而在伤情,中秋节对她来说只是一个家人团圆的普通的节日,再问多余。因而《审音鉴古录》里她只回应了一句:“哎呀,是中秋佳节了!”此后,杜丽娘向春香交代收藏春容之事,在《缀白裘》里增加了一句:“春香,我有几件旧衣服在床侧,你拿去穿了罢。”这也许是为了突出她们之间的姐妹深情,但与戏情并无关联,较为突兀,在《审音鉴古录》里同样也被删去了。

《学堂》中,陈最良下场之后,杜丽娘和春香的一段对话差异更大:

(贴)村老牛、痴老狗一,些趣也不知。 《缀》呀啐!老白毛!老不死! 好个不知趣的老村牛! )(小旦)死丫头!怎生这般骂先生? (《缀》:吓,死丫 头!自古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难道打你不得的?还要背后骂他 ?)(贴) 小姐,背后骂他是不晓得的。(小旦)胡说,俺且问你,那花园在哪里?( 《缀》: 胡说!随我回衙去罢。(贴)噢。(旦)走来,我且问你,方才说的花园在哪里 ?)(贴)嗳,你自去读书,不要学我这死丫头,好顽耍哩。(不理科)(小旦笑问)这丫头放刁,你说花园在哪里? 《缀:这丫头倒来还嘴!不是吓,你实对我说, 花园在哪里?我也要去闲耍吓(贴)小姐,你果然也要去么?(旦)正是 )(贴 亦笑指云)兀那不是。(小旦)可有什么景致?(贴)景致么,有亭台六七座,秋千一两架,绕的流觞曲水,面着太湖山石,名花异草,委实华丽。(小旦)原来 有这等一个所在,且回衙去。 (《缀》:吓,原来有这等一个好所在。(贴)小担几 时去游玩呢?(旦)吓,吓,吓,我想明日不好,后日欠佳,吓,除非是大后日老爷 下乡劝农,你可吩咐花郎,教他打扫亭台洁净,和你去游玩便了。)

《缀白裘》里杜丽娘此处的一些台词显得过于冗长,与其心理状态也不够相符。如她用“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样的话来责备春香便颇有些学究气。至于她急迫地三次追问花园在何处,说“我也要去闲耍来”,并称明日不好,后日欠佳,大后日老爷下乡后再去云云,又失去了温雅娴静的小姐风范。尽管这样的念白可以使得舞台语言更加通俗易懂,但直白而少蕴藉,远离了人物的特定身份和心理,未能准确把握杜丽娘此时隐秘的内心世界和语言表达方式。《审音鉴古录》里的这一部分台词则吸取了原著中的优长,适当发挥,以语言深刻地揭示心理,给人浑然妥帖之感。

不过,《缀白裘》里对于念白的一些处理,也是颇有可取之处的。如杜丽娘、春香游园时,杜唱[好姐姐],在观众眼前展现出一派明媚的春景,其中杜鹃花、荼蘼架、成对的莺燕儿等景象在原著和《审音鉴古录》里都是通过唱词描摹出来的,在《缀白裘》里则由春香在丽娘的唱中夹白予以提示,交代更加清晰而且富于变化。再如《圆驾》一出中,陈最良首先上场,他的一段自报家门在原著、《审音鉴古录》里写得很详细,用了不少篇幅来交代前情,作为一个引子,节奏上有些拖沓。《缀白裘》里这段念白则要精炼许多,更符合舞台演出的需要。 whHloSMVpnaBbJZhsI+OMe1axxEcEoQdrjRceWzQHCX2syiIWFI0K0tg4ZkArb7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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