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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牡丹亭》之关目之布置

如上所云,构成排场的要素虽然有关目、脚色、套式、穿关,演出唱做念打,但明显地呈现在剧本之中的,则为关目、脚色、套式三要素而已。就此三要素来观照检验《牡丹亭》,首先论其关目之布置。

所谓关目是指剧中的重要情节。笠翁对于关目的布置,有“脱窠臼”、“立主脑”、“减头绪”、“密针线”的主张。他认为戏曲应传写新奇,切忌攘割剿袭、陈陈相因;每部戏应以一人一事为主脑,其他关目皆为此人此事而妆点设色,因此头绪不可繁多,要一线到底,并无旁见侧出之情。关目的布置,要血脉相连,埋伏照映,灵动自如。如果是传奇,还要注意上半部结尾的“小收煞”,务使有悬宕之疑;全剧收场的“大收煞”,则求其无包括之痕,而有团圆之趣。

而《牡丹亭》总共五十五折,诚如洪之则记其父洪昇评《牡丹亭》云:

忆六龄时,侨寄京华,四叔(按:指吴山)假舍焉。一日,论《牡丹亭》剧,以陈、谈两夫人评语引证禅理,举示大人;大人叹异不已。予时蒙稚无解,惟以生晚,不获见两夫人为恨。大人与四叔持论,每不能相下。予又闻论《牡丹亭》,时大人云:“肯綮在死生之际,记中《惊梦》《寻梦》《诊祟》《写真》《悼殇》五折,自生而之死;《魂游》《幽媾》《欢挠》《冥誓》《回生》五折,自死而之生,其中搜抉灵根,掀翻情窟,能使赫蹄为大块,逾糜为造化,不律为真宰,撰精魂而通变之。”语未毕,四叔大叫叹绝。

可见汤显祖是以“死生之际”作为《牡丹亭》关目布置的关键,虽然汤显祖没有把《牡丹亭》分作均衡的上下两本,因此无所谓“小收煞”与“大收煞”;但可以看出第二十三出《冥判》以前堪称上本,写杜丽娘由生之死;其中重要戏出正是《惊梦》《寻梦》《写真》《诊 》《闹场》五折;其第二十四出《拾画》以后堪称下本,写杜丽娘由死之生;其中重要之戏出正是《魂游》《幽媾》《欢挠》《冥誓》《回生》五折。至于洪昇所云“其中搜抉灵根,掀翻情窟……撰精魂而通变之”等语,所指的不过是《拾画》《玩真》《婚走》《如杭》《急难》数折而已。其他就《牡丹亭》所欲传达之主题旨趣“死生至情必欲达成”而言,便令人感觉诸多累赘,有好些折都可以删除。这样的戏出,以杜父南安太守杜宝为主的线索有《劝农》《缮备》《移镇》《御淮》《折寇》等五出,以溜金王李全为主的线索有《虏谍》《牝贼》《淮警》《寇间》《围释》等五出。而戏场演出就《缀白裘》所见而言,其《初集》二卷有《冥判》《拾画》《叫画》三折,其《四集》二卷有《学堂》《游园·惊梦》《寻梦》《圆驾》四折,其《五集》三卷有《劝农》一折,《十二集》一卷有《离魂》《问路》《吊打》三折,总共才十二折而已。即此亦可见《牡丹亭》就关目之布置而言,实有精简之必要。 PB8qcNYKxHY0rcOrdbnXM8SGuabwERlR1a40CF6s97CWC1cuTWpmDDP2RdkI64V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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