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分析评论《牡丹亭》之“排场”三要素之得失后,再根据本文附录“《牡丹亭》分场简表”来总体观照《牡丹亭》排场之现象。首先说明传奇分场上的几项特点。张师清徽(敬)《明清传奇导论·结论》云:
第一,各场面目,不可重复。正场与大场必须相间配用,但正场次数必多于大场。
第二,全部传奇,只规定几个大场,插用的位置或隔几个正场插一个大场,或在最后结束全戏阶段中连用两三个大场,以抓紧观众的注意力,凡此都看故事发展的关键而定,未可拘于一格。
第三,无论大场和正场,或文或武,或闹或静,或唱或做的特色,都不可以连场不变。譬如《琵琶记》廿出《吃糠》与廿二出《荷池》,皆属文细场面,以唱工为胜,廿七出《赏月》、廿八出《寻夫》、廿九出《盘夫》,皆重唱工,未免沉闷,听众实难支持了。
第四,各场的场面,必须与故事关目的分量扣得紧凑,扣得妥帖。假使不是重大情节,或不强调热闹的场面,决不可以配组大场;没有佳胜的词章和名曲,亦不可滥组大场。
第五:场面的配搭,须要顾到脚色的分量,否则便不能达成组场的任务。
据此,则《牡丹亭》:
一、全剧五十五折,分开场一,正场二十三,过场十五,大场十三,短场三。其中正场含文细七、文静二、中细三,其他为文武三、神怪二、群戏三,文谐、粗细各一;其文场共十三场。过场含普通过场六、半过场四、武过场二、中细小过场、群戏、小过场各一。其文场共十三场。其短场三出皆为文戏。其大场含文细、群戏各三,文细、南北各二,神怪、文静、文武各一,其文场共十二场。总计全剧共有文场四十一,可见文场,尤其是正场是传奇之骨干与主调。但《牡丹亭》似乎多了些。
二、《牡丹亭》有大场十三,分布于八、十、十二、二十、廿三、廿八、卅二、卅六、四十、五十、五十三、五十四、五十五等折,其总数嫌太多,其前二十三折有五个大场,后五折有三个大场,都嫌太密。而其文场连用亦太多,如第廿四折至第三十七折皆用文场。
三、其脚色之运用,亦未尽得体,如生脚在前廿一折中,只出场五次,其主场者亦不过三折;旦脚在卅七折之后的十九折中只出场六次,其主场者不过三折。都有失主脚之身分。
《牡丹亭》之排场,虽然诸多可议,但其被演为折子戏之后,由于伶工精心打造,就成为脍炙人口的戏出,在此不必提《游园·惊梦》等通行剧场的折子,但就其末折《圆驾》而言,清徽师在其《南曲联套述例》中云:“此出《圆驾》,系以群戏圆场,用[北醉花阴]、[南画眉序]合套为骨干,以加重生旦唱做,但为求场面纷华,故前加用北引两支,配以唢呐,使朝廷庄严富丽气氛十分透足。又恐北引增多,厌人聆赏,故加长白于其间,引白前冠以集唐诗句,使黄门有表演机会,引白后再迭接点绛唇,去唢呐,以调节聆赏,再加较长对白,一方面使副角有机会表演动作,另方面导引高潮场面。进入醉花阴主套后,便即缩简对白,使支支曲牌紧接唱出,以求唱做紧凑,场面火炽;末双声子北尾之声省用夹白,紧接联唱,所以求得畅泄高潮戛然而止之境:正是作剧者之着意安排,不宜放过之处。” 清徽师说:“从此实例,可以领悟曲套形式不是机械性的,怎样用法,还赖慧心。”
总而言之,《牡丹亭》在戏曲艺术上确是可以批评的,但因其才华横溢,有如绝妙美人,虽粗服乱发而毕竟不掩其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